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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君 ...

  •   鸢白的重生出了一些问题,很小的问题,因此在降世的十八年间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直到重归神位,才记起自己为何身在此间。
      他归位的动静瞒不过熟人,于是只好重新回去见见老友,看看这些家伙如今狼狈的样子。

      旧仙界有三神五君,闻达六界,群仙瞻仰,以鸢乐山神为首。其中日月双神至今未归,五君中也只回来了三位,星君是状态最好的,可能因为他心态最好,热衷于尝试这个时代的新奇事物,以稀奇古怪的方式修炼,比如在网上给人做些准确率吓人的恋爱占卜。

      “如少。”
      鸢白走进茶屋,身着休闲西装,银白短发,像是个误入古代片场的年轻演员。

      满屋檀木幽香,墙上水墨素雅,纸窗里竹影婆娑,静谧祥和。靠窗几张红木茶桌对坐着两个身影,斜身仰躺的那个如鸢白一样着现代衣装,深蓝外套反穿盖在胸前,露出两只炯炯的眼睛,正是星君,远远就能听见他的吵嚷:“这网不行,卡得我技能都放不出来……”。另一名白衣女子盘膝正坐,闭目品茶,长袍曳地,如水墨画间走出来的人物,闻言,抬头看向来人,淡淡道,“鸢乐。”

      星君瞬间丢了刚输一局的手机,激动坐直:“鸢乐!”

      白衣女子起身,对鸢白道:“你既回来,我就暂离了。”

      她神色难掩疲惫,鸢白目光微微停顿,还未说什么,但她并没有多聊的意思,对鸢白和星君各施一礼,衣袖一摆,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如少等你好久了。”星君拿过茶壶,似是并不惊讶,里面是如少君留下的茶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鸢白倒了一杯,邀鸢白入座,慢慢解释道,“如今六合一半靠她,一半靠还没来的那个,我不善于此道,只能打打杂。”

      星君并无惭色,想来对自己武力值为零这事很习惯了:“她累坏了,听说你回来就说要去闭关,估计得休息个两百年吧。”

      两人没聊多久,星君听着鸢白毫无感情且跳过重点的对这些年经历叙述,嗯嗯点头,实则已经暗戳戳地把他这些年的遭遇算干净了,不由无语又震惊:“你?你——”

      “星君!如少呢?怎么她突然跟我说她走了——”

      一人风风火火地就进来了,拎着一杆赤色长枪没来得及收,烈火的气息冲散了茶屋内的木香。星君眼睁睁看着她拿起鸢白面前还没喝的茶水一口饮尽,又将如少君留下的茶壶里的水都对嘴喝了,才意犹未尽地一抹嘴,然后似是才发现桌边多了个人,打量打量,无比惊奇:“这是星君你哪个分身?”

      鸢白不语,星君无言地泡上一壶新茶。

      “呃,灼君。”星君道,“这是鸢乐。”

      灼君大惊,“你你你……你的神相怎么和从前不一样?!”

      五君之中以灼君最长,诞生时间与鸢白相近,然而还不如如少君受人尊敬,以星君最为年幼,按他的话来说,他在那自己已经记不清位于何方天地的老家还是个孩子。已经离席的如少君曾经是灼君的徒弟。

      这里是六合初创时的原始空间,由星君掌控,几位仙神神魂出鞘、在此聚会,用的都是本相,是承载信仰的模样,也是得到天道认可被封名时的模样。

      星君不满:“诶,我不是也不一样?”

      灼君撇嘴:“不不,你无所谓,你有太多分身了偶尔换一个主宰身体的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但他不一样。”

      鸢乐山从创世而生,一步步发展成仙界,那么多家伙从上古活下来,只有他获神名鸢乐。意义是不一样的。

      鸢白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甚至唇角有些微妙的上扬,借抬起的杯盏挡住,淡定道:“我现在叫……”

      星君清嗓,不想听这人炫耀:“咳咳。我来说,他本来根本不想搭理我们这些好朋友打算不回来了,但被一个小仙用别的名字叫回来了,所以现在这家伙不仅神名变了,还——”

      鸢白默默不愉,灼君已经惊恐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了,打断道:“这怎么办?那他岂不是变弱了?”星君还以为她要关心旧友的身体健康,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灼君咬牙道:“我就知道,如少跑那么快——就是想让我再干两百年!”

      星君:“……”
      他刚想转头问问鸢白你刚刚有没有感动,就听鸢白放下茶盏,道:“不必强撑。”

      星君一愣,灼君目光骤然一亮:“你找到能接班的了?”

      鸢白还没开口,就听灼君又道:“你的眼力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星君:“……”

      他忽然想起从前,好像就是灼君和其他人带头吹捧鸢白,硬生生把他宣传成了仙界代名词,然后这些家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游手好闲去了……
      好吧,他也是受益者。不过他比三神年轻不知道多少岁,在五君里也是最小的,因此还残有一丝丝的良心。
      他试图提醒鸢白:“你……”

      鸢白:“楼下那个,如少君提拔的小仙。”
      灼君想了想,想起来是谁,怀疑道:“那能行吗?那姓金的小孩才两百岁。”
      鸢白垂眼喝茶,没什么神色:“能用就行。”

      “……”星君及时住嘴,收起了自己没用的同情心。
      这群家伙没一个心不黑。

      “……行。”灼君迟疑地选择相信,“那我也走了?我现在去追如少还来得及吗?”

      星君凑热闹:“需要我给你算算她去哪儿闭关吗?”

      灼君:“不,不用了,闭着眼我都知道她去哪儿。”

      鸢白:“你还不能走。”

      灼君:“……为何?”

      鸢白向她伸手:“立契。”

      灼君:“啊?”

      星君恍然大悟:“你得承诺不会把他神名改变的事往外乱说。”

      灼君恼怒:“这点信任都没有?!”

      星君摇头:“啧啧,七千多年前就是你们这群乱传话的家伙说他有个早殒的心上仙……”

      灼君下意识心虚,然后一想不对,更怒了:“那是你先告诉我的,我就只告诉了如少!”

      星君:“然后如少君门下仙徒三千都在下面听着?”

      灼君:“……”这她倒是忘了。主要是她来去自由惯了,容易忽视那些小仙。

      灼君逼视:“你怎么不说是你最开始算错了呢。”

      星君:“呃……”

      灼君:“而且那不就是流言而已吗,谁会当真啊?外面还天天传我和如少在一起,如少喜欢鸢乐呢,还有说什么如少和鸢白是兄妹的,不就是长得有点像还都爱穿白衣吗,差了好多辈知不知道……”

      星君:“不一样吧,你听着挺开心的……至少你希望你和如少在一起这段是真的吧?”

      灼君:“……”这人好烦。

      说话间,灼君已经悄悄挪到了茶屋边缘,就差一步就能离开,可惜,一直没插话的鸢白忽然抬眼,再次对她道:“立契。”

      “……”

      门口的灼君和坐着的鸢白四目相对。
      灼君收了表情。

      气氛沉默,隐约有些剑拔弩张。
      星君缩到了角落,唯恐被波及。

      灼君那柄长枪一直扛在肩上,此时,她微微侧身,枪尖正好对准了鸢白。

      灼君笑道:“我要是现在跟你打,谁输谁赢?”

      鸢白撩起眼皮:“何必问?试试就知。”

      淡淡的挑衅一如往昔。
      灼君只觉握枪的手心烧了起来。

      六千年不见,技痒的不止一人。

      星君本不想打断,但不得不插嘴:“呃,你俩都别兴奋……”

      两人一同看向他,星君用外套蒙住脸:“这地方我灵力化的,真打起来我要死了。”

      “……知道了。”灼君收枪,不耐烦地走近,在茶桌上鸢白点过的地方狠狠拍了一下,只有二人可见的法阵顿时大亮,随后化为光点,一簇落入她眉心,一簇飞向鸢白。

      “魂契,可以了吧?”灼君很没好气,嘟嘟哝哝,“我最讨厌束缚关系……如少就不会这样……”

      鸢白颔首:“可以。”

      星君简直怕了这俩人,赶紧对她道:“你走吧走吧……诶?真走……不是,连再见都不说??”

      灼君走后,鸢白也起身,眼看着就只留下星君。星君快被这些没有感情的家伙折磨得绝望了:“你们都是牲口吗?不能多聊会吗?六千年连形状都没有你们不寂寞吗?!”

      鸢白:“……”

      他坐下了。

      过了会,星君情绪稳定了点,喝了口茶,一整衣襟:“我知道你急着去找谁。”

      鸢白瞥他一眼,大概想说:知道你还浪费我时间?

      星君:“不是我拦着你,是她不在六合。”

      鸢白顿了下,不意外。六合成立不过百年,根基不稳,许多仙都不认。

      旧仙界是修炼圣地,上面压着三神,不同的神几界都有,魔修炼特殊,神最多,但陨落也快,仙界的三神从亘古而来,资深望重,没谁想在这三位眼皮下搞分裂。
      而且过去六界间界限分明,仙界、魔域、人间、妖邦、幽冥、混沌,所蕴灵气各不相同。六界以人间为中枢相通,在人间偶有交集,除此之外,仙魔妖鬼最好不要长久呆在它界。常言道修炼如呼吸,灵气不同,混杂各界灵力过多,也就是寻常所说的各界生灵的“堕落”,容易被没有活物生存的混沌认作同类吸走,永不回归。

      如今六界中能生活的仅剩人间。仙界消失,魔域封锁,妖邦解散,幽冥关门,仔细想来,似乎都是那几千年时间里陆续发生的事。

      此时人间不止有六合一个仙者组织,三君所在的不是唯一可依靠之处。旧仙中更有很多闲游散漫之徒,躲在人间某个角落不愿为三君出力。
      不过鸢白选了六合,想来不出一年,就会只有六合了。

      顺生逆亡,从前的鸢乐神君治理仙界,用的就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
      星君想想都高兴,他回来得早,被各路家伙欺负了不止一次。

      鸢乐听他这样说,今天第一次神色有异,怪道:“我为何要这样?”

      星君:“啊?”

      鸢乐:“如今一至四界合一,当尊重时代发展,不要强求重建一个仙界。”

      星君忽然有点头晕,这个当凡人读政治课本长大的鸢白真的还对劲吗?他忽然也开始忧心鸢白变了神相。

      “哦……”星君慢吞吞,转了下眼睛,“但有个问题。”

      “你担心惊扰她的命格,从来是不‘看’她的。”星君将实情缓缓道来,“但问题是如今连我也算不到她在哪里,你不靠‘看’肯定也找不到。我算不到她是否加入了别的组织,过得如何,是不是在为别人做事……其中原因,你有头绪吗?”

      星君越说,喜闻乐见地看到鸢白神色越凝重。

      鸢白那天尽力将她送走,连破碎的神魂都给了她,连带着一样属于他的、危险的东西,或许也在混乱之中趁机附在了她身上。

      那样东西绝非六界生灵所该有,就算神也一样。它能看众生命格,比冥府不可管的命树还要详细,命树时而繁盛、时而枯萎,总有变数,借那东西看到的却是一眼望到头,不会出错。

      所以灼君打架,先问他:谁输谁赢。
      所以星君从不敢在他不允许时算他,怕惹恼他。

      在他们心中,这应该是鸢乐神的职权所在,神位归则拥有。

      只有鸢白知道实情,那是一样……连他都想不起来的存在,在很久以前留给他的东西。
      星君修炼不精,将那位存在错算了,那位到底是谁确实是他挂在心头的事。

      他在混沌中浑浑噩噩,想不起来那件东西的事,回来后又没了记忆,最近才找回来。他抱有一丝希望,它或许散落世间,不在她身上,毕竟她未必能承受,它也未必选择她。

      但星君算不出,他无法再做别的猜想。
      ……她拿着那样东西六千年。

      鸢白心中翻江倒海,胸口甚至有些闷。
      她肯定以为是他赠的东西,不会扔掉。他以为最凶险的就是那场天灾,但没想到她身边最大的威胁竟然是他给的。

      星君一无所知,还在煽风点火:“而且你回来,没仙不知道,她肯定听说了——你猜她为何不来见你?”
      已有所属,甚至可能,和六合敌对。

      “今时不同往日啊。”星君拍拍旧友的肩,“你才刚回神位,都二十多年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别那么想当然。”

      鸢白垂眸敛去神色,似是终于被他说动:“六合以外,还有哪些。”

      星君笑眯眯地将早就准备好的情报奉上:“别担心,清理了这些地方,不怕找不到她。”

      鸢白想得更多,他知道寻常方法是不行的,唯有将所有资源都汇集起来,让仙除了六合无路可去,不然她有更多选择,不会来见他……

      ……
      半年后,世间初仙,都只知世间唯有一个仙都,名为六合,正道所归,为重生的鸢乐神君所在。

      鸢白把所为都安在了六合头上,说自己不愿再成为旗帜。又“推辞不过”,选了个约等于“幼儿教师”的职位,教导未成仙的年轻修者。真真是有情有义,感天动地。

      星君给闭关的如少君和灼君寄信,提笔就替他翻译:……为了在心上仙面前保持优良的善神形象煞费苦心。
      想了想,又添道:就是太隐晦,根本没被发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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