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买命吗》墨染忘川

16、丰收节

　　挑了些数学公式夹杂着外语念了约莫一个小时，村长回来了，“辛苦大师，饭菜已备好。”

　　南山念得口干舌燥还得端出一副大师风范，多念了一句收尾，意思意思低了下头才起身。

　　村子里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难民，几个小时过去，村子里不但支起施粥铺，还支了两个面点铺，难民坐在地上一口白粥一口馒头，吃得感激涕零。

　　回到客栈，饭菜正好上桌，玩家身上染了些泥垢，多半已经施过肥了。

　　净手后坐下，俞舒羽和殷云澜再次凑了过来。

　　六婶怕南山忌口不吃肉类专门做了一份豆腐制的菜品给她，口感还不错。

　　南山搁下筷子喊住六婶，问：“桃村诸位施主大善，可需要援手？小僧可向住持……”

　　“哎哟，大师太客气了。”六婶笑着打断南山：“咱们桃村有大佛庇佑咧，日子不松不紧，这点开销还受得住。”

　　南山面不改色应声颔首，不再问。

　　这可不是‘不松不紧’的地步。

　　俞舒羽收回落在六婶身上的视线，看向殷云澜，得到后者一个颔首。

　　“除了生活水平在时代背景下过于优越以外，村子里没有其他异样。”
　　“肥料和水看着都很正常，原生态，除了臭没其他毛病。”
　　“施肥之后桃树没异状，自身也没有感觉理智受阻。”

　　俞舒羽一边用饭一边将一上午的发现小声道给殷云澜，完全没看南山一眼，仿佛已经把对方当做了听不懂玩家术语的NPC。

　　殷云澜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搁了筷子，语速不急不缓，声音较之‘原皮’少了冷意多了几分柔：“明天佛堂可供参拜，再看。”

　　其他地方都暂时没发现问题，就剩一个佛堂没查。

　　但南山在佛堂念了一小时“知识”，没发现不对的地方。
　　她呼出界面，自然抬眸扫了一眼。

　　【副本探索度：80%】

　　看来这个进度就算不组队也是全局玩家共享的。

　　玩家多也有好处，一个人跑几处地方，再大的村子也能逛完。

　　不过剧情解锁度只有10%，大概就是丰收节日期和种树这两个内容。

　　就是污染值一直是锁定状态，无法查看。

　　少了这个提示玩家行动会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上个副本也是因为有污染值提示，她才能迅速判断接打电话的深层含义，如今倒是有点抓瞎。

　　什么时候闯了祸污染值顶满了都不知道。

　　[早着呢早着呢，这副本可是有七天，第一天基本不会出事的]
　　[没有污染值提示也不影响，只是会突然暴毙而已]
　　[上次‘狂刀’把剧情推到80%的时候玩家就剩他一个了，要我说这个副本其实能够上高级区的尾巴，放在D级有些不合适]
　　[这次应该还好吧，血殃在，实在不行她乱杀强推，就是没有剧情奖励，其他玩家能不能活也不一定，至少是能活她一个]
　　[她现在也就D级实力，乱杀不了]
　　[活什么啊，基本都要死]
　　[看主播第几日能察觉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要啊，主播一定要活啊，我才入股呢！]

　　南山真的想把直播间叉掉，弹幕几乎全是乱码。
　　要不是打赏值一直在缓慢增加，她就要闹了。

　　用过饭南山独自离开去往桃林，红绸和粉色花朵纷飞间，那一片光秃秃的桃树十分明显，间隙的地里搁着一桶肥料和一桶清水，瓢在上面飘着。

　　看来是玩家共用的。

　　鼻间是肥料的臭味，风又带过来几缕花香，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她借着身高优势再次扫视过整片桃林，犹豫半晌，弯腰捞起瓢，给自己那棵桃树施肥浇水。

　　泥土被淋湿，显得水润。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异常才离开，经过小溪时，刚踩上石板，旁边的小木屋“吱呀”一声——门开了。

　　弓腰驼背的老婆婆站在门缝后，阴郁的视线落到南山身上，又滑过她的僧袍。

　　“吱呀。”
　　“砰。”

　　门合上。

　　南山盯着那扇木门，没等到它再次开启，迟疑走过，最终放弃了敲门的打算。

　　回到村子里走了一会儿，南山就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她眼眸一转，停步转身，几名玩家顿时心虚得眼神乱飘，装作很忙地样子看看地看看天，就是不看她。

　　“几位施主有事？”

　　寸头男胆子大些，上前一步：“大师，您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有什么……嗯……就是妖邪啊、不正之气之类的啊？”

　　套话来了。

　　南山摇头：“并未。”

　　寸头男失望咂嘴：“这样啊……”

　　几个女玩家见南山态度还挺好，立即围了上来。

　　“那大师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您明天诵经的时候我们能旁听吗？”
　　“大师您婚否？”
　　“喂！”
　　“咳咳不是，我是想问大师您来桃村真的就只是祈福吗？您知道这个丰收节的背景吗？”
　　“村子是每年都办嘛？您之前参加过吗？能给我们讲讲注意事项吗？”

　　南山：“……”
　　有点共情NPC了。

　　南山心中无奈，面上还是要端起来，淡着脸开口：“小僧也是初次下山，此前并未参加过桃村的丰收节。”
　　“小僧每日午时诵经，若是诸位施主想来，可询问村长。”

　　“啊……也是第一次来啊。”
　　“真的假的，我咋不信呢，那村长对他态度那么好？”
　　“时代背景啦，古时候更信神佛这些的，你没看村子里那个大佛堂，三四层高，比客栈占地都大。”
　　“出家人不打诳语，肯定是真的。”
　　“散了散了，赶快打探剧情。”

　　玩家一哄而散，就剩下之前那名试图摸南山腰肢的女玩家还留在原地。

　　南山警觉地绷紧后背，递给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

　　女玩家被那双澄澈的眸子注视，顿时红了脸，“我叫铃铛，大师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说完就跑开了。

　　没多久，在佛堂前方的一大片空地上，村民扛着木头和工具开始搭建祭台，有几名玩家也在帮忙，难民则是让出位置睡在了路边，避开了家家户户的门口。

　　有些身躯没有那么瘦弱的难民还会主动搭把手，村民会多给对方一个馒头，见此情形，大多数有力气的难民都上前帮忙，那片空地人头积攒。

　　南山站在不远处看着街边依旧面黄肌瘦的难民，又盯着村民笑意温和、面色红润的脸庞，眸中闪过思索。

　　[主播加油啊！]
　　[这才第一天啦，要求不要那么高]
　　[没关系，老婆就算是死也是好看的！]
　　[那些女玩家说的不错，老婆这张脸要是染上血不知道会有多可口！]
　　[禁止涩涩！]
　　[就要涩涩就要涩涩！]

　　南山将直播间移动到眼前，这样看弹幕的时候也是直视前方，不会很奇怪，她当做没看到那些虎狼之词，小声开口：“古时贫富差距大是正常现象，王侯将相随随便便一掷千金，就算是现代也避免不了这样的现象，但桃村凭什么呢？”
　　“就凭这一片桃林？就算往出销又能销到哪里？这个年代可没有冰箱和保鲜剂，虽然有些存放手段，但卖远了果子还是会在途中烂掉，卖得近……这附近都是荒山，哪来的买主？”

　　[剧透是达咩的哦]
　　[可以剧透，但你看不到啊宝贝]

　　南山扬眉：“我知道，会被和谐成乱码，猜到了。”她一双澄澈的眸专注，仿佛对面的是多么重要的人：“我只是和你们聊聊天。”

　　[啊啊啊啊啊她爱我！]
　　[我也爱你老婆！！！]
　　[聊！聊一千块！——打赏‘白马马车’（价值1000灵魂币）]

　　打赏飘过一条又一条，南山眉眼微弯，意满离，将直播间推到左侧。

　　打赏停滞，弹幕零星飘过。

　　[不……不聊了吗老婆？]

　　“聊。”南山转身走回桃林，没过溪，沿着溪流上方前行：“村子里不缺吃穿，虽然看起来和富贵不搭边，但能一日三餐都供给我们这些难民，可见有些底蕴。”
　　“即使手里宽裕，愿意做善事，这纯亏不赚的活儿，能做一次又一次？真有这么善吗？”

　　[那当然是没有啦]
　　[人类也做不到这么善吧？]
　　[这是副本呀老婆]

　　“我知道。”南山望着右侧的桃林，转头，左侧是一米五高的泥石墙，她单手撑着墙沿，轻松跃上墙头，站在高处眺望绵延的木瓦房：“所以就要考虑他们的目的。”
　　“人不可能心甘情愿吃亏，就算有这样的大善人，吃一次两次就够了，不可能一直吃，没这么馋的。”
　　“这里面一定有他们能获取的利益。”
　　“所以这个‘利益’会是什么呢？”

　　弹幕一条条飘过，南山却没再关注，站在墙头迎着带有桃花香气的清风，垂眸深思。

　　这个‘利益’一定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的。
　　就算村长愿意做大善人，做善事，这么多村民也不可能个个都对他言听计从，吃亏吃多了，损害到自身利益，有的是人不愿意。

　　什么神佛庇佑也是胡扯。

　　除非自身信仰坚不可摧，大多数人信奉神佛也是为了‘利益’，亏心者求安，贫瘠者求财，疾病缠身者求生。
　　但你若要他们纯靠信仰将家底掏空，除非神佛真的显灵给出了合适的‘报酬’，不然没人愿意。

　　这才是人性。

　　白云寺在她十岁之前香火兴旺，节假日门槛都要踩破，那些人各个看起来都十分虔诚，有些人还会捐赠几笔大钱，但转头点燃香就会向着佛像吐出‘欲望’。
　　求什么的都有。

　　或许是这些人发觉付出了钱财和精力，自己的所求没得到回应，渐渐就不来了。

　　白云寺香火渐断，两年后就再无人来，住持便遣散了僧徒，独自守着空荡的庙宇和她。

　　南山就是从那时候起，知道了“钱”的重要。

　　白云寺为什么落魄？因为上香的人少了，捐赠的人少了，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其他旅游项目，上面也就不愿意再拨款，钱就越来越少了。

　　没钱则养不起僧徒，也负担不起寺庙的维护。

　　所以钱这个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她倒也不是想成为多大个富豪，但钱嘛，谁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