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时间》云上耕种

4、少年

　　高中开学第一天，郝云一个人来的，麻袋里装着他的行李。
　　古朴的校门，高高挂着遒劲的六个大字：Y市第一中学。
　　建校百年，郝云站在校门口，感受到了时间的厚重。进入，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枫树挂着横幅：欢迎23级新同学。
　　风吹，枫叶动，郝云心儿也在舞动。
　　虽然麻袋很重，还背着一个书包，但他脚步轻松。
　　他的宿舍在302，床位都是老师提前分好的，一个宿舍四个人，他初中一个宿舍是六个人。
　　走廊干净整洁，郝云路过门打开的宿舍时看了一眼里面，和走廊一样是瓷砖地，窗帘没拉上，八月份的太阳很毒，现在还快正午，阳光直直地从阳台射进来，射到地面上，磁砖地反光。
　　302，到了。
　　他进去，已经两个床铺收拾好了，还剩两个空铺，宿舍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
　　郝云找到自己的床铺，把麻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凉席、枕头、床单、几件衣服、一双鞋、盆子和生活用品。
　　他很快就把床铺好了，再把其他东西收拾好，准备去找迎新老师。
　　郝云拉开书包，把钱都装进口袋，出去了。
　　走廊里，一个推着行李箱的男生从他身边过去，身材挺拔、修长。
　　郝云羡慕坏了，目测180，他什么时候能长这么高啊?
　　郝云现在只有168，身形瘦弱得像营养不良，其实确实有点。
　　高一（二）班。
　　高一（二）班。
　　他心中不停默念着，视线寻过老师前的班级牌。
　　找到了！
　　郝云走到他的新班主任前面，开口：“老师好，我是高一（二）班的学生，郝云。”
　　田海灵抬头，面前是一个乖巧清秀的少年，她把桌上的册子向前轻轻一推：“好的，在册子上找到你的名字，打勾，再把录取通知书放到那边。”
　　郝云，这个名字她印象很深，今年中考市里的第三名。好学生的身份加持，再加上郝云本就生得好，田海灵越看越喜欢，笑容愈发亲切。
　　郝云做完这一切，田海灵给他一张饭卡：“实名好了，去吧，吃完饭熟悉熟悉学校，七点上晚自习，准时到就好，我开班会。”
　　“好的，谢谢老师。”郝云接过饭卡走了。
　　学校为了留住好苗子，会做些什么，给他的奖励是三年食宿全免、学费全免，再加上四万奖学金，所以郝云完全不用发愁了。虽然奖学金被爷爷拿走了，又拿走了他暑假打工赚的大半，给他叔还债，但他还剩些，他本来也是能省则省，剩的钱够他这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郝云去买暖壶，本来带了，可路上又被那些人堵了，把他按在地上就要搜他书包，他所有的钱都在书包里，不能让那些人发现。他也不知道他力气为什么突然变大了，把按着自己的人甩开，拿着麻袋和书包就跑，暖壶来不及拿，也碎了。
　　郝云进到学校的超市，被暖壶的价格吓了一跳，最便宜也要40，他准备去校外看看，去了校外的几个超市，最后货比三家，花了28买了一个暖壶，郝云的心在滴血，镇上18就可以买到了。
　　混蛋啊！下次他一定不会让那些傻叉堵到他的。
　　回到学校，他看见有办理水卡的地方，还有办理电话卡的地方，郝云办了张水卡，花了10，一中水是免费的，但卡要钱。
　　忙完又吃完饭，郝云逛着校园。
　　是的，他的高中生活开始了!
　　下午他回宿舍，看见了两个室友，打招呼后算是认识了，一个是很有书卷气的明衫，另一个是他上午在走廊看见的那个人，叫秦述珣。
　　他们都在玩手机，郝云没有手机，躺在床上睡觉，不一会就熟睡，他今天确实太累了。
　　醒来与一双眼睛对视，郝云吓了一跳，但没有叫出声，只是屏住呼吸，眼神戒备，仿佛下一秒就要攻击。
　　白屈笑嘻嘻直起身：“不好意思啊兄弟，只是你好白啊，这么做到的？我女朋友老嫌弃我黑。”
　　明衫看了他一眼：“哪个女朋友？”
　　白屈丝毫不介意明衫的打趣：“平榆。”
　　明衫没再说话。
　　郝云：“我爷爷从山上找的药材，我们用它洗澡、洗脸，所以白。”
　　白屈激动：“哇！兄弟留个联系方式，我找咱爷爷买点。”
　　郝云：“不了，我给你带点，不用钱，我家里有很多。”
　　白屈揽住郝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秦述珣过来，对郝云说：“一起去吃晚饭吗？”
　　郝云很开心，他的室友都很好相处那，当即答应。
　　白屈招呼着明衫：“走走走，一起去。”
　　打完饭，白屈看着郝云的餐盘：一碗小米粥，一个鸡腿，一份青菜。
　　白屈：“吃这么少啊，多吃点才会长高哦。”
　　这戳到了郝云的痛点：“我们今天斗地主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白屈哈哈大笑：“来来来，怕你？”
　　秦述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嘴边露出一抹浅笑，似有所感抬头，明衫笑着看他，秦述珣挑眉。
　　他很喜欢郝云的脸，很乖，很可爱，人也是很可爱。
　　看着很好玩。
　　晚自习开班会，田海灵自我介绍后让大家一个一个上来进行自我介绍，完后，她按身高排了一下座位，郝云坐在第三排。
　　下晚自习，秦述珣敲敲他的桌子，“走吧。”
　　郝云扭头对他的新同桌说：“一起走吧！”
　　“好！”
　　他的新同桌有点胖，留着半长的头发，很有特色。
　　一中不抓仪表，只是别太过分就好。
　　五个人走在路上，最活跃的是郝云、白屈和郝云的新同桌邢力，三个人一路叽叽喳喳，聊嗨了，邢力喊来他室友，又拿来很多吃的，还有酒，要玩笔仙。
　　秦述珣皱眉：“不玩。”
　　郝云摆摆手：“不了不了。”
　　其他人没说什么，稍稍准备，开始了。
　　“笔仙笔仙……”
　　秦述珣扔给郝云一对耳机，其实郝云不害怕，但他没拒绝秦述珣的好意：“谢谢。”
　　郝云：“你手机没交？”
　　秦述珣：“白屈交了两个。”
　　耳机里放着轻缓的歌，郝云很快就睡着了。
　　结束了，邢力他们都走了，白屈准备睡觉，明衫伸了个懒腰。
　　明衫：“这里不赖。”
　　秦述珣“嗯”了声。
　　白屈关灯，明衫开灯。
　　白屈哈哈大笑，刚想放声嘲笑明衫，秦述珣：“小声点。”
　　明衫指了指床上的郝云，白屈懂了，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学校规定学生家离学校十公里以内的可以走读，白屈符合，但他家人烦他烦得很，不让他走读，明衫也符合，但他被白屈强行拉来住校。三人中只有秦述珣不符合，他家有十一公里，而且他家里没有他家人。
　　哈哈。
　　白屈是那么说的：“果然，还是小孩的身体吗？”
　　第二天发了书、校服和军训服。
　　田海灵宣布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开始军训。
　　白屈他们三个要出去玩，问郝云去不去，郝云拒绝了，他怕花钱。
　　宿舍里只剩郝云一个，他预习新课本，除了预习，他想不到他要干什么。
　　邢力来找他打球，他不会，邢力让郝云站那给他加油。郝云去了，然后头被砸了。
　　郝云想：为什么没看到星星啊？
　　军训14天，有十天都是阴雨天，雨天的时候就在教室上自习，郝云好好预习，几个人一直给他传纸条打扰他。
　　邢力：班主任袜子穿错了哈哈哈
　　秦述珣：听得烦，去，让天上那些坏云别下了
　　白屈：饿
　　郝云回邢力：阅
　　郝云回秦述珣：。。。明明是好云
　　郝云回白屈：喝水
　　秦述珣托腮看着郝云的后脑勺。
　　明衫问他：“认真的？”
　　秦述珣：“很好玩。”
　　乏味的生活找到了乐子，感觉不错。
　　一个学期过去了，又一个学期过去了，高一结束。
　　高一下学期选课，他们都选的全理，还在一个班。
　　郝云再日记本上写下：
　　高中很好，这里没人再欺负我，每天都能吃饱，老师很好，同学们也很好，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很幸福，很开心。
　　小学时候被欺负，初中时候被孤立，高中终于好了。
　　高一结束的暑假，郝云要去打工，白屈拦住他，要请郝云给他侄子当家教。
　　郝云本来不同意，说他免费教，但秦述珣用拳头说服了他，住在秦述珣家里。
　　明衫一阵见血：拳头？调情。
　　其实是秦述珣让白屈这么做的，说到郝云在他家住的时候白屈一脸震惊。
　　秦述珣的性取向一直是公开的，一年来秦述珣和郝云走得越来越近，本来以为秦述珣只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没认真，可秦述珣这么做……
　　郝云收拾好行李，走出屋子，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说：“爷爷，我走了。”
　　老人没说话，郝云又说：“爷爷，饭做好了，馒头也蒸了很多，你照顾好自己。”
　　郝云走了，老人想睁开眼却睁不开，最后只睁开了一小条缝，看着地面。老人闷咳几声，肺好像要被震出来。老年机的来电铃声响起，声音很大，响了一遍又一遍，老人恢复力气，接起电话。
　　……
　　郝云又被堵了，这次他绕了很远还是被堵了。
　　三个混混站成一排，站在郝云的前方，郝云后退两步，戒备地看着他们。
　　郝云：“我身上只有六百八，我给你们六百六，剩下二十是我的路费，留给我吧。”
　　郝云把钱拿出来，一个混混接过，接下来就要揍他了，他对这些人的流程很熟。
　　他们的老大陈将将和他是初中同学，陈将将把一个女生拖进厕所欺负的时候他找来了老师，结果是陈将将被开除，不久后那个女生也退学了，陈将将也缠上了他，锲而不舍
　　堵他、揍他。
　　陈将将抬起郝云的下巴，还是那么白，张开了，更好看了。
　　他不怀好意笑着：“比小姑娘还嫩，今天就尝尝什么滋味。”
　　陈将将话音刚落，两个小弟把郝云往僻静的胡同拉，一人一胳膊。郝云意识到什么，拼命挣扎，可无济于事，他被轻松地拉进了胡同。
　　不见阳光的胡同，伴着刺鼻的恶臭，地上都是垃圾，还有不知名小水潭，垃圾桶堆满垃圾，还有倒在地上的垃圾桶。炎炎夏日，苍蝇横行，围在垃圾上打转。
　　郝云哀求着陈将将放过他，声音颤抖，无助又恐惧到极致，陈将将开始脱裤子，挥退了两个小弟，“去把风，老子办事的时候不喜欢被看着，一会你们一个一个来。”
　　郝云四周环视有没有什么趁手的，陈将将脱完了裤子，一把抱住他，开始脱他裤子。
　　郝云尖叫出声，陈将将捂住他的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声。
　　把风的小弟说笑着：“老大完事你去。”
　　“tm你去，老子不爱走后门。”他本来想说他不是变态的，可那不是骂他们老大了吗？
　　一个小弟吐了口烟。
　　下一秒他们听到自家老大的惨叫声，他们去看什么情况，被跑出来的郝云一人一棍子。都是往头上打的，两个人都见了血，捂着头哀嚎着。
　　郝云不停地跑，不敢坐公交车，怕他们缓过来在哪站再来堵他，他没手机，钱也不够坐公交车。
　　他的短袖被撕烂了，长长的抓痕随着跑动若隐若现，嘴角也有淤青，行李他没来及拿。
　　他跑啊，一直跑，顶着别人奇怪的目光，跑了七八公里来到县里。
　　他一直很能跑，不跑就会被抓住，然后被揍。
　　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缓了会，又去借了个电话，一开始吓人家一跳，郝云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路人问他是不是被打了，因为郝云长得实在太乖了，不像是会打架的。
　　郝云点头，路人把手机借给他，他很感激的道谢。
　　他打给了秦述珣，电话很快接通。
　　手机传来秦述珣低沉的声音：“喂？”
　　郝云开口：“是我，郝云，我被人堵了，你可以来名山初中门口接我吗？”
　　秦述珣立刻从沙发上起来，声音严肃：“好，你现在怎么样？”
　　郝云：“我没事，甩开他们了。”
　　“嗯。”秦述打开打车软件。
　　郝云：“我先挂了，借的别人手机。”
　　“等下。”
　　过了十几秒，秦述珣开口：“四十分钟。”
　　“好。”
　　郝云挂了电话，手机还给路人，再次向路人道谢。
　　秦述珣已经来到电梯门前，嘴角紧绷，神情冷厉。
　　秦述珣到的时候郝云想：四十分钟这么快的吗？
　　秦述珣看清郝云的狼狈样子皱眉，“上车。”
　　郝云坐上车，秦述珣：“走吧师傅。”
　　师傅从后视镜也看到了郝云：“这是怎么了？”
　　郝云说：“碰到几个混混。”
　　师傅气愤填膺：“这些小混混都该被抓起来！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我家那个……”
　　秦述珣检查郝云的伤势：“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秦述珣离得太近，郝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了，微微后退，说：“就是碰见小混混了，要钱，给完之后还要打我，我跑了。”
　　秦述珣知道郝云没有完全告诉他，“被堵过很多次？”
　　郝云点头。
　　秦述珣：“回去再说。”
　　师傅见他们不搭他的话，就没再讲了，车上的气氛沉默了一段路，师傅又开口了，这次郝云跟他聊起来了。
　　进到一个高档小区，秦述珣领着郝云回了他家。
　　秦述珣让郝云先坐下，他去拿药。
　　郝云很渴：“我想喝水。”
　　秦述珣让他自己去接。
　　郝云接了杯温水，温热的水滑过沙漠般的喉咙，有尖锐的疼，但更多的是舒服。
　　秦述珣很快出来，还拿了一身衣服。
　　“脱了，给你上药。”
　　郝云麻溜脱了，动作有点大，扯到伤口，他表情狰狞了下。
　　白皙的肌肤上嫣红结痂的抓痕触目惊心，后背大片的淤青更是吓人。
　　秦述珣眼神晦暗不明：“裤子。”
　　郝云摇头：“腿没事，他们打我上半身。”
　　他就是不想让秦述珣看见，太丢人了。
　　秦述珣：“那也脱了，裤子脏了，换了。”
　　秦述珣把裤子给他，郝云还想推脱：“我害羞，一会去卫生间换。”
　　秦述珣乐了，郝云也扬起笑，下一秒秦述珣脱他裤子。
　　郝云有点应激，挣扎得厉害，他越不让脱，秦述珣越知道有事。
　　“别动，真生气了。”
　　郝云不动了，秦述珣给他脱下来，比腿上处处淤青更显眼的是大腿上的指痕，暧昧得让秦述珣眯起眼。
　　郝云连忙开口：“没事，真没事，我给了那傻叉一酒瓶，还给了其他两个一人一棍子，都是开瓢。”
　　三个人。
　　“在哪被堵的?知道他们叫什么吗？”秦述珣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郝云怔愣，心里涌起暖流，虽然他很想报复那些人，但他不想让秦述珣牵扯上这些，“这次堵我的我不认识，镇上监控少，应该没拍到吧。”
　　秦述珣叹气，揉了揉郝云的头：“告诉我，你不说一会我也会知道。”
　　郝云如实道来。
　　……
　　秦述珣的衣服对他来说很大，短袖都遮住了屁股，裤子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一年的时间他长高了，但秦述珣也长高了。
　　秦述珣说一会网上给他买几身衣服，郝云说等他有钱了就还。
　　秦述珣瞥了他一眼：“还就是高利贷。”
　　郝云震惊：“你怎么能这样？”
　　衣服很快就到了，秦述珣买了很多，郝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即决定：“秦哥，我要给你做两个月的饭！”
　　秦述珣轻笑：“嗯，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我已经给白屈打好招呼了，等你好得差不多再去。”
　　说完又揉揉郝云的头：“好了再给我做饭，现在饿了吗？想吃什么？”
　　郝云感动坏了：“都行！”
　　“再叫声秦哥。”
　　“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