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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向日葵宝贝 ...

  •   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一点感觉,然后两个字蹦到我脑袋里——晕车,然后胃里肠子里的各种细胞蠕动起来,一直泛上来。
      出租车司机都是大同小异的听着这样的节目,路况信息啦,找工作啦……广播里说着春运的紧张,说有一辆南方的没有供暖设备的车开到北方来,里面的人都冻僵了……还好我只是在这里呆着,我努力安慰自己,确切地说我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缓解我的恶心。可是,哲学上这是完全讲不同的。
      我恶心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同于伤感),所以我再怎么发挥意识的能动性也没用。

      你不会开窗吗?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尽管我很难受。你看,首先这天很冷,春节就是最冷的时候啊。然后,身边的一木很瘦,还感冒了,也许还正发烧,我很怜惜他我是他姐……废话是吧?就是,我和这个莫名其妙闹出来的弟弟几乎没什么语言可交谈,他像木头,所以为了不变成木头我只好在他面前说废话。久而久之,就婆婆妈妈的。

      “大点声可以吗?”一木突然对司机说,与此同时,拔下耳机。
      我想这孩子还是这么喜欢听广播。墨说,暖暖,你认那个弟弟一木在寝室就爱听广播,还总半夜听,你说他是不是……他的后话淹没在我的拳头中。我不许人那样说一木。他们这些不堪的恶心的男人,一木是纯净的孩子,我不许他们这样讲。
      广播还是在说那个车有多么冷。
      哪里的车?我觉得好些了,随口问一木。
      上海到沈阳的。
      我的所有恶心的感觉都没了,了无踪影。上海啊,怪不得。我试着微笑,不过没有天生丽质也没有表演天分,我知道,自己挤出一个很难看的表情。
      姐,你晕车了?
      对,晕车的表情在我已经不晕车的时候被一木发现了。
      我转过头看窗外,风景匆匆,呵,我捂了捂胸口,摆了个pose。一如我们那多愁善感初次流泪的青春啊,你看,一木。
      看什么?
      看小雅。
      一木原本苍白的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他是这样的可爱。一个大四了,还如此可爱的男孩。广播换成了广告。
      暖暖姐你又胡说。一木好听的声音。

      她不是坐那趟车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她说近期会回来。

      墨,我喜欢你。
      靠!错啦!是梵高啊。小雅,墨演的是梵高,你要说,文森特,我亲爱的文森特,我是这样的,停一下,双眼含泪,继续说,我是这样的爱,爱你,你啊。
      我拿着剧本对小雅比划着,夸张的做着表情和语调。
      小雅低下头,不开心的样子。
      我有点生气,高二的向日葵杯表演大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为了你,小雅啊,为了你我才弄这个梵高的剧啊。
      算了,暖,你心太急了。墨的手很自然得扶着我的腰。
      放开。我轻声说,我不想让旁边很多参加排练的同学都听见。我知道,我是墨的丫头,这是公认的我大声喊会招人怎样的白眼。而且,这里除了我和墨都是高二的,我,高三,墨,是高四的。我和墨,我们在这样的日子走在一起。
      墨没有动。
      我看到一木坐在远处,插着耳机。他的目光很纯净,他的眼里只有我这个笨蛋小朋友——小雅。这样美丽的凝望,小雅,全然不知。
      她总是看你,我以前和小雅说。
      没有,他眼里没有我。小雅笑着,暖暖,他是个有着猎人一样气质的人,你看他的眼睛多像鹰。你看,他的鼻子……
      可是,他都没和我说过什么话。

      目的地到了。
      一木付了车钱,然后,径直往“向日葵”走。顺便说,那是墨和一些社会上的朋友合开的画廊兼酒吧。向日葵,是我起的名字。
      开业前,墨说,听我丫头的一次,就叫什么了来着……墨搂着我。我说傻瓜向日葵。大家就笑,说就叫傻瓜向日葵。
      墨,暖暖是你丫头?不知谁说了一句。
      靠!就是说是我……我赌他的嘴,用手里的自己调的向日葵鸡尾酒 。
      我不许他说,我不喜欢女朋友,女人,这样的字眼。仿佛象征着衰老和归属。

      暖暖宝贝!新来的调酒师显然是知道了,废话,除了一木,全世界都知道了,暖暖的老爸一样的男人——墨,和一个老女人同居了。
      只因为那女人买了向日葵所有的画。

      那群人,那些出了些钱的人,所谓兄弟,陪我喝了一次酒。他们的意思是,这里是不挣钱的但是墨挣钱了应该把他们的钱还他们。我说我没钱。
      你别来这套!墨和你搞在一起都他妈四五年了,这次能不给你钱?
      我看了看这里的装潢,墙壁上是满满的向日葵。我们,三年前一起画的。
      一周后,你们过来。我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也很难看。

      还是换人吧。墨说,我和小雅也合作不来。
      我按照安排好的方式说要在同学里选。然后,我在几个人身上鸡蛋挑骨头。然后,墨说,这小子挺有型的,丫头,就他吧。
      于是,在我和墨无聊的演完这出剧之后,小雅和一木的剧终于上演了。
      墨说,丫头,他们挺配,都跟原始人似的,要不是在这儿复读还真不能想出来。丫头你怎么了?
      我看着,小雅说,文森特,我的亲爱的文森特,我是这样的,爱你。
      小雅演的是文森特的表妹。那个为他死去的女子,也许是唯一爱过他的女子。小雅那样说着,我是这样的爱你,我愿意为你死去。
      然后,手足无措的一木脸红起来。
      大家笑起来。小雅太投入了,这笑声,太过分了。
      停!
      一木你是木头啊你那段排比呢?
      一木看着小雅,似乎根本没听到我的大喊大叫。
      午后的阳光照在两个人额头的边缘,很美。
      给我停,下一场!上文森特和那个妓女的。我说着,推开小雅,自己走过去。墨笑着,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他全看在眼里。
      我演的,是那个妓女。

      把这段背下来,然后看着我,我是你唯一的模特。我盯着一木,这块从原始森林中出来的木头。我要你。

      暖暖宝贝,他们来了。
      没你的事。我觉得这个笨蛋简直不会调酒,这根本不是我一直喝的向日葵。怎么笨成这样?我教了他几个小时,教到他叫我宝贝。他还是没会……
      一木?你们?
      兄弟之一说话了。他们认识一木,M大学最高奖学金的获得者,而且,N公司总裁的儿子。
      一木没有和他们说很多话,他不喜欢说话。那些人觉得手里这张卡像那些富婆脚趾一样可爱。谢啦,暖暖。其实他比墨可强多了哦。
      我把那杯难喝的破酒扬在他的脸上。他笑了,走吧,婊子。
      那群兄弟走了。
      我跑到卫生间吐个不停。调酒师和一木说话,一木一直没有出声。
      混蛋!
      真的很冷,从上海回来的火车痕迹吧。小雅,三年,你终于肯回来了。

      你听什么啊?
      排练的间歇我强一木的耳机。他很生气的样子,你干什么?
      墨走过来,递我一瓶绿茶。
      小子,我这丫头高考都不复习了跑这来给你们排剧你连这个都不借听?
      一木没有说话。坚硬的蓝色外套显得这个人很不愿苟同别人,包括我的这个混蛋墨。
      墨吹着口哨离开了。
      你喝吧。我把没开封的绿茶给一木。
      暖暖,我想排和表妹那几场,我和她还有好几场吧?

      很久以后,墨给我听那段“音乐”.是小雅的声音,说各种日常的话。是的,那就是一木耳机里的内容。

      我从卫生间出来,一木递过来一杯热茶。
      “都过去了。”一木好看地笑了。浓黑的眉毛舒展开来,淡色的薄薄的嘴唇微微蠕动,都过去了,一木,怎么这样说呢?一木,小雅回来了,那个你等了七年的女子。
      “一木,好孩子,我们去接小雅。”
      一木的笑容像拿开了满墙的向日葵。是的,从前,我觉得只有墨那样的男子才有炽热的激情,才是燃烧的向日葵,从前我依偎着他的强壮的身体画画,他说,丫头,你真觉得我像这破花?我吻他的胸脯。墨笑着,我给你开间画廊,好不好?
      18岁的暖暖就这样以为自己找到了,向日葵。
      18岁的暖暖对16岁的小雅说,我帮你问过了,一木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小雅没有说话。很久,轻轻的摇头。然后,好看地笑。
      对了,他还说如果你演表妹他入不了戏,他真过分是不是?暖暖是编剧,暖暖最会编了,暖暖卖力的编,墨在旁边附和,小雅安静地掉眼泪。那时我第一次知道,眼泪真的可以那样无声无息的蔓延。那纯洁的液体,怎么就那么美丽,五光十色……
      一模,我彻底的失败。墨说,丫头你振作点。我说我好像不能,就像不能爱上你。墨说没事你是我的丫头嘛。我靠着他,我开始懂得小雅的眼泪是怎样流出来,一点一点,无声无息。
      我的高三,小雅和一木形同陌路。我是堕落的女子,墨的丫头。
      高考,我留在了这里,墨也是。一年后,一木也是。小雅去了上海,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她,我想让她伤心吧,她也不可能幸福了。

      暖暖,你还晕车吗?
      去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一木这样问。
      一木我们好像并不知道怎样去接小雅。她坐那班车?
      就是今晚,她告诉我了。一木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姐,这四年我和小雅都有见面,我们,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
      四年?我的胃痉挛起来。
      是。你们毕业的时候,墨全告诉我们了。墨说,都是误会。我和小雅早就可以在一起的,你怕我们影响学习才瞒着我们。姐,我和小雅就在一起我们很快乐呢谢谢你……对了我考研了,会去上海念。这次我们就可以长久的在一起了……

      我打开窗子,又一次呕吐起来。开放在夜里的灯,像无数的向日葵。朝着阳光的方向努力,可是他们依旧只是静止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小腹已微微隆起,我想着自己对无奈而又疲惫的墨说,你不用管我,这孩子又不是你的。
      丫头你胡说什么?

      墨,那是你最后一次叫我丫头。

      风景,匆匆。一木,你胜利了。你和小雅是应该在一起的。我,只是在角落里无比肮脏的野草。我看到你明媚的笑,你们灿烂的目光,如向日葵般,努力着,我就爱上你,像一个小孩子,爱你。可是我的手段,终究得不到任何东西。

      包括,这个,墨的真正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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