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潇筱子规

6、皇家

　　春日的御花园格外热闹，蝴蝶在草从花枝中起舞，各色花朵在春风的催促下舒展着身体。
　　慕昭看着起了兴致，非要去扑蝴蝶。
　　慕清泠拗不过他只得陪他一起。蝴蝶在错落有致的花草翻飞，慕昭手拿着网子，蹑手蹑脚地走近 ，目不转睛地盯着。
　　待到时机成熟，他猛地扑去，蝴蝶在网下挣扎 。
　　“阿姐！我捉住了！”慕昭高兴地喊到。
　　“真棒”慕清泠赞许地点点头。
　　“阿姐，该你了，快，那边有一只！”
　　慕清泠小心翼翼地向蝴蝶走进。看准时机，快速下网，蝴蝶成功被罩在网下。
　　慕昭把蝴蝶放进了专门的瓶子中，瓶子在太阳下闪着光，蝴蝶在其中翩翩飞。
　　慕昭突然将瓶口打开，蝴蝶又回归到花草之中。

　　“小六，你为何将蝴蝶放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
　　“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慕昭行礼道。
　　“见过父皇”慕清泠也行礼道。
　　“小六，朕看你抓蝴蝶费了好一番功夫，为何还要将其放生？”皇帝问道。
　　“父皇，蝴蝶历经千辛万苦才破茧而出，它们的一生稍纵即逝，既如此为何还要它们在狭小的空间度过短短一生呢？它们生于天地，也该归于天地。”
　　小少年的眼神纯真清澈，他毫不畏惧地看着皇帝。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相互对视，是属于两个阶段的人生。这一刻时间停滞，皇帝似乎看到了幼时的至纯至真他。
　　皇帝蹲下了身子，与自己最小的孩子对视，透过他，他看到过去的自己。他缓缓的抬起了手，放在小少年头上，抚了抚“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他以前从未了解过他的小儿子，没想到他如此像他。
　　“清泠，昭儿，天色已晚，你们随朕一块去用膳”
　　“是，父皇”
　　皇帝拉起慕昭走在前面，慕清泠看着他们，愉悦地勾起了唇。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有从阿昭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才能引起他的一点点怜爱。可是她要的还不止这些，那个众人趋之若鹜的位子，必定是要属于她阿弟的。

　　“母妃！”大皇子慕穹喊道。
　　“父皇今日叫二妹和老六陪他用膳，我都没有这般待遇，凭什么！明明我是他的长子，但父皇从不待见我，只偏宠二妹，二妹一个女子能有何用，如今连老六也入了他的眼！”
　　“说完了吗？”玉妃波澜不惊的道。“你这般沉不住气，叫你父皇如何待见你！”
　　玉妃继续道“一般多人家都喜偏宠幺儿几分，更况是帝王家，怎么？你害怕争不过一个小娃娃吗？”
　　“母妃，话是这样的没错，但父皇一向喜欢二妹，如果二妹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让父皇真立了老六为太子怎么办？”
　　“穹儿”玉妃招手示意慕穹过来“先帝有十几个儿子，为何是你最不起眼的父皇登上了皇位？”玉妃不语，等他自己体会。
　　“儿臣懂了”
　　“你记住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父皇是不可能被他人左右的，再说了有你外祖在，你还用怕一个连外祖都没了的老六吗？”
　　“母妃，是儿臣冲动了”
　　“无事，只要母妃跟你外祖在，那个位子终归是你的”
　　慕清泠，慕昭陪皇帝用完膳，皇帝便让他们离开了。
　　慕清泠拉着慕昭走在宫道上，高高的宫墙围住了他们，他们也注定了要在这宫墙内打转，终此一生。
　　人人都艳羡皇家的荣耀，人人都羡慕那万人之上的地位，但他们也有他们的悲哀。四四方方的墙围住了他们，也围住了他们的终生。
　　若有选择慕清泠定不想他和阿弟出生在帝王之家。他们降生于此，若不想任人宰割便不得不去争那个位子。
　　“阿姐”慕昭开口道。
　　“母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慕昭从未问过这个问题，母后是因为难产逝世的，他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的错。从来都不愿提起。
　　慕清泠笑了笑，想起自己记忆中那个稠艳洒脱的女子。若她没有入宫，又当如何呢？那定然是喜乐无拘的。皇宫吞噬了太多美好的生命，她的母亲，巧心的姑母。
　　“阿昭，你觉得母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慕清泠问道。
　　“我觉得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慕清泠噗嗤笑了出来，“阿昭，你知道吗，外租曾给我说我们的母后像阿姐这般大时可是立志要成为一个女侠的”
　　慕昭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甚是可爱。
　　“母后原来是这么传奇的人吗？”
　　“是啊，若母后没有入宫，或许真成了一名女侠”
　　慕清泠拉着慕昭向前走去，皎洁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春夜寂静的夜晚唯余姐弟二人的声音。
　　慕清泠将慕昭送到昭云殿前。
　　慕昭拉着慕清泠的手不放。
　　“怎么，还想让阿姐陪你睡啊，这么大的人了，羞不羞呀。”慕清泠笑着点点慕昭的鼻子。
　　慕昭捂着鼻子往后退去。
　　“阿姐！”
　　“好了，快去休息吧，阿姐明个来陪你用早膳。”
　　“好，明天早上我等着阿姐”
　　慕清泠看着慕昭进殿便离开了，春日夜里寒，她不经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望舒宫她吩咐人准备沐浴，蒸腾的水汽朦胧地拢着慕清泠。
　　待擦干头发后，慕清泠随手拿了本话本，栽到了塌上。
　　良久，暮色渐沉。慕清泠唤人灭了灯沉沉睡去。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境中火光摇响，像有什么人在唤她。倏忽，画面骤转，刀枪剑鸣，又好似黑云压城。
　　骤然，大梦惊醒，慕清泠猛地睁开了眸，虚汗不住地落。她好似做了一个很久的梦，在梦中渡过了她短暂的一生。
　　慕清泠起身下塌，走到桌边坐下，微微扶额。她刚才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心惊胆颤多呢？
　　翌日。
　　严巧心得知了慕清泠被噩梦惊扰。便拉着她来到了玉京郊外有名的怀恩寺。
　　慕清泠想着反正要到郊外去，索性就带上了慕昭，就当是踏青了。
　　郊外的青绿一片，花草甚多。怀恩寺在山腰上，先帝曾立下规定，凡进寺者需步行上山。
　　布满青苔的石阶自郁郁葱葱的山林中蜿蜒而下，山林碧空万里，山风吹动，林涛摇响。鸟雀鸣叫不绝，空气中混有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花香四溢。
　　慕清泠索性放手任慕昭随意玩看，慕昭很少出宫，这里是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
　　“先生怎在这？”慕昭惊奇的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