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一生》粉熊女士

16、第 16 章

　　16、

　　一天傍晚，静静下班回家，到家门口就听到黎黎和国强在大声争论什么。她挺惊讶的，父女俩关系一向很好，很少有分贝这么大的时候。她进来看到两个人在客厅正紧张的对峙着，黎黎已经哭了，大声的喊到：“你根本不关心我！”国强也气的不行，手都举起来了，要打女儿的样子。

　　静静赶紧冲上去，站到了黎黎前面，把国强的手按下来。她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对国强说：“你要干什么？孩子小的时候你都没动过一个手指头，怎么现在二十多岁了你要动手了？”

　　国强也尴尬的放下了手，说：“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然后扭头去了他的房间，重重的摔了房门。

　　黎黎紧张的身体松懈了下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静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扶到了沙发上坐着。

　　看着黎黎平静了一些，静静才终于能问一下：“你和爸爸怎么了呀？为什么吵成了这样？”

　　黎黎还在抽泣，她说：“妈，我想出国！”

　　“你的工作不好吗？为什么突然想出国了？”

　　黎黎本科毕业之后，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虽然加班和出差比较多，但是赚的多，而且团队都是年轻人，她每天都很快乐的样子啊！静静不太明白，孩子为什么突然想出国了。

　　原来，黎黎一直工作很努力，原计划是工作第三年升经理的，但是没有如愿。她去找了上司，上司说她的学历是本科，在拟升职名单里排的靠后，这次就没有升上去。

　　黎黎是个好强的孩子，也没有那么多心眼，她真的认为就是学历的原因了，想着那就读个硕士呗！但是她已经毕业三年了，和应届生一起竞争去考普硕，难度太大了，估计要脱产一年才能考上，而且学制两年，这么算下来要三年的时间。如果去读一个在职硕士，倒是不耽误工作，但是公司并不认可。想来想去，最快的方法就是去英国读一年硕士。黎黎的英语一直很好，雅思考个7分都不在话下。

　　但是这一年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可不少啊，黎黎咨询了英国的同学和留学中介，大概需要30万人民币。刚才，黎黎就是给爸爸说了自己留学的想法。她知道妈妈不管钱，所以直接和爸爸沟通的。她并不知道的是，给奶奶买了房子之后，家里已经出不起这笔钱了……

　　国强是个多爱面子的人，不可能告诉黎黎没有钱。他只是给黎黎说，没有必要去国外读书镀金，那都是虚的，好好工作自然会升职了。

　　黎黎正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就觉得爸爸不关心她，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人在气头儿上的时候就会比较失控，黎黎把小时候生病都是妈妈照顾、根本见不到爸爸之类的话也嚷嚷了出来。国强更生气了，觉得自己辛苦赚钱养家，女儿却不念他的好，所以差点儿要动手。

　　静静半听半猜的，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先没有发表意见，搂住女儿安慰她，告诉她妈妈会想办法的。等女儿安静下来，她又去找了国强。这些年她自己的工资和国强给的钱，是有一些结余，但是前些年房子装修的时候基本花完了，这几年只攒了一点儿钱。出国的钱还是得问国强才行，她想着一起凑凑呢，说不定能够。

　　几乎从国强去深圳开始，静静就没有问过他的财务情况。这次要开口问，她有些难为情。想了又想，她还是先安慰了国强，说黎黎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国强知道静静要干啥，直截了当的说：“我已经没有钱了，上次给咱妈买房用完了。”他说着就打开了手机银行，给静静看，原来真的只有几万块钱了。

　　“我这提前退休，没有收入了，咱们也得留点儿钱应急吧？”

　　静静真的没想到，国强在深圳折腾了十多年，到最后就剩下这些钱了。她非常悔恨，买房子的时候没有拦住他。快100万，只换来五线城市的一个房子，相当于打水漂了，就这，还写的是婆婆的名字。

　　国强看她不说话，知道她不高兴了，换了一个话题：“黎黎也是实心眼，人家说她差在学历上，她就真的信了。怎么会只是学历的问题呢？”

　　“这么和女儿是说不通的，她听不进去的。”

　　“要不，你和小刚说说，看他能不能赞助一下？”

　　静静猛地抬头，她说：“这怎么行？不是救急，就不能借钱。”她非常生气，国强算盘打的好响啊！这钱借了，靠着静静的那点儿死工资，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还。

　　国强悻悻的没有再说什么。全家人默契的都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几天，小刚来图书馆找姐姐了，乐呵呵的拉着姐姐翘班，说一起去附近的咖啡厅搞个下午茶。

　　静静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国强或者黎黎去找了小刚？所以他才会来找她。

　　她跟着小刚去了咖啡厅，等食物和饮料都端上来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问小刚是有什么事儿。

　　小刚抿了一口咖啡，笑着对姐姐说：“姐，黎黎要读书，你为什么不自己给我说，反而让姐夫来找我呢？”

　　“他还是找你了？”

　　“是呢，昨天下午。我想着有些奇怪，所以还是来问问姐。”

　　静静一下子窘迫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借过钱，她觉得非常难为情。她连连解释到：“我不同意他借钱的，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姐夫说他在深圳的生意失败了，这三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你们真的有其他办法吗？”

　　“你别管了。这个学也不是非上不可的。黎黎都毕业三年了，不能只想着靠学历改变职业发展。”

　　“姐，我刚回国，花钱的地方多。三十万不是拿不出来，但是也不容易。你们商量好，你再和我说吧。”

　　静静点点头，开始吃东西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心里恨极了，国强竟然背着自己找小刚借钱。好在弟弟还知道来找她求证下，否则这个债就背下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小刚、熬到了下班，静静赶回家。国强出去玩还没有回家。她脱力一般坐在客厅，等着他。

　　终于，国强回来了，哼着小曲，好像心情不错。

　　“你去找小刚借钱了？”静静没有开灯，国强一进门并没有看到静静，被吓了一跳。

　　“哎呦你吓死人了！”

　　“我问你，是不是找小刚借钱了？”

　　“是啊，怎么了？他有钱，资助下外甥女怎么了？”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不要去借钱！我们根本也还不起！”静静的声音大了起来，她很震惊于国强的理所当然。

　　国强冷笑到：“小刚已经四十来岁了，还没有结婚呢！说不定他以后的遗产都得给黎黎，先用一下而已。”

　　“你说什么！你疯了嘛！”静静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弟弟那么年轻，国强都在觊觎她弟弟的遗产了。

　　“别说他的，你爸你妈就黎黎一个外孙女，以后你家的钱都是她的！你不高兴吗？”

　　静静哭着站起身，扑上去打国强。她太气了，国强竟然是想“吃绝户”！

　　她那么瘦弱，怎么能打得过一直健身的国强，很快被国强控制了双手，扔回了沙发上。

　　静静哭的撕心裂肺一般。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国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好陌生！眼泪哭完了，她也没有力气再哭了，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黎黎加班回来，看出来妈妈不对劲儿了，问爸爸怎么回事儿。

　　国强说，上次给你说你舅舅借给咱们钱、让你去读书的事儿，你妈不同意，和我吵了一架。

　　静静在神游之中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听到这些话觉得好讽刺，是借么？你不是说是提前用吗？她懒得反驳。

　　黎黎听了这话却很上心，忙拉着妈妈问：“妈，你为什么不同意啊？舅舅那么疼我，一定乐意的啊！”

　　静静已经哭哑了，她小声对女儿说：“黎黎，咱们不去留学行不行？咱们好好工作，以后一定能升职的。”

　　没想到黎黎一下子炸了，她生气的说：“难道我还不够努力吗？我每天加班都这么晚，你说让我再怎么努力！”

　　静静被她吓到了，还没等回话，黎黎又说：“你就是太爱面子了！你真自私！”说完，就跑回了卧室。

　　静静瘫倒在沙发上，一晚上都没有再爬起来。并没有人关心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父女俩都很气，没有再搭理静静一丝一毫。

　　直到凌晨，静静都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看着按照国强要求做的浮夸吊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搞笑。她真想回到20多年前，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不听爸妈的话？为什么要嫁给国强？为什么要生孩子？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