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若谙臻

86、（三）凌波不过横塘路

　　彼时阿枣见我虽然坐着，却似浑身不爽，不停地拉扯着才梳好的发髻，就连忙扯住我乱动的手，声色绵长地拖了一句讨饶。
　　“娘娘~~你就安分些罢。”

　　我只得放弃了动作，愤愤然地举了一杯玉酿喝尽，才偏过沉重脑袋，无奈地看着坐在我身旁的白隙。
　　若说我跟白隙也有合不来的地方，算起来应该是审美上的偏差了吧。因为白隙向来极爱收拾得华贵体面，又招人眼球；而我穿衣尽选素色，也不爱太招摇。平时与他站在一起，其实私下也计较过自己未免太寒酸，咳咳。
　　只见他此时玉冠锦带，边是含笑瞥了我一眼，抿了一口酒酿。不知怎的，我就觉着他那笑笑得很是轻蔑，于是皱着眉将声调拉高了些。
　　“怎的，你是不是想说‘卿本佳人？’那我也有‘奈何从狼’一句回你。”
　　才说罢竟发现连我自己都愣了愣，只觉得此话好似说过一般。白隙也愣住，瞬而又笑了笑，凑到我耳旁说道。
　　“我不过是觉得你今日十分好看罢了，火气这么大，不会真怪罪我和菖妍公主有什么吧？”

　　我一听，更加愁眉紧锁了。
　　说起这菖妍公主，真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摸样不用说，自是长得极娇柔可人。不知比我小上多少岁，却又强撑着精神，一个月三十日里总有二十日是要往我宫里来请安。也不知是她们东海龙宫呆着太无聊了，还是我凤藻宫的新奇玩意儿太多了。
　　可要是她真的只是来看那些新奇玩意儿就好了……
　　我默默然移了脸，看那坐在宴席之间言笑晏晏的菖妍。几朵鲜艳欲滴的牡丹插在她那如云鬓发里，华服加身愈显美色。发现了我的眼光，也别有意味地与我相视一笑。

　　我不动声色地挑了眉，哧了一声。

　　“你若是想再纳一位妃子，我是绝没有意见的。只是烦请你告诉她，别总是来找宫里找我请安，毕竟不是每个仙人都爱起那么早。”

　　话正是如此了。
　　殊不知如今天阙之上，“东海龙宫的菖蒲公主爱慕帝君已久，希冀与凤后共侍一夫，共谱一段娥皇女英之佳话”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而令我最在意的，便是只要她来凤藻宫示威，阿枣便急匆匆地将睡得死猪一般的我从床上拖起，一边嗔骂就算我没有危机感，也要替她想想，将来主子失了势，她一只小枣仙还怎么混。
　　我便只能半梦半醒，在她替我絮絮叨叨的梳洗后，勉强睁开了眼去大厅外捧着茶杯，心不在焉地同菖妍说一早上的冷笑话。
　　女人能够腆着脸做到这份上，看来她是真的喜欢白隙了罢。我便只能顺水推舟，也算成人之美。

　　白隙听我道完这一句，心情好了许多，扬一扬嘴角。
　　“你莫不是真吃醋了？”

　　吃你个头啊。
　　见我一脸没好气，他也不问下去。只是又将酒酿喝倒了一杯又一杯。
　　今日既然是花宴，各路仙家都少不了。我遥遥望去，宽阔庞大的厅内似有隔却又无阻挡，仙气缭绕，百花争艳。鼓瑟磬音不绝于耳，各仙家皆悠然自得。正专心于美味佳肴时，那菖妍便起了身，款步姗姗来到我们面前福了福身。
　　“今日百花宴，菖妍也准备了一支霓裳舞曲，想为帝君天后献礼，还请帝后能赏脸一观。”

　　啧啧，真是花样百出啊。
　　但见帝君白隙面色愉悦，默默颔首以答。耳畔那丝竹琴音便开始奏响，而菖妍公主移步堂正中，配合着琳琅音色翩翩起舞。
　　就连我也不禁咂舌，此等手可生花，妙曼婀娜的舞步，换到是我还不知怎么酸掉牙呢。
　　可菖妍真是身姿如燕，那绫落玉置的动作可谓是“不是月宫那有许，霓裳舞彻凌波步。”
　　众仙皆看呆了去，称赞声络绎不绝。而就正当此时，却出了一件猝不及防的事。

　　不知是哪儿突然冒出一个小仙打扮的人，那摸样我还未看清楚，他就抓着一把冷光匕首从菖妍身后冲出来，直逼我和帝君。

　　“君上小心！”
　　沉闇连忙大吼一声，拔了剑就飞奔而至。耳旁乱哄哄一片，脑里却不知为何闪过几个模糊片段——
　　我看见自己满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人，冰天雪地里笑得苍凉。

　　听到匕首掉到地上的清脆声响，我才呆呆地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白隙那着急的脸。原来早已被他紧紧护在怀里，忙不迭问我：“音儿，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茫然着，太阳穴又疼得紧，刚刚我想到的是什么，已全然空白一片。惶然就摇了摇头，再看那刺客已经被擒住。双腿跪地，摸样看着甚为眼生，不知是为何而来。沉闇对他施了回身法，他就脱去了当下的皮相。
　　这应该是他原来真实的摸样吧，生得也清俊。嘴角淤青未散，眼中凌厉，直直瞪着我终于阴笑一声。

　　“哼……原来外界传说果然不假，你背叛了不周坐了天后，你这个叛徒。”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杀的是我初音。
　　但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竟一点儿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