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清，从汉女到共主天下》西瓜拌酱

75、第 75 章

　　次日，四阿哥先是把太医和各县负责发放药物之人都召集过来，询问之后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按规定的剂量发药。
　　这些人都言之凿凿的自称一直都是按规定的剂量在发药，那他就放心了。

　　发放药物之人都是有名单的，如果真发现问题那就一个个的挨个严刑拷问。
　　确认过沈姝所说的用量没有问题，四阿哥又把负责记录之人都喊过来问话。

　　问话的内容当然只有一项，那就是有无疏漏之处？
　　这些人的回答也是，没有疏漏，都是实数。

　　至于沈姝提议的重新核查人数，四阿哥没有这么做。
　　因为怕一旦这么做，很有可能引起某些人的警觉。毕竟是刚清点过，再清点一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再说，万一真清点了，到时候心怀鬼胎之人有所察觉之后在这上面做手脚反而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

　　四阿哥觉得没必要，还不如直接来。
　　于是他先是让江苏巡抚出人来计算按照沈姝记录的药量来测算这些药能救治多少人。
　　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不相信沈姝，而是在发难之前必须要先把应走的流程走完。

　　江苏巡抚不明所以，但还是找来了善算账之人。

　　这个账对于账房先生来说也容易算，直接先把一两药给分出来，看看够多少人的量。
　　然后再按斤算，这样就能算出来。
　　结果就是算出来的人数，跟沈姝的大差不差。

　　紧接着，四阿哥把包括江苏巡抚在内的相关官吏都召集过来，直接亮出来了数据。
　　“截止昨日，顺和公主共制药十斤有余，按交代的用量，这些药理应能救治一万九千七百余人。
　　现却仅有不到六千人领到药，我想问问诸位，知不知道剩余的药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均大变。
　　这说明什么？
　　说明是有人从中克扣！
　　是谁？

　　江苏巡抚年事已高，见状颤巍巍的跪下请罪，“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还请四贝勒您下令彻查此事！”
　　他只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从中作梗，所以一定是这些知府或知县之中有人在动手脚。

　　其他官吏见状亦是如此，请求彻查。
　　听声音，都是一尘不染的清官。

　　四阿哥沉着脸，冷眼扫视下面之人，却完全看不出有何人心虚。
　　倒也正常，若是仅凭相面就能看出来谁清白谁污浊，那这世上怕是就没有贪赃枉法之徒！

　　没有让这些人起身，四阿哥看向江苏巡抚，“宋大人，你以为此案应当如何查办？”

　　江苏巡抚虽然年事已高，但脑子不糊涂，连忙说道：“下官以为，应当先查发放药品之人以及记录之人。若是有人动手脚，必定逃不过这些人之手眼！”
　　因为公主所出之药的数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出问题的必然是发放环节。

　　这个道理谁都懂，四阿哥点点头，“那就着你三日内查清此案。”

　　“下官领命。”
　　江苏巡抚心中愤恨不已，能救近两万人的药，结果只救了不到六千人！
　　而这事，他竟然丝毫不知，这是失职啊！

　　四阿哥完全没有体恤江苏巡抚年纪大，让他起身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宋大人，此案关系到诸多百姓之性命，望你能够尽快破案。 ”

　　“下官定当严加查办！”
　　江苏巡抚也急，此案当然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把事情安排下去后，四阿哥也没有闲着，而是亲自去民间查访。
　　自来此之后，他一直守着沈姝，还没有下去民间查看过。但现在必须要走一趟了，因为不能完全依靠江苏巡抚。

　　说实话，现在他对宋荦这个江苏巡抚也信不过。万一这个江苏巡抚本身也参与了此事，那就完全靠不住了。

　　吩咐苏培盛留下照顾沈姝，四阿哥换上常服带了一个侍卫，悄悄的去走访。
　　可惜十三阿哥不在，否则还有个帮手，现在只能靠他一个人了。

　　四阿哥打算去最近的药物发放点看看，此时外面蝉声躁动，闷热不已。
　　一些人家门前挂着的白幡垂着纹丝不动，这说明连一点儿风都没有。
　　街上行人稀少，颇有些荒凉之感，已不复昔日的繁华景象。

　　然而及至药物发放点附近，远远便看到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不少差役在维持秩序，让百姓们排队领取。

　　四阿哥见状也随之混进了队伍里，想要打探消息，来这里应该会有所收获。
　　他朝旁边一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主动搭讪，“这得等多久才能领到药啊？”

　　这人扭头看了四阿哥一眼，立刻就识破了他，“你不是本地人，今日第一次来吧！”
　　四阿哥有些惊讶，因为口音不同，能看出自己不是本地人很正常。
　　可又是怎么看出来是第一次来的？

　　“兄台真是慧眼！”
　　四阿哥随口开始扯谎找借口，“我是京城商人，谁知道路过此地家中有人就染了病，听说官府舍药，这才赶紧过来领药。”

　　“原来如此。”
　　这人说着摇摇头，“那你不知道得等多久！”

　　“这是为何？”
　　四阿哥明知故问，他知道当然是因为缺药。

　　这人指了指前面看不到头的队伍，声音中满带丧气，“你看看这些排队之人，哪个不是来领药的？
　　从第一天舍药时我就来排队，到现在都还没有领到药！”

　　“我听说官府让重症者先领药，是因为你家的病人病情较轻吗？”
　　这个规矩还是他定的，四阿哥如此猜测。

　　然而这人却嗤了一声，“什么病轻病重，还不是要钱说话？
　　有钱轻症变重症，无钱重症也是轻症！”

　　“这……”
　　四阿哥脸色微滞，还有这样的事？
　　“请教兄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四阿哥这么问，这人还没有说话，邻近一身着短打之人便斥道：“你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想他也去给那些大夫塞钱啊！”

　　“……”
　　很好，四阿哥明白了，定是官府找的大夫收了贿银。
　　但他并不是来查这个的，再说现在这时候也不能直接治罪大夫。否则，谁给百姓看病？

　　顺着话茬，四阿哥露出气愤的表情，“官府竟然都不知此事吗？”

　　见状，邻近之人对四阿哥没有那么抵触了。刚才主要是听到他说是做生意的，以为他也是那种想花钱走门道之人。
　　毕竟做生意之人，多少都有钱。

　　“官府？”
　　身着短打之人嗤道：“这官府也不晓得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接着，他低声道：“听说之前官府发的药是假药！这次的药是真的，要不是真的，能有这么多人来领？”

　　“……假药？”
　　四阿哥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可真是不私访不知道！
　　“那就没有人去告发此事？”

　　听四阿哥这么问，身着长衫之人叹道：“何必惹这事！”

　　短打者则是摇着头说道：“官府舍药又不收钱，总不能白吃枣还嫌核儿大！”

　　“……”
　　愚民，愚民，真是愚钝不堪！
　　四阿哥很是无语，什么叫做官府的药不收钱？
　　官府的药也是花钱买的，花的是税银！

　　没想到青蒿素不翼而飞的事情没有打听出来任何风声，却是得知竟有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各县知假买假，还是被那些药商给骗了？

　　此事必须要查清楚！
　　若是知假买假，那是官商勾结套取库银！

　　四阿哥办事还算缜密，得知此事后便找借口从一些人家中拿到了几包还没有用完的药，然后打算让太医来验。
　　回去之后，他招来一个太医问道：“曾太医，你看看这些药是不是治疗疟寒疾之药？”

　　“遵命。”
　　因为没有药方只有药材，曾太医接过药包打开之后只能通过双眼以及亲自品尝来确认药材的种类。
　　他熟知药材药性，即便是没有药方，也能辨别一二。将每一包药都一一辨别之后，才抬头禀报。

　　“回禀四贝勒，这些药包中的药并无二致。草药当中有三味与治疗疟寒疾有关，有四种无关。以该药方医治疟寒疾，怕是效果甚微。”

　　四阿哥对太医的回答不太满意，直接问道：“无关的这四种药较之原本应有的其他药材之间有什么区别？”

　　“您指的是？
　　曾太医不知道四阿哥所问的区别是指哪方面？

　　太医愚钝，四阿哥不得不详细点明，“比如这四味是不是药材，与原本药方中应有之药相比是贵还是贱？”

　　这么说太医就明白了，想了想说道：“这四味也算是药草，只是贱的很！比如这味牛筋草，路边到处都是，不值钱。
　　而医治疟寒疾，即便是病情不同，但应是没有方子需要用到这四味药草。”

　　“下去吧。”
　　四阿哥说完沉思片刻，而后拿着药包去找江苏巡抚宋荦。
　　他来时之带了一些护卫，靠这些护卫肯定是无法查案的，当然只能依靠地方官员。
　　除非发现地方官员有问题，那就直接拿下。

　　“您是说之前所发之药并不对症，而是以贱药冒名顶替？”
　　原本正在严查截流青蒿素之事的江苏巡抚宋荦被招来后，听了四阿哥的话，晃了下身子差点儿眼前一黑。
　　要真是这样，意味着什么他可真是太知道了！

　　“噗通”一声，他跪下来请罪。
　　“下官有失察之罪！”

　　四阿哥看着他，冷声道：“宋大人，你在任江苏巡抚多年，难道件件都仅仅只是失察？”

　　这话是在怀疑自己啊！
　　想他宋荦为官多年，自认是两袖清风，而且是祖上几代清廉。结果任内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愧对祖宗！

　　他气到当即起誓，“下官虽有失察之罪，但绝无贪墨之举。若所言为虚，全家老小定遭天打雷劈！”

　　见宋荦发毒誓，四阿哥暂且信他。
　　因为如此誓言，非问心无愧者敢言。
　　当然，如果真的查实为虚，那就让他应验！

　　“宋大人，起身吧，此事便也交由你来查。”

　　宋荦表情愤恨的应下，“下官与贪墨之徒不共戴天！”
　　他生平最重清廉之名，不仅是如此自律，而且也是如此治下。
　　不曾想所辖之地竟发生此等恶事，而且还是由皇子揭露而出，简直是羞杀人也！

　　四阿哥不信谁怎么说，只想看他怎么做。他深知口是心非者众，言行如一者寡。

　　宋荦回去之后，即刻下令将所涉商贾一并捉拿打入大牢。
　　之前的购药，都有名单，照着抓人就是。
　　一天之内，抓了这么多人，当然是已经打草惊蛇。

　　但四阿哥觉得无所谓，只要查，就一定能够顺藤摸瓜。
　　他等着宋荦的审查结果。

　　然而没想到的是，三天期限未至，沈姝却突然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