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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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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笑里藏刀(上)
阴沉密布的云遮盖了繁星,无月无星的夜空显得那么黑蒙与暗茫。已是夜深人静时分,绥靖公署兼军区警备司令部内却是灯火通明。
慑人的气氛令人窒息,办公室里没有一点声响,就是连呼吸都被刻意的压制着,切切不得闻。屋子里的高级军官都低垂着头,屏气敛息的站在屋子中央。
郎峂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阴沉着脸无声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身居要职的下属,也都是跟随他多年四处征战的部下。虽然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滚过来的,但是几年无战事的安逸生活也令他们或多或少变得有些松懈,更有甚者更是变得只懂得享乐,令他恨铁不成钢。这次正好可以借此事严明纪律、整顿军纪,所以从上至下均是一视同仁的严厉处罚,无一例外。
“怎么都不说话?”郎峂挑了挑眉,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警务处处长包锦荣,“锦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包锦荣是刚刚唯一没有被郎峂点名批评的高级官员,他正在心里暗自庆幸甚至有点扬扬得意。这会儿突然被司令叫到问他的想法,自是一时头脑发昏得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所以被叫到后立刻立正站好,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虽然也是立正的姿势,但有些不合身的警服被他那如怀胎十月的大肚子撑得像要裂开了似的,看上去着实有些可笑。他一脸气愤地说:“司令,保防处也太嚣张了!他们保防处是管地方的,与我们警务处一贯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居然敢在我手里抢人!保防处居然没有知会我一声就抓人,更过分的是我去管他们要人,他们还不给,要不是司令出面,还不一定怎么样呢,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们警备司令部放在眼里嘛,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们就没有责任吗?”站在他身旁主管二营的旅长邹信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不满地看着包锦荣说:“你们的人都是什么时候赶过去的?我电话都打了不知道多少,派了好几个手下去找你,结果可到好,最后居然在窑子里才把你给揪出来,你怎么不说说你那些手下都是怎么集合起来的?”邹信安刚被郎峂训了一顿,还被扣了半年的俸禄,心里正是一肚子的火气没有地方出。
包锦荣被邹信安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气得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他那突出的大肚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跟个大肚子青蛙似的气鼓鼓的。“你不好好检讨你怎么管的二营,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质问我?我看司令就是对你处罚的太轻,还没有让你认识到你的过失。”
“我是当罚我也坚决认罚,司令怎么处罚我,我绝不会有一句二话。”邹信安本就觉得脸上无光,被包锦荣再这么一说更是觉得颜面扫地。“但是我的兵再不守纪律也比某些人整天带着部下花天酒地要强!”
“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包锦荣已经气得直哆嗦,指着邹信安愣是半天说不上话来。“谁整天带着部下花天酒地?”
邹信安冷哼道:“我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不要只会说风凉话、落井下石,别把所有人都当瞎子……”
“够了!”郎峂的脸比刚才的更阴沉了,“你们吵够了没有?除了互相攻击,你们还会做什么?”
包锦荣和邹信安立刻都不敢出声了。包锦荣自知理亏,心里七上八下的大气都不敢出。再没有刚才的志得意满的样子,只是垂着头等待发落。
郎峂审视着站在一旁的包锦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深邃犀利的眼神似一只悄无声息的箭可以将人洞穿。令人窒息的压抑令包锦荣站在那里如身处冰窟般瑟瑟发抖。
沉默良久无语之后,郎峂慢声对包锦荣说:“锦荣,你说的没有错……”
包锦荣一时间没有明白郎峂的意思,只怔忡地望着郎峂。他有些恍惚,坐在那里的郎帅,依然儒雅温润而谦和,但却让人感到不怒而威的气势。
“你说的没有错,是我对你处罚的太轻,还没有让你认识到你的过失。”郎峂唇角轻勾,脸上似有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却让包锦荣感到不寒而栗,只觉得那深潭般地眸中弥漫着漫天冰霜。
“我会考虑你是否胜任处长一职,如果你没有能力管好警务处,我会考虑让你去管你喜欢去的地方。”郎峂的声音虽低且沉,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威严。
包锦荣身心俱是一震,哆哆嗦嗦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司令教训的是。” 他知道,这是司令最后的通缉令,这无声的警告和不能预知的后果比起其他人扣半年俸禄还要可怕。
他知道,以司令一贯行事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这次没被革职查办已经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郎峂见众人都没有做声,也不想太为难大家,于是站起身,背手看着面前的一干人等,“还望诸位能以此事为警戒,严明军纪,如若有人再敢违反军纪,严惩不贷!”
“是!”众人纷纷立正、敬礼,鱼贯而退。
“暻铭,你留一下。”郎峂叫住走在最后的周暻铭。
“是!”周暻铭停下脚步,走到郎峂面前站定。“司令有何指示?”虽然郎峂现在官至绥靖公署署长兼军区司令,但他的部下依然习惯称他为司令。
郎峂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周暻铭,暻铭是他的高级副官兼机要秘书,也是他最为信赖的人。“暻铭,这件事你怎么看。”
周暻铭沉吟了片刻,他略微压低了声音说:“司令,桂系旧部的人煽动二营闹事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郎峂点了点头,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并不能挑明,挑明了反到会坏事。“你去查一下,一定要秘密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周暻铭立正敬礼后似乎有事要说,他往前走了两步,道:“司令,福伯曾打来几个电话,似乎有事情要禀报。”
“哦?”郎峂翻看着桌上的机要文件,随口问着:“他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周暻铭说完想了想,还是提醒郎峂道:“我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不好开口,您还是挂个电话问一声吧,不要是毅峰有什么事。”
郎峂停下签署文件的手,皱着眉抬眼看了看周暻铭,转手拿起电话刚要说话,却看到保防处长范林臻大模大样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郎峂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坐直身体看着走进来的范林臻。
周暻铭看到范林臻居然连门都没敲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是不满。他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郎峂的身后。
“署长。”范林臻根本没把周暻铭放在眼里,径直走到郎峂面前。
“范处长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啊?”郎峂我微笑着抬手示意让范林臻座。
范林臻到是毫不客气,他转身掀了掀风衣的下摆,便随随便便坐在了郎峂对面的沙发里。他摘下礼帽扔到一旁,又调整了一下坐姿,“署长真是治军严明啊,这么晚了,整个公署里还是灯火通明,丝毫不见任何懈怠,不愧是匕鬯不惊的滇军啊。”
“治军严明”四个字在他的嘴里突兀地说出来,格外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