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恢恢（谍变）》自由飞翔

3、第三章

　　第三章心乱如麻

　　郎峂走进卧房，拽下身上的披风，摘下帽子、卸下随身的佩枪扔在桌上、退掉手上的白色手套，一边解着领口的纽扣一边仍在暗自思量，他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如此莫名的烦乱，那双惊慌无措而又明艳清丽的大眼睛为什么还一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郎峂甩了甩头，苦笑着坐在床边的沙发里。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质疑和反抗他的命令，而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这直接撼动了他的威严，让他很是好笑和气结。

　　他突然觉得奇怪，自己很少如此失控，即使是打了败仗也从未如此。今天为什么会执拗的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争辩，真真是失了风度。

　　想起刚刚的情形，他随意推开门，一抬眼便看到她靠在书架旁，一袭珠白金丝碎花旗袍衬出那玲珑曼妙的身姿，一件桃红披肩斜斜披在肩上，浓黑的麻花辫斜斜垂放在肩头，略微卷曲的齐眉刘海儿下翻动着长长的睫毛，在阴影下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忽而颤动。

　　匆匆的惊鸿一撇令他瞬间有些恍惚，好似又看到静滢的身影。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静滢，他的静滢早已变成一抔黄土，再也回不来了。

　　他屏息静气地看着她，生怕一点点声响会惊动了她。她站在那里如一朵婷婷玉立的静荷，盈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真真是如荷似兰，静雅的如画中人一般。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措，隐隐萌动的心令他很是懊恼。他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气自己竟然像懵懂的少年一样心神荡漾。

　　郎峂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竟然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得他的书房。

　　更严重的是他的侍卫官居然都未提前告知他，想他堂堂司令府竟成了如此来去自如的地方，真是疏于管制！这令他很是不满。

　　他忍不住质问她的身份，却看到她一双惊惧的眼，明亮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波光，碧眼盈波间如同一汪秋水好似要把他深深地吸入其中。他的心随之一荡，从未有过的悸动令他的心一时间不免有些无措。

　　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惴惴不安地、慌乱无比地望着他，令他的心隐隐间有丝不忍。

　　郎峂想起她傻傻地盯着他看的样子，不禁有些莞尔。他无奈地摇头苦笑着想，怎么会有女孩子这样无所顾忌地看一个男人，看得就连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也不免有些窘迫。

　　看到她把静滢留给他的书扔到了地上，这多少令他不快。

　　他惩罚自己的侍从，她却有胆问他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单薄、柔弱的一个女子，却仍要倔强地昂着头，紧握着拳头、脊背挺得直直的，好似执拗的孩子不肯向大人屈服一样，那样子真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郎峂无奈地抬起手柔着额头，自己又何尝不是乱了套呢？居然到最后还是忘了问她是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为刚才的失控，更为自己莫名的慌乱叹息。不管了，先关上一会儿，挫挫她的锐气再说。

　　一阵尖锐而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郎峂的思绪，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拿起电话。

　　“司令，刚刚得到消息，二营有人酒后殴斗闹事。”是侍从室的电话。

　　他知道这种小事一般是不会向他报告的，报到他这里一定不是什么酒后闹事那么简单。“现在情况怎么样？”

　　“情况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但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似乎是，……，有人蓄意滋事。”侍从的语气有些欲言又止。

　　“嗯？”难道他的军营也要像□□一样分帮结伙不成？他不禁紧锁眉头，感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针刺一样的痛。

　　“什么叫‘似乎’？”难道都报到这里了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打电话让周暻铭马上去查，立刻封锁消息，不得走漏半点消息。”

　　“是！”

　　他挂上电话，转身看到福伯正站在门口。

　　“备车。”他一边系紧军服的领口，一边去拿放在桌上的佩枪。头脑却在快速的思考，这件事不能排除有人捣鬼的可能性，也许想伺机破坏滇军的威名，所以更加不能人趁机大作文章。现在战局胶着，时局也越来越不明朗，比邻的桂系也觊觎他这块沃土，一直寻找机会想进驻这里，如此关键的时刻就要搞好军内团结，不能出一点岔子，更加不能乱了军心。

　　“老爷……”福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郎峂哪里有闲情听福伯啰嗦，他迅速地穿戴好，只匆匆撇下一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便快步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给福伯开口的机会和时间，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多么轻率，无知到差点铸成大错，直到多年以后他依然未自己的轻率而追悔莫及。

　　而此时的可歆正站在枫桥官邸地下室里的一个房门口，望着黑洞洞的房间发怵。这就是禁闭室吗？太可怕了！小小的房间里居然没有窗，甚至连灯都没有。到处都是灰青色的水泥墙面和泛着水渍的水泥地面，没有椅子、没有床铺、没有被褥，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阵阵难闻的恶臭和慑人的森寒。

　　不会是要在这里被关整整三天吧？那样她不吓死也会疯掉的！她真的没有想到关禁闭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

　　直到此刻她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刚刚遇见他，甚至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我又不是他的兵，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关我？”她不满地看着站在她身旁的邢副官。

　　邢副官站在可歆身旁略显窘迫，他微微低着头，面有难色地地说：“小姐还是进去吧，司令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如果是以往……”

　　“以往怎样？”可歆恨恨地看着邢副官。什么人嘛，说抓就抓、说关就关、说打就打，就这样还被世人称颂为儒帅？简直不讲道理！就算是他，也不可以这样啊！

　　邢副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说：“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同司令讲话，如果有，……，估计也早就，……”他抬起头看了看可歆，又快速地垂下头去，“就是有也早就，……，被拉出去，毙了。”

　　可歆突然感到后脖子有点发凉，想起他刚刚被她气得像要吃人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还没从后怕中缓过神来就被后面的卫兵推进了禁闭室。

　　可歆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就传来笨重的铁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黑洞洞的禁闭室里一下子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惊惧地回过身来用力地拍着冰冷的铁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小姐。”是邢副官的声音，那声音被厚重的门隔断已经变得很轻很遥远。

　　“邢副官，我求求你，快放我出去。这里好黑，我好怕！”她吓得已经叫出声来，没有人知道，那嗜人的黑暗、那狰狞的黑暗是她最最惧怕的。

　　“小姐，司令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的。”邢副官低低的声音再次出现门的另一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不！”她急急地拍着铁门，“邢副官，你不要撇下我，求求你，求求你快放我出去！”

　　可是门外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她叫了许久，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回答她，谁又会在乎一个被司令关到这里的无名女子呢。

　　可歆终于精疲力竭地跌坐在门边，门的下方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门洞，门洞四周的缝隙中透着微弱的光线，她紧紧地盯着看着那个小到还不足书本大的门洞，贪婪她看着那丝微弱的光亮，仿佛鱼儿渴求水滴、花朵渴求阳光、人类渴求空气一样的渴求着那仅有的光明。

　　可是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那仅有的光亮也没有了，可歆瞬间被置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黑暗，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大的带着漩涡的黑暗、可以吸嗜一切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逃不开，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