4、蚀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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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能从那扇‘门’……”维迪亚停下脚步，看了一圈周围，夜晚——暗时路上的异族数量真不少，切换回脑子里的链接：既然我们能用那张卡穿过那扇‘门’，在两个世界间来回蹦，那么我们就可以做一个对比，明白吗？
人类社会与苏亚纳这样的多种族社会……的异同。西泽尔慢了半拍才从她的句子里找出重点：你是想找出哪一个世界更好？
更适合我。维迪亚解释，短发在夜晚的凉风中飘起几丝，她指指自己和对方的前额，示意两人脑子里的链接：这个思想上的链接可能也跟魔法有关，但我们现在还有点失忆，得靠时间解决问题。另一个问题就是这三天——人类的九天，就算在苏亚纳这里来一个九天旅行，我们也需要临时住所，换洗衣物，清洁用品，最后是九天的食物。
这些城市规划师已经给了，还有这个。西泽尔拍拍腰间的刀柄。我们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而在人类社会……你知道的。维迪亚说到一半就停下了，露出一个微笑，那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微笑。
没人会送给别人免费旅行、生存物资还有武器。西泽尔回以同样的‘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微笑：如果别人给了好处，那一定是想从你我这里得到点什么，可能还是我们付不起的代价。
维迪亚也拍拍手下的剑柄，眼睛在昏暗夜色与微弱光线中看上去清晰又明亮：我认为——这些好东西给了我们，那就是我们的，等出问题再还回去也不晚，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没什么可失去的。如果我们死在这里，肯定是那些人损失更大。
……倒也没错。西泽尔的卷发绑得有点松，总有几根卷毛翘往各个方向。如果把我们当成货物或偷渡客，活着肯定比死了更有用，游客也一样。
还得加上尸体会被二次利用，所以最好别死在这里。想了想维迪亚又补充：也别死在人类社会。
在人类那边我走在路上被车撞死的几率都更高一些。西泽尔放松下来，先前精灵兄妹让他们练习了快速拔剑拔匕首，教了几个基础格挡动作，目前所看到的城市环境和路上的异族也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那点挥剑水平大概是够用的。
“所以我要先去搞一身更合适的装备，这腰带一直在磨我的胯骨。”维迪亚挠了挠腰带下压着的上衣下摆和裤腰，掀起衣摆后发现下面的皮肤被磨红了，一圈被腰带和刀剑的重量压出松紧带和布料褶皱的深红印痕，她又调整了一下腰带的位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们可以分开行动，等这个暗时快结束的时候回到莫瑞安人那里就行。”
西泽尔开始思考，手指关节抵着下唇，随意看向街边在做自己事情的异族们：支起烧烤或者煮锅的小摊，卖点旧物或者消息，给破破烂烂的房屋加固修缮，有两幢毁得只剩半人高残墙的废墟后面挂着光线很亮的大夜光贝，两个块头很大的巨人和几只类似狼人的异族在挖地，四周堆起的泥土石块比残墙高多了。
“……我还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他思考完毕，“不介意的话，我想跟着你一起行动，对你的目的不发表意见——十二诫律第一条，除非你问我，否则我不会说出我的看法，建议，也包括评判。”停顿了一秒后他低声补充，“当然这得在你同意的前提下。”
维迪亚思考时眉间皱起一点不明显的褶，西泽尔听不明白链接里她那迅速掠过的母语句式，但能感觉到那思想的跳跃，从一个想法蹦到另一个想法，这件事连上那件事，最终连成一张网——延伸出了一个确定的结果，而他已经感觉到维迪亚会说什么了。
“可以。”维迪亚点了头，“这十二条诫律比我预计得更为明智与实用。”她评价，“什么时候找到你想做的事，告诉我就行——但我们分开行动后不可以向其他人类，包括异族透露对方的行踪，这是为了安全。”她指指路过的几只看起来像野猪人的异族，他们体格非常强壮，比人类中肌肉最发达的壮汉还要壮实，突出嘴唇的尖牙也很有威胁感。“我敢打赌异族的嗅觉比我们强多了，说不定他们能闻出来我们干了什么，用不着问。”
“向陌生人随便说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是件危险的事，也许有些恶棍会在我们落单时等着偷袭，这种事在哪个世界应该都会发生。”西泽尔对此很赞同，朝她的手机示意：“找到服装店了？”
“在街尾转角。”维迪亚再次迈开脚步，“我还以为衣服配件会和武器店靠得很近，不过这里也没几幢完好的房子，倒也可以理解。”
西泽尔回头看，确认了没有人类和异族跟踪他们。事实上，异族对他们几乎不感兴趣，最多好奇地看上几秒钟就移开视线，而人类反而会多看他们几眼——有个三人队伍从街对面一家露天餐馆里走了出来，青壮年人类男性，体格不算很强壮，但每个人都穿得像那种上过战场的士兵，不是那种人类社会执行任务的头盔护甲之类的东西，那些防护装备都根据本地武器做了修改，但他们身上有许多深褐色的污渍，一看就知道是大量且反复多次血迹喷溅上去残留的痕迹。每个人都佩着两三把刀鞘磨损严重的刀剑，背后还露出一两把剑柄。
其中一个男人正在用一根细细的东西剔牙，视线扫过四周一圈后看到了西泽尔，那评估的眼神上下打量，紧接着他皱起眉——维迪亚那里传来一股怒气，西泽尔中断和对面互相打量的视线看向她，短发女孩也在评估对面的水平，表情严肃，互相看一眼就知道他们两人和对面打起来会输，但她的态度毫无退缩。
那男人大概不太想在街头和他们打起来，或者惹出点别的麻烦——异族巡逻小队又路过了这里。他扭头加入两个同伴的对话，那两人也看了这边一眼，他们身上除了崭新的刀剑和干净的运动套装外什么都没有，似乎不值得对面来上一次抢劫。
维迪亚第三次前行，刚刚的眼神互瞪让他们不知不觉又停下了脚步。
“我猜人类社会那些安全准则在这里也适用。”维迪亚说。
“嗯哼。”西泽尔同意，这条街的末尾有数幢保存得不错的两三层石砖大房子，似乎曾经是大型住宅或者商业区，从那些残留的雕花看得出装饰风格都较为简单，最奢华繁复的雕花还得是那幢巨大的白色城堡。“我可不想去猜那三个男人之前干过什么，有些危险份子你看一眼就知道有问题。”他看着维迪亚在右前方半步距离，边走边四处观察，可以称得上是在留心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你不害怕吗？”
“有一点，不过害怕不能解决问题。”维迪亚回答，“如果害怕能在面对袭击时救下我的话，那我的恐惧能把这个星球给炸了。”
“……但没人能控制自己不去害怕，我觉得人类做不到这个。”西泽尔立刻这么说，说完又皱起眉：“我怎么感觉我们之前说过类似的话题……”
“太好了，这证明那段混乱的记忆里面我们俩不是那种只聊天气的陌生人，”维迪亚这句话语调平板，听着很像嘲讽，链接里传来一点轻微的厌恶——那感觉像突然在西泽尔皮肤上掐了一下，还挺疼。“情绪控制不了，但可以练练怎么控制自己的四肢——我记得所有动物在面对危险时都有可能被吓得一动不动，人类也是动物，动物能学会面对危险时攻击或者逃跑，人类当然也能学会。”
他们走到了那家服装店前，这幢房子挺大，有两层半楼高，三层塌陷了一部分，大门两侧有六扇玻璃大橱窗，挂着适配不同种族的服饰，从带羽毛和雕花银扣的帽子，绣上复杂图案的连帽斗篷到长袍靴子都有，许多款式都制作得相当精致，花纹图案都不在人类社会熟悉的那些风格范围内，布料上精细镶嵌着珍珠宝石，那些宝石的切割也很简单，粗略看一眼会觉得那像彩色玻璃或者彩色糖果。
“……我们之前好像也说过这些话。”维迪亚回想了两秒。
“这说明我们的记忆确实在恢复。”西泽尔跟着她推开门，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叮铃作响。
店里客人还挺多，身上的衣物多半都带着不少破损与血迹残留，一只……一位长着五个短角，黑色鳞片微微泛蓝的蜥蜴人正在和一位长鹿角的兽人用异族语言低声交谈，鹿角兽人的手足像老鹰那样有尖锐的指甲，只有三根手指与脚趾，看上去很灵活。蜥蜴人在兽族的蜥科范围里，鹿角兽人应该是混血生物，也就是‘赫巴提’。
鹿角赫巴提看到了他们进门，扭头对店铺后方喊了个口音很重的名字，听上去像是‘娜塔莉亚’。
一位坐着轮椅的胖女士从一个试衣间门后出现，打量了两个年轻人后拿起挂在胸前的手机开语言翻译程序：“你们想要买什么样的衣服？还是搭配武器的保护装备？”
哦，俄语。西泽尔想。
听得出口音？维迪亚在链接里问。
听得出来，不过她应该遭遇过挺多事。西泽尔看向对方左手手背的大片伤疤与挛缩变形的无名指小指，从上衣领口延伸到脖子再到左脸的割伤疤痕与烧伤，她的左耳完全被烧坏了，只剩下一小团扭曲的肉，金发也烧毁了一部分，露出左耳附近一片残缺的头皮。
“我们刚买了刀剑。”维迪亚对这位脸与身体都很圆润的女士解释，对方的轮椅设计让她和两个年轻人视线差不多高。“跟这身运动装不太合适，我想要更方便活动还不会磨到皮肤的衣服，最好也不太贵。”
“跟我来。”她调整轮椅，开心地引两人进入单独的宽敞试衣间，大概是为了照顾不同种族的需要，试衣间大得能当普通房间用。自我介绍之后——她确实叫娜塔莉亚，没有说姓氏——先是给出不同的预算，两银以内都是地球布料，有的料子可能还需要等至少一周的订货期；本地便宜料子很像粗麻布与粗糙的牛仔布，都用在外层防护工装上；而大多数种族会选的日常衣料质感有点像透气但略厚的丝绸，好看，舒适，不过一件衬衣就需要五银左右，比食物贵了许多。
维迪亚算了算，在链接里和西泽尔说：如果我们只在这里呆三天，那么舒服的衣服很重要——再遇上类似之前那三个男人的小队怎么办？衣服不行可能会影响我们逃跑，现在这上衣的长度就很妨碍我拔剑。
很合理，如果我们在这里停留更久，合适的衣服就更重要。西泽尔也决定做一套衣服。钱的问题以后再说，死在这里那也就不用再还钱了。
听上去有点悲观啊兄弟。
刚才那三个男人一看就参过军好吗，我们绝对打不过他们，有些当过兵的混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娜塔莉亚测量了他们的身材尺寸，“做一套只需要十分钟到半小时，”她解释，“适合战斗的日常装束有特定的魔法机械剪裁，最花时间的其实是和客人沟通定制需求，有人想要更短的上衣，有人想要很多口袋……”娜塔莉亚带他们从试衣间的另一扇门进入制衣间，两侧的人体模特上套着许多成品样衣，颜色大多是黑灰棕，布料样品倒是有许多偏灰调深色的红蓝绿等各类黯淡彩色，最浅的是亚麻色，白色与亮色的精细布料只出现在精致礼服上。
“那就选灰色的贴身衣物，浅一点的。”维迪亚确认，“我不太喜欢棕色。”
“灰色不错，纯黑色在太阳下会太热。”西泽尔低头看了眼身上同属灰色系的运动衫，比那些挂着的布料颜色更深。“棕色穿上去大概会像那种刚在山野里跟动物们狠狠打过一架的肮脏感觉。”
“也有很多冒险者选择棕色，它是山林里最好的隐蔽色之一。”娜塔莉亚长得挺漂亮，就算小半张脸都是伤疤也好看，剩余的金发束在脑后，浅蓝色的眼睛下方还有一些雀斑。她拿出一卷皮革在两人手上比对颜色，“护臂也要灰色吗？”
“护臂？黑色更好些。”维迪亚看向那些样衣，肩甲胸甲护臂护膝都有，大多是皮革材质，少部分是塑形的钢铁或海绵塑料。“皮革能阻挡那些刀剑的劈砍吗？”
“这里的护具都会浸泡一种虫子的汁液，听上去有点恶心吧？实际上并不。”娜塔莉亚从一个模特上取下一个成型的护臂给他们看，那皮革有一定的韧性，敲上去挺硬。“能抵挡大部分刀剑的劈砍，你们可以用刀砍上去试试，锯也可以。”
“这倒很不错，巨斧能防吗？”西泽尔追问。
“巨斧不行，巨斧的重量和劈砍力量叠加起来能把大部分生物砍成两截。”娜塔莉亚回答，“如果你们不小心从高处摔下去，护具会变形或者破裂——那种情况店里不包售后修复。”她将护臂模型绕过两人的手臂测量数据，“再好的护具也会磨损，战斗之后得给它们上点油，划痕发白变深就是该换新的时候了。你们习惯左手还是右手拿手机？”
“都行，为什么问这个……哦。”维迪亚看到她拿出两个类似手机壳的模具，这个模具是内嵌在护臂上的，相当于将手机固定在所有者的左小臂或者右小臂内侧，使用时抬手就能操作手机，触发手机按键也能根据需求调整位置，避免了时时刻刻拿着手机或者放在口袋里被偷的风险。“那另一只手呢？怎么平衡两边的负重？”
“我推荐你们装药瓶格，许多冒险者在战斗中需要治疗伤口或者丢出几个□□，防止瓶子破损的药瓶格很有必要。”娜塔莉亚建议，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伤疤：“哪怕是低等治疗药水也可能在危机时救你们的命，如果你们认识新人可以介绍给我，我能给出优惠价，再攒一些订单的钱就够我买高等治疗药水了。”
“是指南里写的那个？那好像要500金……”西泽尔低声说，“可以治疗低于二分之一的肢体缺损，完全复原的那个。”
“是的，中等治疗药水能让伤疤消失，但没法长出新的骨头。”娜塔莉亚敲了敲围裙盖住的左边大腿，是木头般的响声。分别确认了基础衣装款式与护具后，西泽尔好奇地看着她将选定的布料搭在人体模特上别好尺寸位置，长条状的机械上有多根手臂带着数根细细的针线开始在人体模特上现场缝纫，像一只特别灵活的章鱼，缝起来确实很快。
等待衣服做好的期间，维迪亚从试衣间推门回到服装店正厅。那位长角的蜥蜴人刚穿戴好身上的护具，突出的肩甲与扣在胸前交错的皮带上有一些花纹装饰，腰带左右都扣上了更多匕首，最后是一个银色的头冠，雕刻精细，刚好能卡在蜥蜴人脑袋上的五个角根部，像一顶危险的纤细王冠，中间还镶嵌了一颗金色椭圆宝石。
蜥蜴人看上去非常满意，张开的嘴里露出两排尖牙，刷完卡就走了。鹿角赫巴提回到一张桌子后面坐下，其他客人在那些放着各种头冠与项链戒指的展示架边挑选，显然也是在等待自己的衣物制作完成。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位拖着齐膝斗篷的客人，正抬手接起电话，大概是身上戴着的魔法翻译珠工作时覆盖范围挺大，他在客人最少的区域停下脚步：“对，没错，这周出现了五个蚀魔，四区和五区的数量一直是最高的。”
旁边的维迪亚也在看那些形状各异的头冠，眼角余光留意到这位浅发棕肤还绑着马尾的混血种男性在手机上操作什么，他比人类耳更尖，比精灵耳线条更柔和也更短的耳朵上挂着一只明显是地球科技造物的无线耳机，伸长的银色话筒和耳机看着更像装饰品，对方的耳朵上还穿着一枚类似羽毛形状的雕刻耳坠。
“感染原因？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查起来没完没了……”比她高大半个头的成年男性这么说，耳机对面又说了几句什么，他回了句继续追踪就结束了通话，也发现了维迪亚的视线。“年轻的地球人，你在盯着我看。”
“你的耳机在哪里可以买到？”维迪亚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抱歉，我还不太清楚这里的礼节。”她指指自己的运动衫，反正今晚在街道上没见过除他们以外的人类或者异族穿运动装。“新人，只有手机。”
“那得看你想要跟魔法有关的耳机，还是纯粹的地球人耳机。”这位男性身上的斗篷是一种介于蓝与紫之间的颜色，那纹路剪裁像一对巨鸟收敛在背后的双翅。丝绒般的斗篷披肩下是一身黑色皮革装束，设计看上去很方便活动，扣住斗篷领口的一枚繁复饰品上镶嵌着一颗近似蓝绿色的水晶，就像那些魔法翻译珠亮起的颜色，而他脖子上并没有戴翻译珠串项链。“魔法相关的机械小装置得去六区，地球量产品更便宜。”他的眼睛是绿色竖瞳，视线落在维迪亚领口的两个吊坠上。“啊，利伯塔家的未成年，在为成人礼考验买装备？”
他认识我们？！维迪亚深吸一口气，西泽尔在链接另一端抱怨她的反应太大戳得自己有点疼，但男孩瞬间跟着紧张起来的情绪让她头皮发紧。
“嗯哼。”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维迪亚回以模糊的鼻音，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的客人与桌后看文件的鹿角赫巴提，没有异族注意到这里。
“替我向你的母亲们问好，”这个男人抬起右手做了个花哨的手势，“我是埃尔卢西恩的461，如果需要什么特殊的消息或者线索，我可以给出一个好价格。”他伸出左手操作了几下，黑色护臂内侧嵌入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串数字和各种符号的混合字符。维迪亚用自己的手机镜头扫描这串未知字符——原来是添加联系人。
一句简单的道别之后，这位代号461的赫巴提推门离开。西泽尔将试衣间门打开一条缝：结束了吗？
衣服好了？维迪亚走过去看了眼，已经有一件领口开到小腹的V领开襟上衣缝纫完成，机械手臂正在穿系带，另一件的剪裁留出了胸|部的余量，两件都是一样的灰亚麻色。黑色裤子倒是高弹力又贴身——看到根据他们的腿脚尺寸塑形完成的护甲就明白了，只有贴身剪裁才能将手臂小腿塞进护具还不会导致布料变皱。
“上衣都是盖住一半屁|股的长度，”西泽尔指向一个人体模特身上的样衣，“那种短款只到胸骨下面，我猜这两种长度就是为了避免腰带磨伤皮肤，而且裤子的腰位都很高。”他低头看看身上宽松的运动装，“太贴身的衣裤可能……会有点尴尬，普通剪裁的裤子更贵还是……？”
“基础护甲更接近那种短袍子，”娜塔莉亚解释，另外两个人体模型上分别有两块耐磨布料和衬布正在被机械手臂裁剪缝合，这布料缝起来比贴身衣裤慢多了，等会儿还会在留出的开口里塞入裁好形状的防护海绵——是真正的天然海绵，疏松多孔还很密实，只不过不是地球海绵那种自然黄色，而是经过某种处理后的淡紫色。“贴身衣物太宽松会影响活动，”她朝两人眨眨眼，指向护甲下摆。“任何尴尬在这种短袍下都能掩盖过去，装东西的口袋也在下摆内侧，很多冒险者喜欢装些小东西来保持护甲下摆的垂坠。”
这两件基础无袖护甲看上去是很正常的无袖开襟长外套，长度一直到大腿中间，弧形下摆的侧边留出了武器在行走中轻度移位的空间。双肩、腹部与后背藏了薄薄的海绵垫，在人体模型上能很清楚地看到它们穿上身和普通外套的效果差不多，在娜塔莉亚热情推荐下两人没再坚持连护甲也使用纯灰色，而是选了看上去像洗过了很多次，变得褪色的灰蓝与暗红色。
“大部分来买衣服的异族都喜欢更鲜艳的颜色，或者能在山林中隐蔽的黄绿棕。”娜塔莉亚在计算金额时问，“这类颜色通常是卖给那些为了搭配特定肤色或布料的异族，我有点好奇你们选这两种的原因。”
“……你穿着新衣服还是旧衣服的时候更小心？”维迪亚想了想，“如果我们接下来要到处乱跑的话，选择看上去就有点旧的颜色更好。”
“为什么得换新鞋？我觉得运动鞋挺好，能应付大部分情况。”西泽尔在小腿上比了一下护腿，它的分段长度覆盖了膝盖到小腿再到部分脚面，像个长筒靴的靴筒。“脚的这部分足够了吧？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没多少钱了。”他试着把脚面部分绑在运动鞋上，没法完美覆盖鞋面上的透气网材料。
“这得让鞋匠告诉你们为什么。”娜塔莉亚算完，衣服不算很贵，护具护甲不同部位不同价格，总体来说一整套不超过五金。鞋靴和其他服装配件在二楼——两人拿着服装账单从正厅上楼，这回又是矮人接待了他们，一位精神十足的小伙仔细测量了两个年轻人的脚码，又让他们光着脚在三个盛有不同内容物的长条浅盘中走过，分别是沙子，类似软泥的凝胶与仅有薄薄一层水的水槽，最后选了两种不同的鞋底现场与鞋面钉合。
有一只和中型犬差不多大的兽族从不远处售卖斗篷的展示架边四足着地小跑过来，在维迪亚与西泽尔脚边用后腿站直，长长的尾巴拖在斗篷之后。小家伙一身彩色羽毛加绒线编织的斗篷，还在兜帽上织出了两只小小的角——它拉下兜帽露出一对圆耳朵，鼻尖一刻不停地嗅闻，是只很大的……老鼠。
“你们好，”它的声音不高，翻译过来的发音有点细，仰起头看向两个年轻人，尽量站直了身体。“买一件斗篷吧？可以隐蔽身形，睡觉时还能当被子盖！”
维迪亚与西泽尔对视一眼，女孩半蹲下来：“可是我们没有很多钱。”
这只巨鼠的毛色应该是介于白色与黄色之间，左眼那里还有一片灰色斑纹，肚腹毛绒绒的，前爪上套了好几个细小精致的戒指与手镯。“斗篷非常有用！我们的新品非常便宜！防水耐磨，平时可以收在帽子里，需要时再放下来，绝对不会阻碍行动和战斗！”它的胡须颤动着，魔法翻译珠在它胸前显得有点大。“正式场合那种装饰斗篷和附加魔法的斗篷得去六区才能买到，如果要订的话这几天可能有点困难……”
“现在大部分人都去不了六区，拉里，运货的被蚀魔困在路上了。”钉鞋的矮人插嘴，正在将小钉子一点点斜嵌入鞋底。
“我当然知道那个！连魔法背包都只剩最后一个，如果还有新客人想要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巨鼠拉里用前爪搓着脸，听着非常焦虑。“你们需要魔法背包吗？我们这里的日租价格和六区一样！”
就是动画片和奇幻故事里才会有的魔法行李袋。西泽尔通过链接给维迪亚分享线索。看起来是个小包，实际上能塞进去超级多东西还不会被撑大和增加重量，里面好像连接着一个奇妙空间……你没看到那部分？
我本地种族那部分还没看完就跟你一起出来乱跑，你是先把夜间出行那部分背下来了吗？维迪亚小幅度摊了摊手又指向窗外的夜色，所有交流全在两人的意识之间完成。有那东西我们连行李箱都不需要了，贵吗？
贵得要命，大部分人都是按天租用，我们今晚不是出来购物的吧为什么我们一直在买东西。西泽尔回给她抬高的眉毛和朝巨鼠矮人方向强调的眼神示意，连思想的语速都变快了不少。
反正我不想什么准备都没有地去跟那种当过兵的家伙干架，这东西可以租一个我们一起用。维迪亚在巨鼠和矮人小声争执了几句又跑回他们面前后开口：“怎么租？”
巨鼠拉里跑过好几个鞋款展示架，将他们领到一个挂满了各种背包的展示架前，不光有人类社会那些双肩包胸包腰包，也有完全像异族才有的特定风格纯皮革包和缝成特殊形状的布包，甚至还有个挺大的平板展示能够订做的背包款式。背包货架对面立着几个套着斗篷的异族形体模型，高矮胖瘦都有，颜色倒全是迷彩黑灰类的隐蔽色。
拉里打开背包架旁边的一个几乎全空的玻璃柜，柜子表面的玻璃与下方的地板都刻着魔法阵符文，西泽尔看向天花板——角落里也有好几个摄像头。柜子里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多边形透明盒子，盒子表面也刻着魔法符文，里面装着一团闪烁着细碎光点的深色不明物。
“你们有取血针吗？如果没有，一个价格两银。”拉里取出盒子，柜门自动合上后所有的魔法阵都亮了，几秒钟后那些微光才熄灭，然后是两个取血针——像一只较粗的笔，透明笔身上的刻度是一滴，三滴和七滴，绝对也是人类社会产物。巨鼠打量了一下两个年轻人：“魔法背包和取血针都只限一个人使用，背包的魔法和内部容量就是为单人设计的，很多魔法也会用到血，如果你们还想租，只能自己去六区的商店了。”
“谁来？”维迪亚看向西泽尔，男孩耸肩：“我没什么东西可装，你来吧。”
维迪亚拆开包在取血针外面的壳，这东西被某种柔软又有弹性的长条透明胶囊完全裹住了，用指甲就能把外壳戳破再划开。西泽尔也检查自己那只取血针，内部应该是嵌入了一根细玻璃管，针尖扎破皮肤后会根据刻度自动吸取血液。拉里将透明盒子抱到一张高桌上，两只前爪按着桌面，指导维迪亚用取血针扎在手掌厚实的部位。
取血针几秒钟内就吸满了七滴血，维迪亚吮着手掌，按照指示将七滴血滴在透明盒子顶端的那一圈魔法符文中间，血液又从中心的缝隙渗入盒内，滴在那一团不明物体上。符文按对角线依次亮起，盒子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那团物体像流水一样摊开在了桌面上……一块不大的半圆形布料，深蓝紫色，其上有许多小小的光点，像一把银粉撒在了丝绸般的料子上。
“再选一个喜欢的背包，把它塞进在背包里就完成了！”拉里将两只前爪握在一起，“它的承重上限是……”它看了一眼展示背包款式的平板电脑屏幕。“地球计量单位为31.4公斤，超出一克就会呈现出内容物的全部重量，所以我们搭配背包出售提钩小秤！喜欢双肩包的话我推荐这几款，单肩包则推荐这几款……”
最后是一些被推荐为‘冒险者必备！’的小配件，防风沙的地球产护目镜与模仿兽族那种爪尖的防护手套，不仅增加抓地和攀爬的成功率，还不影响戴着手套戳手机屏幕。在得知维迪亚与西泽尔打算在周围随便走走之后，拉里相当热情地介绍起了附近有趣的地方：“五区这一片什么种族都有，有很多特色店铺！四区有一片长滩深入三星湾，离奥图尔最近，不少逃亡难民是从那片长滩登陆的。去往六区的话现在不推荐走翠湖，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很多魔法物品都被卡在翠湖那几条大路上……”
“如果运货的那些家伙想顺利把东西弄过来，大概只能走山路。”矮人小哥刚钉好了一只短靴，开始钉第二只。“听说莫瑞安人占领了那座山脉的最高峰，说不定山的另一边都是他们的地盘。”
维迪亚与西泽尔完全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地名和内容是什么，手机地图又太小，拉里跳下桌子去拿来另一块平板电脑，将苏亚纳这座城的地图给他们看。
用地球的地理名词简略描述的话，这是一颗有九块大陆的星球，苏亚纳是其中一块北方大陆靠近赤道的大城市，被频繁提及的奥图尔是与苏亚纳隔着赤道与海湾互相遥望的南方大陆城市，近期仍处在战争中，因此有不少难民逃亡过来。两座靠海城市中间的海湾被不同种族起过许多名字，现在好像逐渐形成了共识，大部分种族都将这片海域叫做三星湾。
城市左右两侧各有一长条南北走势又弯弯曲曲的隆起山脉，形成了两排天然城墙，也阻隔了大量海上风暴的侵袭。左侧山脉最高峰上有一个挺大的白色建筑——维迪亚与西泽尔在中心城堡里两位引路人的办公室那里见过，拉里说那是莫瑞安人的飞船，听说他们也是因为宇宙时空的剧烈变动才坠落到那片山脉顶端，现在已经在山顶上建起了一片小建筑群。
白色城堡自然在城市中心那一片，和莫瑞安人的飞船相比占地面积要小一些，但高度更高。从城堡延伸出的七条大路将城市分成不同区域，城市北方有一道古城墙隔开了森林与地势平坦的七区，右侧山脉的北方有一片相当大的湖泊，延伸出的河流由北向南流入大海。这条河流分隔开了北向的七区与东北偏东方向的一区，一区靠右侧山脉还有大片由低到高的阶梯状地形。东南方向是二区与三区，直通海岸。四区在西南方向，一片长滩斜向深入三星湾，相当靠近赤道，也相当靠近南方奥图尔海岸凸向赤道的一角陆地。五区范围挺大，从西南到西北偏西方向有一大片都属于他们所在的五区，左邻小部分山脉，西南一片靠海，靠近城堡的锐角区域有一条不算宽的河流横穿过地上与地下。六区则在西北偏北，紧贴左侧山脉与部分北面城墙。
“这里就是翠湖，”拉里指出五区与六区之间一块不规则的绿色区域，比中心城堡小一些，附近还有一些不高的山岩起伏，再加上周围的房屋残骸就显得有点隐蔽，一眼看上去会错觉那是一大片绿地。从翠湖延伸出一条通往中心城堡的弯曲小河，刚好分隔开五区与六区的一小半，那条大路绕翠湖弯了个弧度才延伸向山脉。小河又在城堡附近转向了大海，分隔开四区与五区的大路建在整条河流上方。“你们看，五区和六区靠近城堡的这一半被翠湖流出的塞恩河分开，上面的三座桥全断了，那场灾难毁坏了附近的地基，现在重建的桥面一直不太稳定。”
“靠近山脉的那一半呢？”维迪亚追问。
“两天前出现了蚀魔的消息，”巨鼠又开始用前爪抹脸，“每次在大道附近出现蚀魔，那附近都得暂停几天运货调查线索……魔法背包一直租得很好，本来前天半时就该送到下一批背包，但现在已经没有货了！”它抹了好几下脸，从斗篷里掏出一小块石头开始在上面磨牙，磨出了细小的嘎吱声。
我们之前应该就在这附近。西泽尔指出翠湖旁边通往城堡的大路。四区和五区的大路建在桥上，我们一路上都没看到桥梁相关的建筑。
这家店离翠湖也不远，差不多在五区从城堡到海边的直线距离中心点附近。维迪亚看着平板上这家店的定位，离翠湖都比离城堡更近。要不要去看看？
它刚刚还说了那附近有蚀魔？西泽尔冲她挑眉毛。
但我们现在有武器？维迪亚想了想。遇到危险就跑，那应该就没问题了，也许你能在六区附近再搞到一个魔法背包，而且我对魔法有点兴趣——也许那跟我们脑子里的链接有关系。
非常有说服力。西泽尔点了头。那我也买个地球背包，等弄到魔法版本直接塞进去就行了。
*
——四十分钟后两人在堆满垃圾和毁坏物品和建筑材料的坍塌废墟里瘫着没动。
“原来那个‘附近的地基不太稳定’是这个意思……”维迪亚躺在灰堆里，腿很疼，肩胛骨很疼，头也很疼，而且感觉脖子后面很凉。“我觉得我的后脑勺好像破了。”
“当然了，你在流血。”一位声音很温柔，穿着浅蓝色袍子的土黄色蜥蜴人用夜光贝靠近她的脸，但在视野里又是奇怪的重影，看不清楚对方的鳞片细节。“两边瞳孔大小一致，觉得恶心吗？想吐吗？我现在要轻轻托起你的脖子检查有没有骨折，可能会感觉到我的手比较冷。”
“请吧。”维迪亚动都没动，咽喉已经被灰尘呛得咳了一段时间，现在声音很哑，还附带咳嗽带来的剧烈头痛，以及链接另一端的不同痛苦。“我绝对配合治疗。”
“我的膝盖完蛋了。”西泽尔在另一位棕绿色蜥蜴人帮他检查时疼得不停吸气，链接传来的剧痛让他表情扭曲，刚换上的暗红护甲连镶边都被肩膀上的大伤口里流出的血染成了深色，单肩背包带勒着脖子，右腿膝盖也被迫扭转了九十度，幸运的是没有变成开放性骨折，倒霉的是膝盖到小腿已经肿胀起来，显然需要一场复杂的手术来复原膝盖骨与韧带。“还不如开放性骨折呢。”
“不用紧张，”声音温柔的蜥蜴人说，“马上就能治好，你的出血量很多，伤口倒是很小，没有脑震荡真是太幸运了。”
“十九名伤员！没有死亡！”远处一位蜥蜴人在喊，灰尘四处飞扬，在数个大号夜光贝的照耀下像一团团雾气。“三名重伤，剩下的都是轻伤！”
“挪到这里来！”另一个异族高声说。
蜥蜴人将维迪亚与西泽尔挪上担架，还有几个担架托起了痛苦呻|吟的伤者，不是矮人就是兽族，大家都满身灰土血迹，糟糕得很。担架们缓慢浮了起来，跟随穿着浅蓝色袍子的数个蜥蜴人浮到一位黑发女人身边，维迪亚被类似支撑架的东西固定住了脖子没法转头，西泽尔眼前也是重影，跟他们在那间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一模一样。
这位穿着一身宽大黑袍，披肩领绣满看不清的银色与绿色纹路的女性手里举着一根长棍，顶端镶嵌着闪光绿色藤蔓与彩色果实，有点像影视剧和游戏里特有的那种魔法长杖——她挥舞这根法杖，围绕自己画出一个平行于地面的绿色悬空圆圈，紧接着圆圈向外扩散覆盖了所有伤员，像一片细密的绿色光点雨——疼痛开始变弱，渐渐消失了。
西泽尔顶着视觉重影将自己从担架上摇摇晃晃地撑坐起来，右腿膝盖已经自动复位，剧烈的骨头复位疼痛也只持续了一两秒钟，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肿胀也消褪了。维迪亚脖子上的固定装置被蜥蜴人取下，后脑伤口刚刚愈合，只留下许多新鲜血迹残留在短发与领口上。
“清洁术一人收费三银！需要的来我这里！”一个拿着平板电脑统计人数的蜥蜴人在刚刚被治愈的伤员中询问。重影让西泽尔不得不再次捂住开始流生理性眼泪的右眼，差点被手套上的尖爪部分划伤脸，这次的共享视觉持续时间不算长，维迪亚的头痛消失后两人的单眼也恢复正常。
“清洁术不知道包不包括恢复破损的衣服……”西泽尔抓着旁边一块比较结实的大石块将自己撑住，刚复原的右膝还残留疼痛，估计得等一会儿才能完全受力行走。
“第一次？”有个一头稀疏乱发和灰白胡子的老头咧开嘴，“那价格包修复。”
“太好了。”西泽尔松了口气。
维迪亚慢慢扶着碎石挪过来，链接让她的膝盖在同样的位置承受同样的疼痛。两人踩过一地碎石木板还有一些卷心菜之类摔烂的蔬果，挪到那个统计的蜥蜴人周围。戴着一串闪烁着橙色紫色蓝绿色魔法翻译珠项链的蜥蜴人掏出一个便携读卡器——看外形和设计确实就是那个作用，在大家都刷卡付了钱后从浅蓝色袍子内袋里掏出一个镶嵌蓝色宝石的手镯戴上。
一句听不懂的咒语和一个虚空抓握，翻转手掌至手心向上，再从下往上托起什么的动作组合点亮了蓝宝石手镯，温暖的风从各个角度掀起众人的头发和衣袍下摆，尘土与血迹从布料与发间析出上浮，破损的衣料与护甲开始自动复原。那些血迹与灰土在半空中聚集成了一大团灰黑色的球体，蜥蜴人从另一个内袋里拿出一个挺结实的塑料垃圾袋将球体装了进去。
……我以为搞魔法的不会用垃圾袋这种东西。西泽尔摸着恢复原状的肩膀衣料。至少我看过的电影里没有……我的刻板印象得改改了。
手机没摔坏。维迪亚先检查了手机，小臂上的护臂在事故中稍微有点变形，也被刚刚的清洁术一并复原了，手机屏幕倒是一条划痕都没有。难怪我觉得这个手机比地球手机厚一点也更重一点。
“接下来怎么办？”西泽尔用鲜红色发绳重新绑了头发，跟着维迪亚一起抬头看上方坍塌的大洞——他们按照网络地图朝翠湖方向走，只需要走两条小路再转向一条大路就能直达翠湖边，但在离目的地还有半条街的路面上，地面突然坍塌坠落，连同附近两幢半塌的房子一起塌陷出了一个相当大的坑洞。两人连同其他十几个路人完全来不及反应，直接摔下数米高度，大量骨折与出血伤口让大家都动弹不得。没多久数名蜥蜴人与那位黑袍女魔法师前来救援，现在蜥蜴人将一架金属宽梯搭在了一处较为稳定的碎石堆上，大家正在排队往地面上攀爬。
“当然是继续走，这里会塌可不是我们的错，清洁术是必要支出。”维迪亚和他排在了队伍最后，细剑在行动间擦出轻响，她戴着尖爪手套的手指按在剑柄上。“我们离翠湖还有半条街呢。”
“当然不是我们的错了，”西泽尔示意前面排队的兽族矮人，那位魔法师在稍远的地方半跪在地面上治疗三名重伤员，魔杖亮起一圈更加明亮的绿光，还有一位蜥蜴人陪在旁边。“我觉得谁也没想到这一块路面会塌陷，看来附近的地基确实不太稳定。”
“以前这里挺稳定的，”排在两人前面的异族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这位也是蜥蜴人，穿着一身明显是干体力活的耐磨衣物，覆盖灰黄鳞片的尾巴在较长的衣摆分叉下面微微左右摆动，长度直到小腿。蜥蜴人脑袋上没有角和薄膜，黄眼睛的瞳孔是横枣核形状，相当有意思。他举高了一点手臂上的护腕和正在翻译中的手机，另一只手里抱着两个沾灰的卷心菜与几个萝卜。“听说是因为中心城堡下面埋藏着几层地下密室，以前有不少冒险者想通过下水道挖密道进去，所以整个苏亚纳的地基特别不稳定，但城堡附近去年已经全部重新挖掘填补过了，这种塌陷会随机出现在任何地方，一般都是地下结构的问题——瞧，从翠湖附近挖点地下水通道引流没人会觉得奇怪。”
顺着蜥蜴人指出的方向，维迪亚与西泽尔朝黑暗中看去——什么都看不见。
“哦我忘了地球人在夜里看不见，”蜥蜴人挠了挠光秃秃的脑壳，难怪他身上没有带夜光贝。“那边有四条不同的通道，往下还有翠湖的河水味，但地下河应该隔了点距离，因为从这里根本看不到翠湖的绿光……哦，到我了。”
跟着蜥蜴人爬上这条结实宽敞的金属梯子，再次回到路面上，周围已经用木棍和夜光贝加一些绳子围出了临时路障，附近的居民也围在安全些的地方接回被治愈的亲友。
“反正遇到这类事放轻松就行，这种非人为灾难都有巡逻队和医疗队接手。”蜥蜴人朝他们挥了一下手就走开了。这处塌陷坑洞是一长条斜穿半边路面到路边房屋的形状，两幢没修复的废弃木头房子被当成仓库用，现在大量蔬果都跟着房屋地基掉下去了，正在被戴上防护头盔的异族抢救，没下去的异族帮忙拿来了几个大夜光贝给他们照明。
维迪亚在绳子路障外探头看了一眼坑洞下方，除了夜光贝照亮的一大圈范围外都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如果有夜视镜就好了，真应该买一副夜视镜。”
“那间店里大概没有，也许在六区有卖，最好还是我们能付得起的价格。”西泽尔脚步轻快，“翠湖那里有船，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用船运货呢？”
“湖里有魔法？船会翻？我们对这世界差不多是一无所知，说不定湖里有巨型怪兽，比如大章鱼之类的魔法生——”维迪亚也往翠湖方向走，身后传来了几声相当响亮的咆哮，野兽威胁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句尾，那声音跟电影里听到的完全不同，能让人浑身汗毛竖起，只想马上逃跑。
“蚀魔！”有地球人的喊叫夹杂在各种语言之中，“快上去！快！”
西泽尔抽出了剑，维迪亚拔剑的反应慢了点，剑鞘还磕了一下左手指关节，就算有手套防护也疼得她甩了一下手指，西泽尔在链接共享疼痛时吸了口冷气，但握剑的左手没晃。
他们离塌陷长坑大概有十步距离，坑边在夜光贝的光照下泛着灰色，没黯淡到看不清的程度。下方收拾蔬果的异族丢下食物抓着梯子往上爬，上面的亲友尽力伸手拉拽出了三位——梯子猛地晃了一下，摔了下去，一连串痛呼与金属梯子撞上石块木板的巨大声响。两个年轻人都没有动，不知道蚀魔会不会突然从长坑中爬出来攻击所有人，街边其他异族也处在随手抓起什么武器准备开战的状态中。
一道蓝光从坑内亮起，应该是魔法攻击，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噼啪声，有点像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的声响。痛叫，低吼，撞击与不知原因的响动跟坑边聚集的异族表情变化一致：大家都很紧张就是战况激烈，吸气皱鼻子大概是有谁受伤，全员放松那就是蚀魔被攻击打中了。
三人巡逻小队冲过来了，一边催促围观的异族站远点一边观察战况，其中两个直接拿着武器跳了下去，很快梯子又被架了起来，还能动的伤员尽力往上爬。
“喂！你们！”站在坑边维持秩序，帮忙把伤员往上拖的巡逻员有浓重的口音——是个两米左右的狼人，一身简洁的白色胸甲与棕色护臂护膝，挥着手里的魔法杖招呼两个年轻人过来帮忙。“拿剑的两个！一起来帮忙！”
维迪亚迅速看了一圈，确实只有他们俩手里有武器，几步回到长坑边往下看：有个大夜光贝碎成了好几块，其中两块照亮了梯子下方的大片地面，血迹喷溅的痕迹看起来距离挺远，光圈边缘还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窜了过去。
下去吗？西泽尔在链接里低声问，和真正的耳语很像。
维迪亚等了三秒确认，那个窜过去的不明生物或者魔法效果没再出现。最后一名手臂骨折的倒霉矮人爬了上来，狼人又催了他们一遍，说自己已经联络其他巡逻小队了，帮手正在路上。她抬头看向狼人：“如果出事就找人帮我们治疗。”
狼人点点头，接着她一手抓着梯子边缘快速下到了底，西泽尔犹豫两秒也跟着下来了。夜光贝碎块分散在地面上，照亮了四周堆满落石木板蔬果的一大片空地，偶尔还有石块碎屑从头顶的坑边掉下来。高地不平的碎石地面上有大量各种形状和颜色的血迹，像不同色彩的颜料泼洒得到处都是，不远处有两个穿浅蓝色袍子的蜥蜴人倒在血里——蜥蜴人的血是绿色的。
我们先把伤员弄上去。西泽尔用空着的右手给维迪亚打手势还加上了链接传递：医疗救助通常都是先确定伤势严重程度，再抢救伤最重的那些病患。
不知道其他蜥蜴人去哪了。维迪亚观察四周，夜光贝照亮的范围之外都一片黑暗。真该弄个夜视镜。
先救他们。西泽尔把剑插回剑鞘。掩护我一分钟。
维迪亚将剑举在身前，悬在精灵指导过的防御位置上，黑暗中窸窣奔逃的声响很清晰，还带有回音，一时间搞不清楚声音是从哪里传来，但距离应该离这里较远。
“呼吸，心脏，血压……”西泽尔扯下左手尖爪手套摸索了一下，蜥蜴人皮肤上覆盖着鳞片，摸上去既光滑又有点奇妙的防滑手感，好在咽喉附近的脉搏位置哪种生物都差不多。“这个昏过去了但脉搏稳定，这个糟糕点，来帮我一把。”
维迪亚挪了挪位置，蹲下身体用自己的左臂加大腿帮西泽尔一起将沉重的伤者翻了个身，这个蜥蜴人的鳞片大概是棕黑色，但被绿血染了至少半身，帮助他——她？侧躺之后，蜥蜴人立刻开始咳嗽，几大口血从齿间喷涌出来。
“坚持住，”西泽尔说，“血咳出来就好，他们朝哪里跑了？”
蜥蜴人明显处在晕眩中，努力抬起头，西泽尔撑住对方脖颈，蜥蜴人张开嘴，嘴角不断往下滴落绿血，喉管和舌头颤动着，然后指向一个方向。
“救援来了！”坑边的狼人低声说，听上去真的很像咆哮。三名穿着粗糙白色护甲的异族沿着梯子快速下落，靴底与脚掌扬起一些尘土，其中一个结实的中年人类男性快步过来接手了两名蜥蜴人伤员，西泽尔指出了追击方向。
一位看上去像金钱豹但脸上花纹像左右对称的蝶形分布斑点的异族对两个年轻人开口，声音是沉稳的大姐姐：“注意安全，别单独行动。”
维迪亚与西泽尔冲他们点点头，很快他们与两名巡逻队员找到了另外两名倒下的蜥蜴人，那个操作清洁术的蜥蜴人头上有几个血洞，凶器像是某种粗针或者爪尖。伤者有那个中年男人照料，蝶纹豹金色的眼睛随着她抬手做出的某种动作闪烁了一瞬，一句听不懂的呼噜加有节奏的弹舌发音后，维迪亚和西泽尔都猛地捂住鼻子。
“这是能维持三十三次呼吸的嗅觉增强魔法。”蝶纹豹解释，“尽量追踪坏血的气味，注意保护自己。”
“什么样的坏血……”维迪亚抬起一点戴着手套的手背，空气中各种混杂的气味猛冲进鼻腔，砂石、蔬菜、兽族毛皮与血腥的味道刺激得两人的眼睛都涌出一点泪水。两名巡逻队员已经开始行动，几步就冲进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西泽尔咳嗽了两声，拽拽她的手肘，“快，这魔法效果应该很快就消失了。”
在各种呛鼻子的气味中，血腥味的存在感相当明显，蜥蜴人的绿血闻着很怪也很浓烈，但空气中确实有另外一种……苦苦的味道。西泽尔朝伤者指出的方向走了两步，那股血腥夹杂苦味的混合气味更明显了，维迪亚则顺着气味指出另一个方向，和两名巡逻员追踪的方向偏差了一小段距离。
跟他们分开行动？西泽尔在链接里问出来的同一时刻脚步已经跟上了，维迪亚举着剑快步走向气味的来源。逐渐靠近那些被大夜光贝照亮的区域边缘时，苦血的气味变得更明显，巡逻队那个方向要浓一些，他们的前进方向味道淡了许多。
也许不只一只蚀魔。维迪亚猜测，踩入完全无光的黑暗里——夜光贝的亮度在地面下方只笼罩了他们周围很小一圈的空间，大概和手臂伸直的距离差不多，细剑伸出夜光贝光照范围一样看不见剑尖。她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指南里说蚀魔只有最后一个阶段是危险的，而且他们的血能感染这个世界的所有异族？
看那些蜥蜴人的伤，可能是尖爪造成的，而且那爪子不大。西泽尔推测，这短暂的魔法不足以让他们在这附近停留太久。对方中可能有一两个小个子。
感染后期只有两个能看得出来的症状，眼睛变色，和从心脏往大脑方向蔓延的血管纹路，其他信息都很模糊，只说了他们很危险，普通居民见到后应该尽快远离。维迪亚边回忆边前进，步伐迈得更大，踩在碎石上也很稳，预备着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攻击。
那么躲起来的蚀魔应该是再也没法藏起自己的眼睛和脸了。西泽尔的呼吸声比他们的脚步轻一些，剑鞘擦过护甲的声响也被放大了。如果他们没搞到点化妆品掩盖脸上的问题……应该也没办法从任何异族手里买到食物，只能去偷，再往后会更倒霉……
维迪亚举起左手示意，西泽尔停下了脑子里的思考。
他们彻底进入了黑暗区，呼吸声格外清晰，碎石砂砾在靴底碾过时摩擦出细微响动。两人刚刚路过被粗糙雕刻过的石柱，的确如同之前随口和他们聊天的蜥蜴人所说，这座城市地下有一些挖出来的通道和用途不明的空间——这一片似乎曾经是个会议室或者食堂酒馆，有个被踢远的夜光贝照亮了一角覆盖厚厚灰尘蛛网的长桌长椅和类似烛台的物品。
三十三次呼吸的时间并不长，走得越远，地面情况与周围环境越复杂，在第二次发现他们走到乱石堆起的石墙边时，那股掺有苦味的血腥突然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时间累积的灰土味。身上的夜光贝照亮的范围太小，看不见远一点的任何东西，脚下到处是碎石和凌乱的脚印，不光有鞋底纹路还有兽爪印记。维迪亚举着细剑小心地蹲下来，最清晰的鞋印一定是最新的，方向往右边走了，从步子的混乱程度看这个异族相当惊慌，和他们一样辨不清方向，还在石墙边乱走了一段距离。
这个嗅觉魔法能再维持几分钟就好了。西泽尔想，回头去看那个塌陷的洞，那些夜光贝照亮的范围只剩拐角那里小小一团，嗅觉引着他们进入一条宽敞的地道又拐了小半个弯，还有其他岔路不知通往什么地方。我们应该回去，向他们报告说我们跟丢了。
维迪亚站起来：可以，再往前走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用剑这方面我们也是新手，我再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就回去。
西泽尔握着自己的窄剑跟上她的脚步，维迪亚低头跟着混乱的鞋印往右走，这个异族大概没有豹子或狼那样的夜视能力，但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对方的步伐距离从凌乱紧凑很快变大了不少，应该是加快速度逃走了。
前方的石墙延伸进黑暗深处，根本看不清五步外还有多远，再往前走要么迷路要么撞墙要么遇到受伤的蚀魔……维迪亚转头向西泽尔打手势示意，男孩点点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开始往回走，维迪亚持剑跟在他身后，不时回头看看以确保没有任何生物跟上来。四周安静得有点吓人，只有他们的靴底在石块灰土间摩擦的声响。
啪啦。
这声音很轻，维迪亚与西泽尔都停下了脚步，举剑到足够防御的位置。
啪啦啪啦。
更多声响从头顶传来，两人抬起头，许许多多反光的白色眼睛瞪着他们，紧接着这声音更大，白色眼珠眨动着，小幅度移动位置，一部分带着那种啪啦啪啦的声响飞了下来——蝙蝠？！
至少十几只类似蝙蝠的生物扇动着薄膜翅膀四处乱飞，两个年轻人抬起另一只手保护头顶，翅膀拍打的声音很响，这些蝙蝠类生物互相发出小小的尖叫声，但数不清的同类彼此尖叫就汇聚成了导致血管抽痛的高音，激荡出反反复复的回响。维迪亚咬得牙齿都酸了，双手微微颤抖，西泽尔捂住了右耳，剑尖也在颤动。
那踩踏岩石掉落碎屑的声音近到足以被他们发现时，维迪亚被一条黑影从斜上方猛击倒地，后脑勺重重撞在地面上，单肩包增大了摩擦力让她没能滑出去太远。西泽尔同一瞬间头痛叠加眼前发黑，维迪亚看都看不清，在对方扑上来压制她时抬手给了对方一下，用的是握紧剑柄的右手拳头，然后是奋力挣扎，左手手套上的爪尖大概抠进了敌人的皮肤里——“嗷啊！”敌人叫得也很大声，在本地蝙蝠的尖叫中都没被掩盖。
西泽尔勉强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东西了，维迪亚那边的夜光贝光线闪烁，敌人挥手抓挠的每一下都很疼，还猛击她的脸，这一击将西泽尔眼泪都打了出来，鼻梁非常疼。但敌人也被她打中了好几下，最后一下维迪亚全力踢蹬，敌人被她掀翻到了旁边，撞在西泽尔小腿上，连带着把男孩也撞得跌坐在灰土里。
西泽尔看不清楚又被撞得失去平衡，条件反射地挥剑乱砍，等他的眼睛能在刺痛中勉强看到一点东西的时候，窄剑大概是意外划破了敌人的手臂或者肩背某个地方，敌人嘶嘶吸着气把他踢倒，猛冲进黑暗里跑走了。四周的本地蝙蝠还在尖叫，根本听不清敌人跑向哪个方向。
维迪亚擦了两回鼻血都没止住，尖爪手套表层防水，血顺着指关节和手背往下滴，鼻梁和后脑勺的剧烈疼痛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减轻了一点。等他们俩的眼睛恢复得差不多时，那两名巡逻队员拖着三具尸体找到了这里。
“没死就行，复活术可比治疗术贵多了。”拖着两具尸体的结实矮人胡子和白漆盔甲都沾了不少血迹，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倒闻不出那股苦味的血腥，他驱赶着那些尖叫蝙蝠，说话声也差点被蝙蝠尖叫淹没。“这附近应该有一个他们的巢穴，得多找些帮手来。”
同样一身血的蝶纹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坐在灰土里的两个年轻人，还带来一股厚重的毛皮加草叶泥土混杂着血的气味：“没什么大问题，看清楚对方的脸了吗？”
“没有。”维迪亚承认，鼻子还有点肿，嗓音被迫变调：“一开始他就打了我的头。”
“看来这个还有点神智，”蝶纹豹对矮人说，“翠湖这附近得加强巡逻。”
矮人丢下一具尸体——白色虹膜与从破烂领口往咽喉下颚蔓延的血管，还有凸出嘴唇的交错尖牙——是一位半兽人，浅绿肤色上深色的血管像刺青也像闪电的纹路，确实是很难隐藏的特征。矮人开始戳护臂上嵌着的手机，没几下就抱怨地下没信号，又拖着这位半兽人和一具人类中年男性尸体往塌陷地洞的方向走。
维迪亚的鼻血流得没那么多了，她继续用左手指关节抵着鼻子。蝶纹豹拖着一具山羊……上半身像人类但有尖耳朵，下半身是山羊的尸体，发黄的肤色与全黑的眼球使那张近似人类的脸看上去更加怪异。
我觉得那只蚀魔没想杀我们。西泽尔还没完全从那种后脑勺的钝痛中缓过来，眼前也还有点模糊，特别是右眼，痛苦被链接共享在这种时候真是个大麻烦：如果那家伙还有点理智的话，偷袭的方式也太烂了。
维迪亚还坐在灰土里，鼻血和被揍出来的伤口将灰蓝护甲染上了好几块形状不同的血渍，短发完全乱成一团，后脑肿起来了，不过摸上去没一开始那么痛，应该正在痊愈：大概也不是所有蚀魔都很能打，我们可能闯进他们的地盘了，这些蝙蝠也是很好的干扰……这声音真|他|妈吵。
可不是吗。西泽尔叹气，摸到了地面上的窄剑打算爬起来，右眼还残留着重影，左眼差不多能看清楚他们俩现在被揍得有多惨……“你的包呢？”
“什么？”维迪亚反问，视野仍然不太清晰，吸着鼻子摸了摸胸口，单肩包的包带——确实不见了。“被蚀魔弄断了吧？”蝙蝠们的叫声小了很多，但还是很吵。
西泽尔摇摇晃晃地举着剑走到她身边，又在周围走了几步：“没有，你的包呢？魔法口袋在里面……丢了的话我们付不起那笔钱。”
“FUC……”维迪亚声音大了点，头顶那些蝙蝠又冒出了几声尖叫，她闭嘴了，抓着剑试图爬起来：帮我一把！我们得把包找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蚀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