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恢恢（谍变）》自由飞翔

8、第八章

　　第八章伤病初愈(下)

　　不知何时，郎峂已站在门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歆抱着峰儿坐在窗前，轻摇着低声说着话，峰儿乖乖地靠在她的怀里，抬着小脸仰望着她。

　　夕阳从窗外洒下余辉，将她们的脸映上明亮的光彩，她们的身上也被照得泛起了嫣红色，一圈淡淡地光晕笼罩着她们，那情景是如此的美。她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温暖地如同窗外的夕阳一般虽不炙热但却温暖着人心。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向往这样的情景，妻子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等他归来，也可以如平常百姓般看着妻儿在他面前笑闹玩耍，如此简单的生活对他来说却是那么地奢求、那么地遥不可及。

　　他的心底泛起了阵阵酸涩，那涩涩地酸楚似打翻了的陈年老醋一般令他直酸到心口。

　　“父亲。”郎毅峰看到了郎峂，叫着从可歆的怀里挣了出来，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可歆身旁。

　　可歆听到郎毅峰的叫声，转回头看到郎峂站在门口正望着她们，心中也是一阵慌乱，她快速地站起身，也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郎峂看着站在面前的可歆，瘦弱、纤细的身影令他不自觉的想要怜惜。她的脸色略显得苍白，好似一颗蒙尘的珍珠般，似乎失去了那晚的光彩，低垂的眼睑看不到那眼中的灵动，他的心中突然一阵憋闷。

　　他轻咳了一声，良久才柔声问道：“身体好些了？”

　　可歆轻轻点了点头，依然垂着眼眸。

　　郎峂看着无措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歆，她垂下的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白帕，那样的局促与不安。峰儿也瑟缩地站在她身旁，那样小的个子，还没有一杆枪高。

　　他瞥到峰儿挽起的袖口处露出的一段伤痕，心中不免一痛，迈步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峰儿缩着肩膀退到了可歆身后。

　　他苦笑着想，自己真的如猛兽般可怕吗？为何身边的人都是如此地惧怕自己。

　　可歆低垂着头，气息间有看到郎峂长衫的衣摆在眼前不远处微微晃动，柔软地似柳叶拂过水面一般的轻柔。

　　她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他，她是第一次看他穿长衫，却是穿得如此雅致。

　　月牙白的中式长衫松松地罩在他的身上，如玉树临风般的倜傥，少了戎装的英姿俊朗，却平添了儒雅书香气质。

　　郎峂站在可歆面前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印象中似乎自己从来没有向人认过错，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只是憋了半晌才口拙地说道：“嗯，……，这次是小儿玩性情玩劣，是我疏于管教……”

　　可歆知道他的窘迫，轻声地答道：“事情已过，司令不必介怀。”

　　他愣愣地看着她，她说不必介怀，轻松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他怎能不介怀？

　　当他看到她蜷缩着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时候，他觉得周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

　　她像是个纸做的娃娃一样躺在那里，苍白如纸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么轻的身体，抱在手上都没有什么负重的感觉。

　　是他害她生病，病得那样重，她却可以毫不介怀。

　　“此次是我未问清缘由，致使姚小姐病重，朗峂心里实是过意不去，如果姚小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可歆。”可歆闻言抬起头来对郎峂嫣然一笑。

　　“什么？”郎峂茫然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叫我可歆。”她一双明亮的眼眸，忽闪着灵动的流光望着他，“你刚刚说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那么，叫我可歆就好。”

　　他看着她小女人般娇俏可人的模样，淡淡的笑意在唇畔浮起，沉声道：“好。”

　　“那么，我唤你‘博韬’，可好？”她甜甜的笑，绯红的双颊映出两朵浅浅的梨涡。“我不想像你的士兵一样叫你司令，太生硬了。”

　　她的进一步要求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但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让他觉得是那么的自然。

　　那声轻柔细软的“博韬”在他心里滑过，牵起一丝痛楚，令他轻蹙了眉头。他侧身看向窗外，无声地遮住眼底的凄凉。窗外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被黑暗吞噬，天地间顿时一片苍茫。

　　“你，可以叫我郎峂。”

　　她眼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他还是放不下吗？那些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还是走不出来吗？

　　“为什么不可以叫你博韬？是因为我只是家庭教师的身份吗？”她倔强地看着他，好似孩子要不到心仪的糖果般委屈。

　　“当然不是。”他急转回身，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眸望着他，令他不自禁生了怜意，只好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好，都依你。”

　　她的笑容似春水般荡漾开来，美如静荷、灿若夏花，他的心弦也不禁为之轻轻一荡。

　　华灯初上星夜未央，郎府六角形的餐厅里，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把房间照得通亮，上百个水晶亮片在灯光的映射下闪动着七彩的光。

　　四面的墙壁上贴满了金色暗花壁纸，浅棕色的地毯上放置着一个宽大的餐台。宽敞明亮的餐厅里六扇落地长窗上垂着淡黄色丝绒落地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

　　偌大的餐厅里静谧无声，只偶尔听到杯盘碰触的轻响。

　　“父亲。”郎毅峰放下手中的筷子，咬了咬嘴唇，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给我请先生？我马上就可以上学堂了，我不需要夫子。”他望了望坐在他对面的可歆，不满地小声嘀咕着：“而且还是一个女夫子。”

　　“你不喜欢可歆做你的老师？”郎峂皱眉看着坐在他身旁的郎毅峰，“为什么？”

　　“她能教我什么？我又不想学绣花！”郎毅峰撇着嘴嘀咕着：“你请的那些夫子不是教我背四书、五经，就是让我背古诗。现在又找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先生，一看就知道连枪都没见过，能教我什么？”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居然也学会挑剔了？”郎峂把手里的筷子一掼，声音已经明显地不悦，“你还好意思说前面为你请得那几个先生？哪一个不是被你气得七窍生烟？”

　　“毅峰要学什么？”可歆温柔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郎毅峰。

　　“我要学带兵打仗！”郎毅峰倔强地扬着小脸看着可歆。

　　郎峂刚要开口训斥郎毅峰，却看到可歆对他莞尔一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做声。

　　“毅峰为什么要学带兵打仗呢？”可歆又问。

　　郎毅峰昂着头，握着小拳头朗声答道：“大丈夫理当血战沙场、保家卫国！”清亮的童声字字掷地有声，虽带着稚嫩却也不失气势。

　　郎峂欣慰地看了一眼可歆，见可歆眼里也露出赞许的目光。

　　“那很好啊！”可歆笑意浅浅地看着郎毅峰，“可是毅峰知道吗？打仗并不是只懂得舞刀弄枪就可以的，打仗比得是心计，是战术，是知识。日后的战争不是较量兵力而必定是科技之战！”

　　“科技之战？”郎毅峰不明所以地看着可歆，就连坐在一旁的郎峂都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可歆。

　　“是啊，以后科学技术进步了，打仗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兵，而是靠先进的军事装备和高科技武器。你知道日本鬼子为什么战败了吗？是因为盟国有先进的军事技术，美国只派了一架飞机，扔了一颗原子弹，没用一兵一卒就重创了日本全国，靠得是什么？是科技，是知识。如果以后人家把先进的武器装备交给你，让你用，而你却根本不知道怎么用，那么再精良的装备在你面前还不如同一堆废铁？峰儿你要记住，哪个国家拥有最先进的军事技术，哪个国家就是最强大的。”

　　郎峂被可歆的话给震撼了，他惊诧于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般有见地的话。他深深地凝视着可歆，不禁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郎毅峰被可歆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只恨恨地说道：“那我就去学美国的东西。”

　　“其实国外的东西也未必就是先进的。我们国家有五千多年的历史，我们有很多经典书籍都是很有用的，比如《三国演义》、《孙子兵法》、《鬼谷子》、《战国策》，很多、很多，毅峰如果不好好学习，怎么知道书中的道理呢？”

　　郎毅峰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小脸也因为兴奋而泛着红光，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来，说道：“老师，你教我吧，我要学兵法。”

　　可歆得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郎峂，那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不用发脾气就可以让他乖乖地听话。”她娇俏的模样令他禁不住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