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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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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出门前,照旧路过全身镜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
发现刺目的闪光,他心猛地一跳,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上胸口那颗蓝宝石。
上面有了一道裂纹。
怎么会有裂纹呢?
他明明如此小心,即使每天都装戴着,晚上回到宿舍也会用软毛刷轻轻刷洗着宝石表面与镶嵌的缝隙。
他明明如此爱惜,总是在恍惚中透过它看到那双眼睛,然后又在那双眼睛中看到充满泪痕的自己。
是他的靠近与关注,引至了灾祸吗?
“只是一个宝石罢了。”他呢喃着,用手一点点拆下,紧紧握在手中,疲惫地闭上眼。
随后他打开手机,将熟悉的号码拖出黑名单,声音冷淡:“中也,宝石线还是你在负责吧?”
“哈?你现在想要回去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给我几颗蓝宝石。”太宰治耷拉着眉眼,“还有,你知道哪里有修复宝石的专家吗?”
“……哦。”
太宰治无精打采地走去侦探社。众人看到他脱下了那万年不变的风衣,转而穿上死寂的黑色大衣,都有些惊奇。
“太宰,你失恋了?”国木田咽下日常的怒吼,端详着太宰的面容,迟疑问道。
太宰掀了掀眼皮,闷闷地趴在桌上:“嗯,差不多。”
“我的宝石裂了。”
“……我记得你的本体是绷带吧?”
“是啊。”太宰治将脸翻到另一侧,“为了他,我可是连本体的一部分都失去了。”
众人都敏锐地察觉到是“他”而不是“它”。
镜花走过来,递给太宰一只热乎的可丽饼,太宰疑惑地看着她。
“可丽饼,好吃。”镜花说。
“吃了心情会变好。”她又补充一句。
于是太宰心情就真的好了,笑眯眯地接过,“谢谢镜花酱~”
镜花歪着头,太宰先生这么好哄的吗?就像敦吃到好吃的茶泡饭,瞬间就开心了。
但是,镜花认真地握紧拳头,向敦示意,果然还是要带太宰先生去游乐场,才能更加开心吧。
接收到目光依旧迷茫的敦:?
三人就这样来到游乐场。
准社长国木田独步知道他们的想法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顾忌着什么,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以正当理由成功翘班的太宰治于是更加开心。
敦莫名有些紧张,摸着后脑勺试探着问:“太宰先生怎么会同意和我们一起呢?”
“如果不同意的话,下一秒就要被与谢野拉走做检查了吧。”太宰治深沉说道。
也……也是哈。想到侦探社医生那直接而高效率的手段,中岛敦后背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虽然是他们带太宰先生来的游乐场,但到底要玩什么呢?中岛敦陷入迷茫,求助地看向稳重的少女,却发现对方已经拿起新买的可丽饼吃了起来。
哦,还是太宰先生买的。
中岛敦不由得捂住脸,突然闻到香甜的味道,微微张开手指,透过缝隙看到太宰先生含笑举着双球冰淇淋抵在他面前。
中岛敦下意识接过,然后被太宰先生揽着肩移动步伐。
“好啦,敦君,看到那边的射击游戏了吗?”太宰先生开心说道,“奖品是一只大兔子玩偶,你的任务是把它拿下。”
“兔子。”镜花跟着念了一遍,目光坚毅地看向敦。
啊,镜花酱喜欢兔子来着。中岛敦思索着,迈开步伐往射击活动的方向走去。
镜花跟着他,淡淡提醒:“不见了。”
嗯?什么不见了?
“啊,啊!怎么办啊,说好要带太宰先生好好玩一玩的,现在却不见了……”中岛敦抱着头崩溃大喊,又迅速起身,慌忙地四处探寻。
镜花扯扯他的衣角,中岛敦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太宰先生走进了一家花店,熟练地选了几类品种就坐了下来。
“我看到了。”镜花说,“墓碑上的花。”
“嗯?所以才让太宰先生来到这个游乐场?”中岛敦恍然,心却沉了下去。
“走吧。”镜花拉着中岛敦的手,“拿兔子。”
“……我不一定能射中。”
镜花回头,目光坚定,“我们可以。”
花团簇拥着坐在中心的人,太宰再一次编织着花。
老板看到他,主动搬来了一篮又一篮的蓝色花朵,任太宰挑选。“我发现您好像更偏爱这类色彩。”
太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
“很漂亮的颜色,不是吗?”老板笑着说。
“是啊。”太宰治轻快地附和。
织田作有时会带孩子们逛游乐场。
太宰治一顿,扶着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又顺手编织成上吊的绳圈了?
游乐场是充满童真的孩子们欢乐的地方,太宰治知道后吵着说他也要去,他都没有玩过。
于是织田作点点头,第二天就和太宰治去了。由于安吾深受加班折磨,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少了吐槽,但两人也玩的很开心。
花的根茎已经腐烂了。
太宰治认真地修剪着。
他们看到新开的花店,好奇地踏进去,发现有任意挑选编织成花圈的玩法,就干脆坐下来体验一番。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中的花朵,陷入沉思,“太宰,你也有花,为什么不用?”
他的花已经被抢很多次了。
太宰治鼓着嘴随手抓起自己那边的花放到织田作面前,向他示意,“你看,他们都要枯萎了。一点也不好看。”
织田作看看太宰手中的话,又看了看自己的,愣是没发现有什么区别。
而且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和老板说一声,老板应该会马上换新的吧。
算了。
因为太宰治的“抢夺”,留给织田作的花越来越少,花圈也越做越小。织田作之助淡然地看着手中的小型花圈,拼命思考要如何处理。
“嗯?就送给安吾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们做的是花圈。”太宰探着头提议,勾起花圈晃了两晃,“或许当作天使光环也可以,挺适合他的。”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就这样顺利把“失败品”推出去。他看向太宰手中诡异的扭得乱七八糟的花团,问:“太宰做了什么?”
“嗯?”太宰展展,织田作看出了一个有着长尾巴的花圈,“花朵吊绳,太宰独家创作~”
说着就将脖颈套进绳圈里,语气高昂亮晶晶说道:“是不是很适合我?”
“嗯。”织田作肯定说道。
太宰治顺手又用蓝色花朵编织了一层眼纱,遮住织田作的眼睛轻轻吻上。回头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好奇地瞧着。
太宰治尴尬地收手。
小女孩眨了眨眼,脆生生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织田作正要开口答,太宰治就先一步阻止了他,笑眯眯说道:“不是哦,我们是恋人。朋友之间是不能这样做的。”
小女孩若有所思,蹦蹦跳跳离开了。
织田作这时才缓缓说道:“我是想说恋人。”
太宰愣了一下,笑了,“那我和织田作想到一块去了。”
太宰治做了一个又一个眼纱,一个又一个天使光环,一个又一个吊绳。
他哼着歌,全部打包走了。
镜花和中岛敦还在玩射击,店里的玩偶都要被这两人一扫而空。太宰治轻轻离去,不引起任何人的发觉。
他向来擅于藏匿踪迹,也向来擅于掩盖情绪。
那天当场有一个死人,一个活人。
心存死志的人,你不该劝告他活着。
活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太宰治将所有花朵洋洋洒洒地铺盖在大地上,还未停留就被风再次吹起,吹到他再也看不到的远方。
无数的花朵坠落,坠落。
渴盼着粉身碎骨。
站在高地之上,有人踏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寻找过来,呼喊着他自己也感到陌生的名字。
太宰治回头,面容是异常的冷静。他静静看着对方靠近,想笑却笑不出来。
风在呼啸,带走了所有声音。
挚友以上到底是什么。
亲情友情爱情早已分不清。
从今以后横滨的每一天,都一点点活成了你的样子。
风渐渐停滞,再也听不到所有声音。
太宰治就这样闭上眼,将头靠在墓碑上,一声叹息。
“是什么关系呢?”
“就如你所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也只能说是很重要的人。
反正,他存活在世上。
而他早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