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耽美文里的恶毒女配》雾玖沉

10、萧尘之死

　　柳筱筱之所以不选择玄霜阙还有原因之二，那就是在未来，玄霜阙所在的南岳州会发生一场大屠杀，对于造成这场大屠杀的元凶，原著里根本没写，只是为了情节递进，为天下大乱做铺垫。
　　柳筱筱只知南岳州位于昆山派的东南方向，屠杀者无特定组织，且屠杀对象不论男女老少，富贵贫贱，家世显赫或卑微，屠杀数目达四千万之多。
　　四千万！
　　这什么概念？
　　柳筱筱心想，在她那个世界，公元755年，安史之乱，彼时整个地球上只有2亿人口，而整个安史之乱期间总共死亡3600万人。
　　公元220—280年，三国乱世时期，世界总人口大约1.5亿，三国动乱时期从东汉峰值约5600万人口锐减至公元280年767万人口，统共死亡人数估计超过4000万，人口减少约70%，这一数据差异主要源于战乱、瘟疫和统计遗漏（如豪强荫庇人口未纳入户籍）。
　　曹操诗作“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动反映了乱世惨状。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柳筱筱总算体会到了这种心境。要么犬，要么死，反正就是做不了人。柳筱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个世界里的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公元1851年—1864年，太平天国运动时期，全球人口越12亿，清朝人口约4.3亿，因太平天国运动衍生出的连年战乱、饥荒、瘟疫等天灾人祸所导致的死亡人数最大估计约2亿，保守估计约7000万，但二者都是令人不可想象的可怖数字。
　　公元1914—1918年，一战时期，全球总人口约18亿，因一战及其直接或间接导致的饥荒、瘟疫而亡的人数约2000万人。
　　公元1939—1945年，二战时期，全球总人口约24亿，因二战及其直接或间接导致的饥荒、瘟疫而死亡的人数约8500万人。
　　4000万，即使抛开时代局限性，那也是个惊魂动魄的惊悚数字。
　　柳筱筱不知道那场书中莫名其妙的屠杀会不会波及到昆山派来，她只知一点，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里，就不会完全逃脱天下大乱、血雨腥风，而且会很轻易地变成一个数字，4000万的其中之一。
　　这是很可怕，很恐怖的。
　　萧尘提供给她庇护之所，他有三个徒弟，却并不日日教诲，悉心指导，起码柳筱筱来芭蕉院一月有余，从未见过，只是偶尔外出觅食或找虎姐姐时半道上听说的。
　　根据原身的记忆，黎溪亭曾经也是如此对待她的，要不是入梦夜幽寒，她还以为每个师尊都是这样高冷，原来根本不是。
　　这天晚上，她的肚子又犯嘀咕了，柳筱筱偷偷，但看上去更像是大摇大摆地潜出芭蕉院。
　　从浮云峰到膳食堂仍是要经过那一片大的竹林，竹木似乎变得些许稀疏，不比一月前得枝繁叶茂。
　　月朗星稀，夜阑人静。
　　脚踩土壤的沙沙声传入耳朵里异常得清晰，柳筱筱看到远远得那一头似乎有一抹颀长的身影，飘飘衣袂勾勒出挺拔健硕，飘逸修长的轮廓，像一株被岁月雕琢的墨竹，抒露着欲语还休，又遗世独立，月华下恍恍惚惚，似真似幻。
　　莫名得，柳筱筱觉得那不像是萧尘，可她还是那样轻声唤了他一下。
　　“萧尘，你怎么在这儿？”
　　柳筱筱向前每跨一步，心跳便快一个节奏，直觉告诉她，那头是万丈深渊。
　　“我吃饱了，回头见。”
　　柳筱筱乍然惊惶地转身，却一步也迈不出去。
　　内心深处的本能逃避反应几乎令她崩溃，两行冰冷的泪水滑至她的锁骨处，柳筱筱却毫无所觉。
　　一阵冷风吹过，柳叶在空中打个旋儿。
　　她的黛眉凝结上一层冰霜，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大脑飞速运转着。
　　飘渺的仿佛在天尽头的声音传入耳内。
　　“筱儿，玩够了便随为师回去吧。”
　　泪痕凝成冰线，颈动脉蓬勃跳凸着，那声音并不近，却像是能在下一秒捏爆她的心脏。
　　\没出息！柳筱筱，我瞧你不起，为什么怕他？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怕他？\
　　\她是我的师尊，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对我有养育再造之恩的师父，我不怕他，我只是敬畏他。\
　　\柳筱筱，你活该！别再指望让我帮你了！你连人权是什么都不懂，你不配！\
　　“师尊，是您在玩我吧，您还没和您的小徒弟玩够吗？徒儿怎么记得那天是您让我出去的。”
　　脚踏土壤的沙沙声沉稳而有力，缓慢而渐近，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冷香，像是栀子花，记忆涌进脑海，她练习数年日夜不息以求尽善尽美，只为天尊出席盂兰盆会时用云纱步天舞来换得地藏菩萨赏赐的弥勒栀子花种。
　　回到幽若殿后，她满心欢喜地拿给师尊看，万分期待哪日晴空栀子花开，待落下更多的种子来，她要为师尊种上一片栀子花海，她希望师尊开心，哪怕不夸赞她也行。
　　“筱儿喜欢就好。”
　　花开之后，她拿到师尊面前，黎溪亭只淡淡看了一眼，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生冷的笑容，她那时不懂那是什么笑，那是如看蝼蚁十分小巧可爱的笑，并不像夜幽寒那样锋锐，有些时候她倒希望黎溪亭能够像夜幽寒那样对她的蔑视不加任何的掩饰。
　　\柳筱筱，你别自我感动了，告诉你，不爱你的人，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我没有！难道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吗？凭什么？\
　　\呵呵，柳筱筱，你才觉醒，无用功看似身累了，心累了，实则毫无用处，对黎溪亭而言，你的身上并没有任何闪光点，缺爱导致你甚至在卑微索爱中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奴才，你扪心自问，如果你得偿所愿了，你还会如以前那样无条件爱黎溪亭吗？\
　　\会！怎么不会？\
　　\错！别再自欺欺人了，奴才失去了对活得像人一样的追求，他们比奴隶更可怕，更深不可测，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会突然有一种空虚感，必须要把自己以前遭受过的屈辱通通报复回去，柳筱筱，你在撒谎。\
　　后背的冷雾近在咫尺，把后背留给敌人是最不明智的行为，可她除了面部表情外根本难以做出任何动作。
　　月色洒下幽美邤长的影子，包裹着她的影子，洁白空寂的冷香似乎涤荡着她的灵魂。
　　“筱儿，是为师的不是，为师向你道歉。”
　　印象里，他永远都是这么温柔，从来没朝她发过火，不，他这个人…仙，好像从来不知发怒为何物，就连前世赶夜幽寒出玄霜阙那日，他也是异常平静地对夜幽寒说：“幽寒，你我师徒缘分已尽，速速出谷吧。”
　　她那时有种大仇得报的惬意感，她也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师尊所察觉，因为那时的恨远远盖过了对师尊的执着。
　　“那师父说说您错在哪儿了？”
　　冷冽的风霜似有一瞬乍融，一丝清流灌入心房，对抗着那不可抗拒的寒化。
　　“筱儿从未唤过为师…师父。”
　　“师父，传道授业解惑者，既为师又为父，是除了生身之父外最重要的人，何况师父您又将我养大，喊你一声父亲都不为过吧。”
　　柳筱筱很想捧腹大笑，尊？那她难道是卑？是可以随便送于夜幽寒当血包穿刺的玩物？
　　师父，你可真令徒儿失望呐。
　　“为师当真是老了，只要筱儿不气为师就好，随为师回去吧。”
　　柳筱筱闭眼，咬了一下舌头，随后又猛地睁开，黎溪亭心思深沉，她绝不能像原身一样跳入他的陷阱。
　　原身也真是的，你的节操呢？不是说再来一次，坚决答不吗？
　　【筱筱，恨黎溪亭的残魂已经消亡，如今柳筱筱的怨气里除了对原著世界的憎恶外还有对黎溪亭的恩情。】
　　“不愧是恩情区恋爱脑女士，难怪被吃得连渣也不剩，九筒哥，你不觉得伤害柳筱筱的第一个人就是黎溪亭吗？”
　　【…额…不懂。但是，嗯…筱筱，你可能，大概，多了一项巨大工程，就是…就是…攻略…嗯…】
　　尼玛能不能不结巴？柳筱筱脑门疼。
　　身后的黎溪亭依然如此安静，他好像也从来都没有过不耐烦的时候，他总是给足对手思考的空间和时间，当然，他的强大似乎在告诉对手他完全不在乎。
　　“师父，你还会将我送给夜幽寒吗？”
　　很久的沉默，久到月影掠过了两排竹竿。柳筱筱可没这个耐性，她注定做不了也不想做气定神闲的强者。
　　“筱儿还会想杀幽寒吗？”
　　“是他要杀我。”你不要倒打一耙啊。
　　“筱儿忘了么？是你先杀的幽寒。”
　　“那是因为…”因为什么呢？因为夜幽寒强了她？因为夜幽寒是魔尊？因为她只是仙门的工具？她不得不听从命令？
　　那她和不明是非只知立场的奴才又有何异？
　　然而孰是孰非？夜幽寒杀人如麻，虽不是她亲眼所见，但…
　　柳筱筱确实无言可辩。
　　她不能提前给未知的事妄下判决，至少这一世，夜幽寒还未发动仙魔大战。
　　只有一点不可否认。
　　“前世他为一己私利主动挑起仙魔大战，导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他当杀，这一世他挑我筋脉，在我脚掌钉上噬魂钉，致我仙力尽失，还囚禁拷打折磨我，难道我不能恨他入骨吗？难道我等着被他一剑刺死吗？师父是觉得我有多蠢才会同意跟你回去？”
　　“一剑刺死？筱儿何以如此坚认？”
　　废话！书里就是这么写的，死老东西。
　　“总之，师兄不会放过我的。”
　　一双携有清冷花香的广袖旋在她的腰前，她的后背贴上冷硬的身躯，隔着衣物，她能很敏感地感触到他缓慢有力的心跳。
　　印象里，黎溪亭从未这样抱过她，令柳筱筱觉得毛骨悚然至极。
　　“师父这是何意？不是与师兄缔结连理了吗？若让师兄窥到你我这般行为，定会让我生不如死，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仙魔这个时间段尚处于蜜月期，所以黎溪亭和夜幽寒出双入对虽引起两族诸多微辞，倒也没有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
　　“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筱儿…”
　　后颈处蓦地印上一片冰冷的湿润，柳筱筱只觉头脑里某根弦断了。
　　\师尊…\
　　\叫春呢？柳筱筱，你别让我越来越鄙视你。黎溪亭，贱人！\
　　“师父，我已有了喜欢的人，改日还请您为我做主，主持我与他的道侣大典。”
　　肩膀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利齿刺进血肉里，柳筱筱一脸的mmp，差点就要爆粗口。
　　“是谁？”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还是一如既往得平平淡淡，若非肩膀上火辣辣的痛楚，柳筱筱都要以为黎溪亭的生气是幻觉了。
　　话说他不贱，谁贱？不是，这世上怎么能有这种奇葩的贱人呢？
　　“萧尘。我与他相识于…”
　　“好。”
　　黎溪亭并不容许她说完，腰上松懈，寒凉的气息渐渐飘远。
　　“筱儿既然还没有尽兴，为师便许你再玩些时日。”
　　待她行动自如时，转身已见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此后一连几天，都没有降下来的征兆。
　　直到…
　　萧尘倒在雷电劈黑的废墟当中奄奄一息，他本来是合体境，此番突破至大乘境时的雷劫竟如此凶猛！
　　待雷劫数尽，柳筱筱擦干眼角的泪水，身体飘移过去，她不知…
　　那种猜想给她的冲击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心脏绞痛，痛不欲生。
　　柳筱筱双膝跪下去，让萧尘枕在她白皙的臂弯里，睫毛战栗着。
　　“对不起，对不起…”柳筱筱像是丢了魂一样地呢喃着，万钧大山压得她喘不了一口气。
　　“筱筱，和你无关，是我太急功近利。”
　　萧尘黑黢黢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全身上下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出奇。
　　柳筱筱惶然惊骇，萧尘的灵力在迅速流逝！
　　“不要！萧尘，你不要…”
　　泪水像泉水那样涌出，无休无尽，柳筱筱抱紧萧尘，刚恢复了不到两个月的微末仙力无节制地灌入萧尘的体内。
　　“筱筱，生死有命，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一百年了，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柳筱筱手掌摩挲着萧尘的脊背，绝望地语无伦次，哭得断肠：“不！我柳筱筱此生偏不信命，萧尘，我不知足，我要你活着，我喜欢你，那日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那日晴空，萧尘御空而来，飘飘然如朗月清风，她第一眼便认出了他，原著里只钟情于柳筱筱的男人，她来昆山，正是来寻他的，不曾想他先她入宗门而至，不曾想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和善，这一月期间，他完全有无数次机会增进与柳筱筱的感情，可他没有痴缠，只问她需要什么？那或许不是爱情，但她就是看上了这样的男人。
　　“那黎溪亭……”萧尘几乎很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很虚弱了。
　　萧尘抬头，焦黑的嘴角勾起，焦黑的手指擦去她的眼泪。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筱筱，照顾好昆山…”
　　他的身体倏忽消散，风一样化为灰烬直到虚无，完全不是书中所写，一点点一片片像荧光一样地消失，而是突然，毫无预兆，像闪电那样击穿她的心房，血液喷洒出来充填进她的胸腔，窒息感扑面而来，黑压压的雷云压垮她最后一丝力气。
　　柳筱筱气血上涌，猝然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