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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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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邈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宋邈学会了伪装,如果不想被宋家吞噬,他也要学会适应宋家的囚笼,他学会了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外人看来,宋邈的人生简直就是所有人都梦想的极品人生模板。出生在富裕的家庭,父母在他大学还未毕业就相继离世,刚成年就继承了丰厚的遗产,哪怕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潇洒地过完这一生。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过得并不幸福。他的人生中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从出生起就被冠上了一顶沉重的帽子,谢家长孙的身份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身来。他没办法向任何人倾诉,没有人会相信衣食无忧的少爷会有什么痛苦,大家只会觉得他是在无病呻吟。
宋邈的内心极度脆弱,一点微不足道的问题就可以将他击垮。
他需要有一个目标支撑他忽略这些问题活下去,否则他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焦虑之中。他不知道这种焦虑从何而来,但一旦陷入这种情绪,他就会不断地否定自己贬低自己,直到把自己逼入绝境,产生想要去死的想法。
在母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宋邈每天想得不是为她报仇,而是自己要怎样死痛苦才会稍微少一些。
他试过割腕,锋利的刀刃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疼痛刺激着宋邈的大脑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颤抖着丢下了刀片,捂着渗血的伤口瘫坐在地上。
他还能感受到痛苦,他还要活下去。
这是那时的他唯一的想法。
母亲去世的阴霾一直笼罩着他,那段时间里,宋邈的胳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疤。他没有遮掩这些疤痕,每个家庭教师都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如同傀儡一般只知道机械性学习的宋邈。有个别老师委婉地向宋父提出让他在关心宋邈成绩的同时也关心一下他的心理问题。宋父笑着同意了,代价就是宋邈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名老师。
他常常能梦到已经死去的妈妈。她笑着,是宋邈记忆中从出现过的模样。
她说她要来接宋邈走,却又在宋邈跟上她的一瞬间又转身将他推了回来。
她说她恨宋邈,不想让他在缠着自己,但是在她离开的瞬间,宋邈分明看清了她眼角努力隐藏的泪花。
宋邈醒来,手腕处的伤口已经染红了一小片地板。
他跌跌撞撞地找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将地面上的血液清理干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行为。
他开始尝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脸上也重新出现了笑容。
就算是为母亲报仇,他也要活下去。
他按照宋父为他规划的路线生活着,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安排里。其实宋父并不用大费周章地去挑断他的手筋,就算他的手没事,他也画不了画了。
他在出事后的吵闹,不过是借着一个宣泄口将自己积蓄的情绪发泄出去而已。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宋父的死并不是他谋划的什么复仇,而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意外。
精明了一辈子的商人死在了一场交通事故里,折磨了宋邈近二十年的梦魇,就这么轻飘飘地消失了。
但他留下的痛却没有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这种痛苦是连绵不绝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再次想起,那种窒息的痛苦就如潮水一般向宋邈袭来。他像是被困在一个无窗无门的闭塞小房间里,无止境的黑暗与静谧折磨着他的精神。
他没办法活下去了。
他找到了洛辰,把自己生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来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
他需要有一个人来缓解他的痛苦,哪怕那个人并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那个。
他没有告诉洛辰自己的这些经历,他害怕洛辰可怜自己,更害怕洛辰嫌弃自己。这些负面的东西一旦开了个头就会像毛线团一般越滚越乱,交错盘绕,永无止境,直至将两人全都吞噬,生活中只剩下了对彼此的怜惜。
宋邈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用卖惨作为最后的筹码留住他,但很显然,他没这个机会了。
洛辰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连视频软件都注销了。
宋邈连找他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在得知自己被出轨后的第三天,宋邈推掉了往后一个月的所有工作,宁愿赔偿高昂的违约金也不肯出门。
这个房子是他大学毕业那一年买的,他原本打算让洛辰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但洛辰却不愿意吃他这个软饭,美名其曰想要靠自己赚的钱买一间属于两人的小房子。宋邈当时被他的这句话感动得不行,转头就送了他一辆车方便他上下班。洛辰没拒绝他的车,只是回赠了他99个纸折的千纸鹤。
现在想来,他真的是一个绝世大傻逼。
他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躺了三天。这三天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脑袋停止了思考,躺在床上像疯子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就在宋邈即将陷入癫狂之际,丁冬终于出现解救了这个马上要因精神寄托毁灭而选择自身毁灭的人。
丁冬是宋邈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或者说宋邈的真心朋友大概只有丁冬一个。
宋邈的手机关机,丁冬联系不上他就直接联系了他的经纪人,得到了宋邈把工作全都推掉了的回答。敏锐如丁冬一下子察觉到了不对劲,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手上的工作连夜坐飞机赶到了宋邈所在的城市,一推开门就被房间里的酒味呛得差点吐了出来。
她喊着宋邈的名字进了卧室,宋邈正像死尸一样凌乱地躺在床上,身旁遍地都是喝空了的酒瓶。
丁冬很少见到这样的宋邈,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丁冬放下手上的东西,挽起袖子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水直接泼在了宋邈的身上。
宋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盆水泼醒,撩了下湿哒哒的刘海坐起,抿着唇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丁冬。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怎么喝成这样啊?”丁冬把手边的浴巾递给宋邈让他擦干脸上滴落的水珠,见他不动,只能自己上前亲自帮他擦干。
“丁冬……”宋邈瘪瘪嘴,眼眶中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洛辰……洛辰他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