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演戏》三七PL

31、太离谱

　　男孩的到来，让餐桌上的粉红泡泡消失了不少。几个看对眼的决定转移战场，跟导演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安吉站起身来倾身拉了拉付芃的袖子，那下塌的柔软腰肢和挺翘的臀尖明目张胆。付芃睨了一眼那只漆白的手，端起红酒杯，微笑着从美人头顶缓缓浇下。“你可以离开了。”他收起嘴角，冷冷道。
　　安吉顶着一身红酒，维持着弯身的动作愣了足足有5秒钟。在场的人几乎都惊呆了。导演乌索率先反应过来，他赶忙走到安吉身边安慰他。回过神来的安吉暴跳如雷，他愤怒地谩骂付芃，被导演手忙脚乱地拖走。
　　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餐桌上只剩下付芃、刘亮和光头男孩。刘亮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开口：“付少，你吃好了吗？”
　　付芃为男孩倒了一杯奶茶，对刘亮说：“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刘亮看看旁若无人的男孩再看看付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付芃和男孩，男孩放缓了吃东西的速度，不疾不徐地吃着饭菜，付芃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男孩吃完最后一口龙虾卷放下了叉子，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巴，面向付芃，漂亮的桃花眼里冰封千里。
　　付芃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男孩的冷漠，他礼貌伸手，“你好，我是付芃，很荣幸见到你，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伯尔。”男孩报了自己的名字，随意抓起付芃的手，拉着人往外走。“走吧，到我家去。”
　　男孩的手有些小，手骨却很硬实，纤长的手指握在手心很有存在感。
　　“第一次见面就邀请我去你家吗？”付芃的心率忽然有些不稳。
　　“你不去吗？”男孩停住脚，放开了付芃的手。
　　付芃愣了一下，重新牵起男孩的手，矮声说：“我只是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礼物而感到抱歉我想，礼物可以下次补上，现在我很想去你家看看。”
　　男孩看向付芃，冰封的眼里似有雪花飘舞。他握紧付芃的手，迈步向前。
　　P城的阳光格外白，像掺了漂白剂，照射得整个城市平白失去了色彩。伯尔无视路人的各色眼光，牵着付芃走过一条又一条石块小路，走进一处破落的寺庙。
　　寺庙大门很矮，屋檐甚至就在伯尔的头顶，付芃要弯着腰才能走进去。庭院倒是很宽敞，中央一处佛陀雕像，座下莲花池干干净净，流水淙淙。
　　付芃跟着伯尔走进佛堂，在佛前敬了香，拜了首才拐进一间偏房。忽的一阵劲风袭来，付芃本能闪过，却被伯尔步步紧逼。“你干什么？”付芃惊喝。伯尔并不做声，一个闪身反剪付芃双臂，却被付芃扭身反锁，他立时高提脚跟，狠踩下去，被躲开后又一个后撤步，用力顶向付芃，付芃直接扯着人的手臂，将人翻过身来，扣进怀里。他死死抱着伯尔，不管伯尔的拳头落石般打在后背。“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婆！”付芃委屈极了，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骤雨般打进伯尔的脖子里。
　　伯尔的手垂了下去，他的心砰砰跳着，耳边似有尖锐的鸣叫，他的双眼模糊起来，意识渐渐远离。
　　“老婆？！”付芃抱起伯尔，狂奔而出。
　　“伯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父母将他抛弃后，他被寺庙的卡南和尚收养。一个月前卡南和尚去世，伯尔被送进剧组打工，因为打架身手不错，被导演乌索看上，扮演剧中的复仇小和尚无释。”
　　付芃坐在伯尔的病床边，心乱如麻。太多的“爱人”让他无所适从。
　　这太离谱了。
　　周曈去世了，却有四五个不同的人或带着他的气质，或使用他的语气，或顶着他的样貌，或染着他的味道出现在他身边，而这些人都给他同样的感觉，让他误以为他们才是他的爱人，是与他灵魂共鸣的人。今天面对伯尔，他更是下意识地喊出“老婆”，明明他的记忆里他根本没结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在做梦，梦醒了，他会发现他本来就没结婚也没有老婆！可现实是他的脑子里依然没有关于爱人的任何记忆，可他的心脏、他的每一个身体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老婆，仿佛没有老婆，他的生命就无法继续。
　　荒唐，这太荒唐了，何等恋爱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地球离了谁不能转？谁离开了谁不能活？他一直认为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可有可无，而他现在却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付芃松开自己青紫的双手，起身离开。他要去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可他的脚刚迈出去一步，心中就泪水倾盆。他的老婆需要他，他不能离开老婆。
　　伯尔感觉勒得慌，有什么刚硬的东西正紧紧箍着他。他累极了，勉力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的心口一酸，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师父……”他伸手去够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耳边传来慌乱的关心：“哎哟小宝贝，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做噩梦了吗？”这声音粗粝低沉，像一把稻草，明明粗糙得很，却又散发着稻米的清香，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伯尔恍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正被师父抱在怀里哄着。愣神的功夫，他就看到师父躺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往外咯血。他想要去抱抱师父，可脚下的路却总是没有尽头，叫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师父身边。他怒极了，恨极了，发了疯地跑，撕心裂肺。他的心脏疼得厉害，身体里的每个器官都在震颤，他知道自己是心脏病发了，但是他不在乎了，他只想到师父身边去，不管是去天堂还是地狱。
　　“伯尔，停下……伯尔……停下……”有谁在喊。他不自觉得放慢脚步。
　　“你个小兔崽子跑这么快，想累死师父啊！让你去上学，书包也不拿，你到底想不想做住持了！”
　　病床消失了，伯尔一转头就被师父一个暴栗叩在头上。他想扑进师父怀里，却控制不住地拿起书包，扮着鬼脸跑开。他很快坐到教室里，在自己日记本里写下：我一定会做住持，收很多很多弟子，成为最厉害的师父。
　　他又回到了那条白色的没有尽头的路上，远远望着痛苦挣扎的师父，心里的血一滴一滴从眼角流下，滴落在白茫茫的梦境里。
　　一个陌生的身影忽然出现，远远地对他说：“别放弃，努力活下去，实现你师父的心愿啊！”
　　监护仪上忽然显示心率异常，付芃一惊，立马呼叫医生。医生慌忙赶到，监护仪却又恢复了正常。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异样，安慰了付芃两句便离开了。
　　付芃重新在病床边坐下。他看着伯尔那张稚嫩而陌生的脸，实在无法将他和自己的爱人联系起来。当他禁不住又要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电话那头是失联已久的陈信。付芃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接电话。
　　“付芃，我要回国了。于爷爷让我去找于新，让他，回家过年。”陈信声音低沉，隐忍着许多情绪。
　　“老爷子醒了？”付芃惊讶。
　　“听说是请了隐溪关家的大拿。于家人都回国了，于爷爷想要一家人团圆。”陈信说。
　　“你爸让你回国？”付芃疑惑。
　　“嗯，我爸亲自来找的我。”陈信道。
　　付芃知道不能再问了，陈信那头怕是被看着呢。他爸亲自找他，代表这件事牵涉的利益重大，不是陈信能随便左右的，他这是被当作提线木偶了。但这个节骨眼上，于家要找于新回去就很微妙。这是要跟周家抢人？凭他于家也敢？于家人知不知道于新跟周家的关系？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作？又是为了什么？周家的仇人？可为什么是于新？一个私生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付芃想起上次见到于新时的异常，周家的秘密或许就在于新身上。那么，三番五次被周奥莉找上的自己又在这个局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付芃沉吟良久，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我现在不在国内，没法去接你，我让我哥派人去接你。”付芃这是告诉陈信，他会让他哥出手。
　　陈信沉默了三秒，才说：“不用来接我。我下飞机直接去找于新，让他早点去见于爷爷。”话里拒绝付芃的好意，话外却是把时间地点都交代清楚了，就盼着付芃能保护好于新，早点弄清楚于桑秉到底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行，那就这样，等我回国了，我们聚一聚。”
　　付芃挂断电话就联系了付鼎，付鼎正跟T国为撕合同的事打官司，根本没心思管他们小年轻的情情爱爱，把事交代给助理就又一身戾气地吵架去了。付鼎很恼火，太岁头上动土，你当我是hellokitty？搞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