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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哑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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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镇位于北方边陲,紧依着白狼山。若有人能飞到高空定会发现在绵延数百里的白狼山中,天水镇只是众多石头中的一颗。
天水镇只所以名为天水镇是因为流经镇上河流中的水都是由白狼山上的雪水化来了。
有老人说白狼山有山神庇佑,人只要喝了上面流下来的水就是身强体健,百毒不侵。
这种话当然唬不住大人,但是都默契地把这个典故告诉自己的孩子们。
孩子们也不傻听过便忘了,哪里会知道角落里有个碎发小丫头偷偷听着,并且一直奉为圭臬。
“真的是水牛!怎么就那么爱喝水,敢情水缸空了不用你挑是不是!”
土砖垒的房子里传来女人的破口大骂声,紧接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就抱着一只齐腰高的木桶被撵了出来。
小姑娘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再回头木门硄得一下子就合上了。
白梅看着禁闭的木门眨了眨眼睛,随后转身拖着木桶往外走。
天水镇不过是一个不到八百人的小镇子,住在镇上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平时家里吃、用水都是到一口井里去挑,白梅家离那并不远。
“你咋一个人来挑水?你娘呢?”
问话的是一个大娘,镇上就那么点人,大多都是眼熟的,更别说白梅几乎人人都认识。
这样的问话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只见被唤作白梅的小姑娘眯着眼睛对她笑,露出了几颗小米牙,天真可爱极了。
真是可怜,大娘每见她一次心里头便要感慨一回。
谁不知道镇上那个不到八岁的小姑娘白梅是个天生的哑巴,哑巴就算了偏生年纪轻轻又能窥得是一番好相貌。
虽然不会说话,但每次被这样像小善童似的小姑娘善意地笑笑,就是再狠心的人都要软了心肠。
偏偏爹娘不做人,不把她当人看,真是受苦。
大娘攥紧麻绳从井里头提上来满满当当一桶水,再往旁边木桶一倒便是少了一半。
“水重,你就提半桶回去吧。”
白梅双手合十,对她又是笑又是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谢意,这才提着水晃晃悠悠地走三步停一步地往家里去。
如此来来回回十几趟,灶房不大的水缸才填满。
午后妇人出房间抱怨:“提个水还那么大动静,你弟弟睡觉都没睡安生,生你有什么用!”
白梅在篱笆院子里蹲着低头看蚂蚁搬家,原本就瘦的身形缩成一团就越发的小了。
妇人的气撒出去没回应便越发的气了,折进灶房再出来就拎着一把柴刀。
“家里没柴了,上山打柴去!”
自然不是她和白梅一起,而是白梅一个人。
白梅在这个家里就是一株草,风往哪边吹自己便要往哪倒,倒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身板太软。
大人都说白狼山上有野兽,豺狼虎豹一个不少,早些年时常有人被咬,所有都只敢在外围打柴。
白梅不会说话,但也是怕死的。可是一入秋家家户户便屯起了柴火,外围都被搜罗了干净。
她人小砍不动木柴,上山无非就是打两捆柴草,边烧边用来铺床,毕竟她是睡在灶房的,柴少了“床铺”也就不软了。
回家没柴要挨骂的,说不定又没晚饭吃,所以她选择往里走。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往里面走了,初时总害怕豺狼虎豹蹦出来把她吃了,可是等摘到了足以果腹的香甜果实以后,什么害怕惊惧都通通抛在了脑后。
外人眼里幽深恐怖的白狼山,到了她这确是梦中世界,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吃饱。
可千万别小瞧白梅,这里的柴草丰足,她挥舞着柴刀不多时就割了好多。
再从地上寻摸出几根藤条,三绕一扎一捆便被捆得紧紧的,就算后面被她一路滚着下山也不会散。
不过她并不急着回家,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被赶去挑水,她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白梅撸起袖子和裤管又将两捆柴草垒在一起做垫脚,抱住树干蹭蹭蹭往上爬,一伸手就摘到了一个金黄色的柿子。
她叉着腿坐在树杈上,张开嘴就是一大口,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甜!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简直置身于柿子的海洋。
“嗷呜~”
突然冒出来的小声咆哮吓了白梅一跳,她警惕地抱着树干左顾右盼,然后在树底下发现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尖尖圆圆的耳朵,白色且蓬松的毛发,它显然已经发现了她,正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但白梅并不害怕,因为它不过小小一只,甚至不到她的膝盖高,它绕着树跑来跑去,身后的白色尾巴揺得可欢实了。
“嗷嗷!”小白狼圆圆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甚至不断地奶声奶气地催促叫唤。
好好的叫什么?
白梅坐在上面歪着头瞧他,小白狼便也学着歪着头看她。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显然心情极好。
小白狼用前爪拱了拱地上她丢下来的烂柿子,又抬头冲她叫:“呜嗷!”
白梅心领神会,立马抬手给它摘了一颗最金黄的柿子朝柴草垛丢了下去,有了缓冲熟透的柿子一直滚到它脚边都没有烂。
小白狼不再等,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柿子就是啃,狼吞虎咽一番没一会儿就把白白的嘴巴染上了黄色,好狼狈啊。
哈哈哈哈哈,她无声地笑着,边跟它一起共进午餐。
等白梅要回家的时候,小白狼已经吃了个肚圆,因为埋头苦吃了好几个柿子,所以半个脑袋都是黄的。
她下树去推柴草的时候,它就顶着一头柿子妮往她脚上蹭,幸好早早撸起了裤管,不然可就遭殃了。
这一片她摸了个大概,所以她领着它去边上的小溪洗脸。
或许是因为柿子之情,白白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就这样乖巧地枕在她的掌心,任由她捧着水擦拭,湿漉漉的眼睛就一直这样温和地望着她。
好乖……比大虎乖多了。
大虎是她的弟弟,但从不听她的。
白梅其实一直想要一只小狗,她喜欢将手指和脸埋进毛毛里,那种感觉很舒心很安稳,就像待在母亲的怀里。
纵使现在的母亲已经再不能给她带来那种感觉,可是她依旧留恋着。
但是她爹往家里领狗回来一定是要做下酒菜的,从不肯给她留一个玩伴。
白梅捧着小白狼的脑袋,用真挚的眼神望着它问:你愿意做我的小狗吗?
“嗷呜?”它扑棱了一下耳朵。
白梅大笑着紧紧抱住它,谢谢你答应。
“呜……”
小白狼欢快地感受人类的热情,仰脸舔了舔她的下巴。
啊,咸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