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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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南坐在水中，微微眯起眼，这才看清林招星手里玻璃瓶中的小东西。黑乎乎的，是比他指甲还小的蝌蚪。他的目光顺着那修长的手指缓缓上移，映入眼帘的是林招星那张满是坏笑的脸。
此时，落日的余晖逆光洒下，林招星的发丝被染成了耀眼的金色，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梦幻般的光晕。他眼下那颗黑色的小痣，也因这一笑，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贺砚南定睛细看，竟发现林招星的嘴角有着两个浅浅的梨涡，这副模样，与那天他在照片中看到的林招星一模一样。
林招星见贺砚南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这小子生气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他赶忙弯腰，准备将贺砚南从水中扶起来。可没想到，贺砚南刚碰到他的手，便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
“……”
林招星猛地松开手，而贺砚南似有所察觉，反而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你有病？”
贺砚南借着林招星手上的力道，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手指还偷偷在林招星腕骨上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这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林招星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林招星微微拧起眉，不过见贺砚南似乎是无意识的，便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这是送我的？”贺砚南虽说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可等反应过来后，不仅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满眼新奇。他从林招星手里接过玻璃瓶，将瓶子举到落日面前，看着里面两条小蝌蚪在光影中慌乱地游来游去。
林招星趁着贺砚南专注观察蝌蚪的功夫，赶紧将手抽了出来，说道：“不，本来想送你中华大蟾蜍。”
贺砚南：“……”
美好的氛围瞬间被林招星轻而易举地打破，贺砚南愕然地回过神来，林招星已经不紧不慢地朝着河滩外走去。
“不是要在这儿玩吗？怎么现在就走了？”贺砚南心里隐隐有些不舍，连忙跟在林招星身后。
林招星弯下腰，将脚腕上缠绕的水草摘掉，一边说道：“现在上游的水坝被人管控，流到这边的水太浅了，几乎没什么东西。不像小时候……”
说到这儿，林招星突然顿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神色，但紧接着又轻轻叹了口气。
“小时候怎么了？”贺砚南自小不是在少年班，就是在去少年班的路上，唯一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机会，便是那无聊的春游赏花。可他实在欣赏不来那些千篇一律的花有什么可赏的，所以，他对林招星口中的童年充满了好奇。
林招星看向不远处林爱彬忙碌而娴熟的身影，缓缓开口道：“小时候，河滩的水很多，我和朋友常常一起来捉田螺、河蚌，还有虾、鱼之类的，个头都很大。也经常像现在这样，捉了蝌蚪放在玻璃瓶里。那时候，手机网络还没有普及，所以基本上每个夏天，我们都在干这些事，每天都这样，却怎么也玩不腻。”
说到最后，林招星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此时的河滩格外安静，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林爱彬干活的声音，剩下的便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和清脆的鸟叫。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泥土的腥气和植被的清新气息，林招星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这样缓缓钻进贺砚南的耳朵里，仿佛带着他一同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令人难忘的童年。
“哦，还有这个。”林招星忽然走近一棵并不起眼的杨树，指着不远处那褪了壳的知了，说道，“那时候，我们还到处收集这些东西，拿去卖钱，赚点零花钱。”
说着，林招星估量了一下自己与那悬在树干中央的知了壳之间的距离，弯下腰，准备找一根合适的树枝，把那知了壳挑下来。可谁能想到，他刚一抬头，就看见贺砚南轻轻一跃，轻而易举地将那知了壳拿了下来。
贺砚南那稍微有些长的头发，在风中被瞬间吹起，又缓缓落下。那张阳光俊逸的脸，此刻完全占据了林招星的全部视线。
“是这个？”贺砚南只感觉手心被扎得痒痒的，摊开一看，竟发现那薄如蝉翼的知了壳，已经被他不小心捏得粉碎。
“……”
“就你个高。”林招星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
嘴上虽是这么吐槽，可林招星的视线却突然落到贺砚南头顶。他站到一个与贺砚南同样平坦的地方，竟惊恐地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
“你在看什么？”贺砚南有些尴尬地将知了壳收回掌心，那已经碎掉的知了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不过这东西他以前没见过，便下意识地握在手里没松开。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林招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表情。
“……你现在多高了？”林招星微微皱起眉，心里有些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比贺砚南矮的事实。毕竟他还比贺砚南大两岁呢，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明明一样高啊！
贺砚南停下摆弄知了壳的手指，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愣了一秒后，才明白林招星问的是什么，于是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意：“没注意过，不过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高。这样吧……”
贺砚南长腿一迈，站到林招星身边。离得近了，才明显看出两人肩膀高度的落差。
“还真长高了！”贺砚南一脸惊奇地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大概有他半个手掌的落差。他满心兴奋，正想和林招星分享这份发现，却见林招星脸色有些怪异。
“废话。”林招星故作不在意地转过身，背对着贺砚南，径直往回走，“整天喝牛奶吃肉，不长个才有问题。”
贺砚南从林招星这带着酸味的话语中，品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林招星这是在嫉妒自己长高了？
嫉妒他的身高！林招星竟然会这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贺砚南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坏笑。他像一只急切求证的大狗，连忙追上林招星，在他身边不停地追问：“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气什么？”林招星撩起眼皮，不耐烦地瞥了贺砚南一眼。
贺砚南抿嘴一笑，说道：“气我比你高。”
林招星见他还在那没眼力见地比划着两人的身高差，“大概五厘米，那我至少……一米八五了？”
“……”林招星轻哼一声，嫌弃地将贺砚南推远一点，“长那么高，准备去打NBA还是当模特啊。”
贺砚南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将手心那快要一分为二的知了壳拿出来。他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天真地说道：“给你摘知了壳啊！”
林招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吐槽，竟换来这么一个看似荒唐又像是开玩笑的答案。奇怪的是，明明听起来很扯，可他心里却悄然涌起一股暖意。
然而，下一秒，母亲的呼喊声传了过来。林招星从愣神中回过神来，轻轻吐槽道：“我谢谢你啊。”
林爱彬手里提着一个看似沉甸甸的麻袋，走到妻子身边，将麻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桶里。贺砚南一看到桶里那奇奇怪怪的东西，吓得惊叫了一声。
“这……这是蛇？”贺砚南皱着眉，瞬间往后退了两米远。
“这可是好东西，黄鳝啊！”林爱彬动作利索地将黄鳝攥到掌心，可黄鳝通体光滑，一个翻身，又再次落入桶中。贺砚南被溅出来的水弄了一脸。
“还能补充蛋白质，长个儿呢。”林招星看着贺砚南一脸惊恐凝滞的表情，嘴角带着笑意补充道。
贺砚南原地打了个寒战，这蛋白质，他可消受不起。
林爱彬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一口锅，用一桶矿泉水熟练地将桶里的东西清洗干净，然后放入锅中。火早就被赵慧琳架好了，不多时，空气中便弥漫出一股烧烤的香气。
“这几年不行喽，鱼虾什么的，都没有前几年个头大了。”林爱彬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招星一眼，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捉田螺了，还带回家养，怎么现在不去弄了？”
林招星往锅里撒佐料的动作猛地一顿，轻轻抬眼看了看父母，埋怨道：“爸，我都快二十了，又不是十岁的小孩子了。”
“那又怎样。”赵慧琳在一旁反驳道，“二十了，在爸爸妈妈眼里，你还是小孩。”
林招星第一次在贺砚南面前被父母这样说，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贺砚南，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不帮忙打圆场，还在一旁拱火。
只见贺砚南一脸大言不惭地亮出手心里还保存着的知了壳，附和道：“赵阿姨、林叔叔，你们快看，这是刚才招星哥给我的，他就是不好意思。”
说着，贺砚南对着林招星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一边的剑眉。
林招星：“……”
赵慧琳和林爱彬互相对视一眼，抿着唇，低头笑了。正好，林爱彬手上烤的东西也好了。他将那通体都是蛋白质的黄鳝递给贺砚南：“来，南南，这第一口好东西就给你。”
贺砚南眼尾的笑意还没落下，就被这突如其来怼到眼前的“长虫”吓了一跳。他连忙躲到赵慧琳身后，央求道：“算了算了，叔叔，我……我无福消受，给阿姨吧，阿姨每天上班那么辛苦，您也辛苦，您吃您吃……”
赵慧琳瞬间笑得喘不过气来。然而，谁都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林招星，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爸，妈，我想回去复读。”
林招星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重磅炸弹，激起千层浪。林爱彬连蹦出的火星子燎到自己上衣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火星子把他的上衣烧出一个黑乎乎的洞，他才连忙不知所措地拍了拍，一脸茫然地又问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招星，刚才你……说的——”
“我说，我想回去复读，好好学习；我说，我想考大学。”
贺砚南虽然同样对林招星突然提出这个话题感到意外，但他下意识地就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和林招星一起上学了，心里顿时满是欢喜。然而，当他将视线转向林爱彬和赵慧琳时，却发现他们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甚至有种喜极而泣的复杂表情。这让贺砚南瞬间收起了上扬的笑意。
不过贺砚南反应极快，赶忙充当起调和剂。他将烤好的虾递给林爱彬：“叔叔，这是好事啊，太好了。东西都快糊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林爱彬终于回过神来，和妻子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抑制住了眼角那复杂的情绪。
赵慧琳将眼中的担忧神色抹去，笑着拍了拍林招星的肩膀：“好啊，只要你想，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林招星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摸索着母亲的手心，看向父亲，十分果断干脆地说：“那就后天吧，正好是周一。”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决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