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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计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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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菁早将此前见闻一五一十禀报给唐牧,唐牧并未即刻发作,二人决意静观其变,想看花甜会如何应对。谁知一连数日,花甜竟闭门不出,派去的探子只回报,桃央宫深处日日传来“吱呀吱呀”的锯木声,宫门紧闭如铁,内里究竟是何光景,半分也窥探不到。
念及此前塞人不成的挫败,二人暂且按下了针对花甜的心思。偏生唐于辰得知花甜也对玉衡有意,更是三天两头找上门来胡闹,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一时竟也腾不出精力再去理会花甜。
另一边,花甜想起自己当初为求自保,无端提了玉衡的名字,将他拉出来挡箭,实在有负对方送礼的一片心意。思来想去,总觉得该送份礼致歉才好。她既不通厨艺,也不善丹青,在书房翻遍了各式物饰的手工图纸,才终于寻到一个合适的物件,只是做起来颇为费手。
接下来几日,花甜便一心扑在切锯条和打磨木片上,指尖磨得发红也未曾停歇。
所幸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大功告成,花甜动身去了学堂。
远远便望见白夫子在堂上讲得唾沫横飞,唐于辰坐在底下,眼皮沉沉的,早已是昏昏欲睡。而他身旁的玉衡,眉峰清晰如剑,眉尾自然舒展,此刻正垂着头,手腕纤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笔,在案纸上一笔一画地书写着,墨香混着书卷气,清俊得晃眼。
“想不到太后娘娘今日竟肯屈尊,来老夫这学堂听课?”白夫子瞥见花甜的身影,语气立刻带了几分讥讽。
花甜懒得与他置气。自打这白夫子到任,便处处针对她,动辄借题发挥罚她抄书,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受了唐牧与温玉菁的授意。若非如此,一个区区夫子,怎敢对太后这般无礼?这般趋炎附势的墙头草,讲的课想来也多是迂腐之论,她本就不屑一听,后来便索性不再踏入学堂半步。而唐牧与温玉菁巴不得她不学无术,是以她逃课从无人管束,与被紧盯的唐于辰截然不同。
“白夫子,本宫找玉衡说两句话,说完便走。”花甜径直开口,语气不带半分寒暄。
唐于辰本还困得点头,一听这话,瞌睡瞬间烟消云散,当即就要拍案而起。白夫子见状,忙拿起戒尺“啪啪”猛拍讲案,眼神示意他收敛些。
白夫子心中不快,却也不敢真的对花甜发作,只得强撑着面子道:“此刻正在授课,太后此举,未免影响他人。”
“那我在桃园等你。”花甜目光落在玉衡身上,说完便转身离去,根本不给白夫子再开口的机会。
玉衡抬眸,对着她的背影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三月春光正好,桃园早已漫成一片粉白的烟霞。暖风穿林而过,卷起满枝繁花簌簌轻摇,花瓣如碎雪般簌簌坠落,沾了花甜的云鬓、肩头,连她素色的裙角都缀满了粉润的香痕。脚下是厚厚飘落的花瓣,踩上去软绵无声,萦绕着清甜的花香,混着阳光的暖意,醺得人微醉。
玉衡一身青衫踏花而来,身姿挺拔如松,步履沉稳却带了几分不自觉的轻快。他神色端庄依旧,眉峰冷峻如昔,唯有嘴角悄悄扬着一抹浅淡的弧度,清隽的眉眼映着漫天飞红,竟似赴心上人之约的少年郎,刚柔并济,亮眼得让满园桃花都失了几分颜色。他走到花甜身前,衣摆扫过花枝,震落数片花瓣,微微作揖:“太后娘娘。”
“免礼。”花甜眉眼弯弯,指尖拂去肩头的花瓣,笑意温和得如同眼前的春光。
“此前选你作伴读,事发仓促,还未及向你致歉。”她率先开口。
玉衡一怔,正要说话,却见花甜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他面前:“这把折扇,是本宫亲手做的,希望你能喜欢。”
玉衡接过折扇,指尖触及木质扇骨,能感觉到些许厚薄不均的痕迹,显然是新手之作,却处处透着心意。风过林梢,花瓣落在扇面上,又顺着木纹轻轻滑落,他心中一暖,郑重道:“多谢太后娘娘,微臣定当珍藏。”
指尖轻抚过扇面,他抬眸看向花甜,目光掠过她被霞光映得莹润的脸颊,轻声道:“宫中尔虞我诈,娘娘身份特殊,树大招风,那日之事,微臣完全能够理解。”
“原来你也懂我,小玉衡。”花甜眼波流转,笑容愈发明媚,鬓边的桃花似也因这笑意添了几分鲜活。
“小玉衡”三字入耳,玉衡指尖微微一紧,耳尖悄悄泛起薄红,竟与漫天粉桃相映成趣。
花甜抬手,轻轻碰了碰身侧开得正艳的桃花瓣,指尖沾染了些许粉腻的花露。阳光穿过层层花枝,在她白皙的指尖跳跃,睫毛抖动下的眸色透亮,在细碎的光斑中透着几分灵动:“不过,本宫早已想好应对之法。”
玉衡目光落在她莹润的侧脸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氛与桃香,不由得有些失神,脱口问道:“娘娘有何打算?”
“不日你便知晓。”花甜话锋一转,眼底带着几分狡黠,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不过,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娘娘请讲,微臣万死不辞。”
“你的月俸是多少?”花甜的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差点让玉衡手中的折扇滑落。花瓣从他指缝间飘坠,落在脚边上,无声无息。
玉衡愣了愣,虽不解她为何问这个,却还是老实回答:“微臣身为正七品伴读,月钱五千文。”说完,他脸颊微微发烫,暗自窘迫。这俸禄确实微薄,若是日后能升任太傅,月俸便能涨到两万文。他想解释几句,却又觉得这话听着竟有些像夫妻间查账,古怪得很,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耳朵已然红透了大半,暗自揣测,难道花甜是盯上他的俸禄了?
花甜却没多想,只在心中暗道,五千文,这俸禄可真高!她微微点头,语气认真,指尖还在轻轻捻着那片桃花瓣:“那两个小家伙,你能否替本宫照看一段时间?”
她心中盘算着,自己与清韵的月钱加起来,养活两只奶猫都捉襟见肘,此次计划凶险,更是不能带着它们受苦,只能等事情平息后,再将它们接回来。交给唐于辰她很不放心,反而玉衡既有钱又有时间完全是最佳人选。
原来是让自己代为养猫。玉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风又起,满树桃花簌簌作响,他素来算无遗策、谋而后动,可面对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花甜,竟屡屡束手无措。
他定了定神,拱手应道:“能为太后效劳,是微臣的荣幸。”
只是,花甜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玉衡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她的身影映在漫天飞红中,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心中满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