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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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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娆并未在兰山阁中一直待着,即便有最新的话本在等着她看。她想去找乱姝,纸上写着“不日归”估计要好久才回来,她等不及。
至于乱姝去了何处,她该如何寻?这很简单,乱姝腕上缠着她的连理枝,她无论在哪自己都能感受到。
桑娆追着连理枝的感应,一路朝乱姝的方向赶去。
她初入这人间,十分好奇,目光一直眺望停留。
——
兰山数十里外,杨花城,孤山。
山上有座庙宇,庙中所供山神,即为昔日被挖心前的乱姝。
如今那座庙还在,只是石像已毁,没了主人栖身就是一座普通的石像,没有丝毫灵力维持,碎的四分五裂。
当初那三个人,自称问月宗,来此拜神,看穿了附身在石像上的乱姝,几人联手设法阵束缚住了乱姝。
乱姝从未经历过此事,一直居于山中也不了解山外事,面对自称宗门的修仙者更是不知何故,她解释道:“诸位仙人,我乃此山小妖虽受世人供奉,但我从未害人!你们……”
“你害没害人不重要,不需废话,把那块灵石交出来罢。”仙姿佚貌的白衣女子道。
乱姝神情一凝:“你们为灵石而来……”
灵石即是她本体,怎么可能交出去。
“出岫我看你是修炼修傻了!她就是灵石本身,怎可轻易交给你!”脖颈上有着黑色花纹的女子斥道。
出岫微微一笑:“毕竟人家称呼我们仙人,怎么的也得装那么一下吧。”
“你们二人不要逞口舌之快,阵法已成,速速擒住!”为首的女子发号施令,其余二人不敢再多言,应是。
“慢着!”
乱姝眼见来者不善,自身又被设法束缚,心下焦急无比。这群人来意是为了灵石,也就是自己,她被阵法束缚,若不除非顺从,就只能吃苦头了。
“你们想要灵石,是什么灵石?莫不是搞错了,我就是一个妖,不是什么灵石!”
为首之人冷笑:“虚神石的用处你怕是不知道。”她一只眼迅速变红朝乱姝看去,乱姝被这一眼凝视,看到了许多信息。
乱姝微微蹙眉,喃喃自语:“我是虚神石的化身?”
她若真是石头,又何必附身在石像之上?直接自己化一座不就好了。
想着,她望向那一尊石像。
石像不知是谁雕刻的,它起初的模样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如今看去,模样越发于乱姝相似。
乱姝来不及思索太多,当下逃命要紧。
三人眼见乱姝并无反抗之意,稍稍放下戒心。不料下一刻,三块石柱自地迅猛而起,将三人格挡,同时三人手脚均开始石化。
阵法松动,乱姝伺机逃离。
可逃得哪有那么轻松的,那红眼人的水分比她想象的要深。挣脱束缚,踩着石化的双足朝乱姝快速掠去,即便面临石化也临危不乱,当真厉害。
乱姝和她交手,看着她逐渐石化到大腿根,笑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虚神石很重要!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那你不妨告诉我我有多重要,也许我会心甘情愿的跟你回去。”
女子冷哼一声,不再周旋,一发暴击,将乱姝打的节节败退,乱姝被她扼住脖颈,呼吸困难,但还是咬牙坚持道:“既然不说,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记住你的!”
“胡不夷。”
话音一落,她便狠狠用力试图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乱姝,手心处传来灼烧感令她蹙眉,她稍稍松了松,灼烧感减轻。
“奇怪。”她喃喃道。
“什么?!”乱姝见她松手,急忙石化她的手臂,随后被甩了出去。
“怎么不杀我了?”她挑衅道。
胡不夷看了看被石化手,面无表情,冷静的可怕。
她冷笑一声,用那只未被石化的手朝乱姝心房刺去,“我杀不了你,还挖不了你的心么!”
缓缓探入,轻轻一转,凭手感看,那不是跳动的人心,而是冰冷坚硬的石头。
胡不夷手里握着那颗石头,目光闪烁,“这就是虚神石!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
乱姝眼眸微眯,她虽然不甘,可是也没办法,她打不过那三人,更打不过胡不夷。握着虚神石狂笑的胡不夷心思全在手中,却未发现自己整条右手臂都被石化覆盖。
乱姝伺机而逃,不知为何,也许不是凡人的缘故,她没了心,也依旧能活。
她一路向北狂奔,逃到一座山上,晕倒后醒来,已是新生的兰山君,不再做受人供奉的小妖。
不知为何,一次挖心之后,她反而功力大增。遇到桑娆之后,失去的心复而又生,功力再一次增长。
奇妙至极。
——
乱姝看着破庙里的碎成无数块的石像,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她昔日栖身之所,忽而,一道白光闪现,一股力量缓缓流淌进她的身体。
她看到了一些过往。
这座孤山是有山神的,便是她原本栖身的石像,只是那神早已陨落,虽已陨落,却残存着部分神力。
那部分力量便被没有意识成为游魂的乱姝所吸食,还附身于石像之上,受人供奉。山神虽陨,神识残存。
若不是看在乱姝心善从不作恶的份上,估计早就将其残魂打得烟消云散了。
乱姝仔细回想着,有些发愣:“对了,我是什么?我为什么会以为我是石妖?我根本不是石妖,我没有化形之前的记忆,在那之前我是什么?”
一个个疑问在她脑海浮现。
“那段过往里我是一个残魂……我,我是夺心魄!我不是什么虚神石,我和桑娆是一样的。不,不对,我只是一个游魂而已,我不是夺心魄。那……桑娆又是为什么……”
不对,桑娆也许是别的什么,她也许并不是她以为的夺心魄。乱姝一时间头很大,对于夺心魄她也只是书上所看过而已,其中奥妙并不了解。
桑娆若非普通的妖而是夺心魄,那更是神奇,不仅化了无比真实的人形,力量也不缺。
乱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颗血肉之心正有规律的跳动着。
罢了,最重要的是当下,别的可以先放放。
乱姝在破庙中央挖了个坑,把稀碎的石像掩埋进去,那些细碎无比的小碎石一并掩埋,免得错漏。
“受你神力滋养,如今我能做的只能是给你立一处‘居所’了。”
盖上最后一层土,乱姝走出庙宇,对着此处微微作揖。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回来。”
一道冷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乱姝背脊一凉,缓缓转过身去,果不出所料,那人真是昔日意图抓捕她的——出岫。
背后一道斩风袭来,乱姝反应迅速,立即闪身避开,同时连理枝随机应变,一击便击穿了偷袭之人的右手。
乱姝眼眸一凝,那只手臂赫然是木头制作的假肢,在望向偷袭之人的脸庞,她毫不意外,“又是你,胡不夷。”她咬字重了些。
“好久不见。”独臂胡不夷一副淡漠神情,看不出因为失去手臂而有的恼怒,“本只想来查探一下你的气息寻找你的踪迹,没想到你就在此,哈哈哈哈,跟我们回去吧。”
“你这人面无表情嘴里却总说出狂妄自大的话,莫不是面瘫罢!”乱姝嗤道。
话音落下,胡不夷的表情依旧十分淡漠,乱姝嘴角一勾,“看来我说对了是么。”
旋即,那二人脚下剧烈颤动,她们早已有了防备,吃过一次亏自然不可能吃第二次,掠身而起,踏在树枝之上,拉扯远战。
她们忌惮被突如其来的石柱袭击,更忌惮近战会被石化,但不要紧,有连理枝傍身的乱姝,在树林之中,依然有绝对的优势。
乱姝:“今朝夕比了呀二位,你们已挖走我的心还不够,还有活捉我本人,果然斩草要除根。今日在这树林之中,我必要杀了你们,一雪前耻。”
旋即,周围的树枝纷纷曳动,化作长条形袭击胡不夷等人。
……
桑娆行至杨花城中,此刻傍晚,晚霞将天空晕染成流动的画。
她本应跟随连理枝的指引上山寻找乱姝,而市民中,有一个提着灯笼的道袍身影映入眼帘,不知何缘故,她的本能驱使着她去追寻道袍身影。
她的视线敏锐,那盏灯笼里的并没有烛火,却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隐约间,还能听见了凄厉的哀嚎,是魂魄,那灯笼里的魂魄在嘶吼嚎叫。
道袍身影神神秘秘,逐渐变暗的夜色根本看不清面容,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一直拐进黝黑无人的小巷。
道袍身影察觉到被人跟踪,加快脚步不免显得有些惊慌。
桑娆索性也不装了,连理枝发动,擒住那人脚步,将其五花大绑。
“看你穿着一身道袍,以为是个正义人士,谁料手里提着装满鬼魂的灯笼啊。”
桑娆的话语充满了挑衅意味,提起灯笼,淡黄的微光映照着她的脸庞,那神秘道人看清她的容貌后,犹如见鬼一般,呜呜咽咽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无视了道人古怪又惊恐的目光,自顾自的提起灯笼魂,灯笼外观画有符咒使得其中魂魄无法脱身,不过符咒很低级,只能限制弱小的魂魄,桑娆轻易就能破解。
连理枝死死禁锢住道人,就连嘴巴也已封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呜呜呜用喉咙发声。
桑娆回首望去,蹙了蹙眉:“你也太吵了,就不能安静些吗!”
她略一思索,勾勾手指,连理枝便松开了道人的嘴,那人喘了几口气,旋即惊恐万分:“你!是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怎么……”
桑娆微蹙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对道人说的话感到云里雾里,有些疑惑道:“你……认识我?”
“我明明亲手杀了你,封了你的尸身,还将你练成了夺心魄……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人声音沙哑,话音也十分颤抖,就像嗓子被人灌过开水,还烫坏了舌头,一张口就十分难听。
连理枝猛地扎入那人心口,吸食她那一点点微薄的灵力,同时也窥探到了她的记忆。
桑娆疑惑的眼眸渐渐明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一只以为自己是梅花精,原来曾经是人,后来是死人,现在……算是妖吧。
眼前这个声音难听的道人,名叫暮诗,本是某个高官府中的丫鬟,因某种原因,高官被灭门,她侥幸存活。
跟着一个道人学了很多邪术,期间道人经常命令她杀人,挖心。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她的嗓子也正是遭人报复被弄坏了。
桑娆,就是她杀过的人之一。
桑娆平静的开口:“你,为什么杀我?”
“我……”暮诗被她禁锢着,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而眼前这个被她杀过的人,正平静的望着她,她顿时心如死灰:“对、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啊!!你,你放过我吧!”
“杂碎,无需在苟活于世,看了叫人恶心。”
桑娆眼眸微眯,连理枝得到指令一般,纷纷扎进暮诗的血肉,不过一会儿,那本就瘦弱的身躯变得干瘪无比,宛若一张树皮。
散发着淡黄微光的灵魂被捏在手中,桑娆缓缓抬起手,任由灵魂飘散于空中,“散了吧,伤害你们的恶人已经死了。”
透过暮诗的记忆,桑娆也知晓了部分关于自己还是活人的记忆,也知晓了一部分关于“夺心魄”的事情。
桑娆望着如墨的天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好像也没什么。
等会……不对劲。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尖摸向心口,灵力探去,片刻后,她脸色阴沉如水,那温热的心房中空空如也!
“我……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