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六十二）一语成谶——前世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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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炫……是我父君的名字。”
白隙直视我的眼睛，开口道“两万年前，我父君是天阙太子，如今太帝的亲生哥哥。”
我遑遑然就晃了晃身形。
“那年德炫之变，父君遇害，而我全家遭到诛杀，却不想独独留下了我一个。我逃到了魔境，入主魔宫，没有一天不是为了报仇雪恨，重夺天下……没错，那场变乱背后的策划者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太帝……我的叔叔……呵，而不周掌门重阳君，正是那场哗变的帮凶！
“父君死前那触目惊心的惨象，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但那时的我敌不过不周掌门，敌不过司渊，可是……
“可是我恍地想起小时候，曾无意间乱闯到红袖阁，竟惊奇地发现，人人皆赞三分的不周弟子司渊，他那根红线系的另一头，竟然是一介凡人……很可笑对不对？仙凡相恋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于将来要做掌门的他！于是后来我找到了你，养了你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我怔怔蹲下身，只觉得一个又一个惊雷，炸得我站不稳，就连眼神都失了焦。
君上却一把拉起我，自顾自地说道：“没错，沅沅，你就是那个凡人。若没有我插手，也许你们是另一般境况吧。可如今你先是我的，我不会让他抢走你。这么多年我对你不是没有真心……你跟我回魔宫……我起兵攻下海内，你就是我的天后。”
这是一个局。
原来司渊真身是犼，而君上真身是龙，而龙不敌犼，所以司渊所在的不周，就是他复仇计划的要害之处。若能大败不周，攻下海内、入主天阙便真的不是妄论了。
这是一个策划多年的局，而我不过是一颗棋子。
他养我这么多年，又在这时将我送到不周，送到他最忌怕的司渊这里，就是为的这一天。
我挣扎着大叫，想要逃出他的钳制，想要回去找司渊。强忍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我只问你，你跟不跟我走？”
我觉得十分可笑，为什么他能这般自私？
我冷道：“你放开！”
君上口气软了下来，“我只要你跟我走……”
可这一句还未完，我就狠狠将他的手劈开，“你竟然利用我。你好，好狠心……我发誓，我再不会相信你！从今往后只愿君坟在江头，我葬在江尾，老死不相往来！”
也许是被我这毒誓唬得愣了，君上没有追上来，只呆呆地望着我越跑越远。而我踉跄着脚步，不知就跑到了哪处，只一心想着司渊的安危，心乱如麻。
我想我的确动了真心。
可他明明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又是为何那般待我。
难道说……司渊也对我动了真心么？
正当心烦意乱，气喘吁吁时，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对仙人。
仔细看时，他俩清俊的皮相生得一模一样，就连捂着嘴媚着眼笑的动作，都十分神似。我被他们吓得一跳，还未开口，那二人就对我异口同声地道了一句。
“你可是要救司渊？”
我蓦地点了头。
他们又是相视一笑，就对我招手道：“那就快跟我们来。”
我疑道：“你们是谁？”
他们望着我也疑道，“你不是那位凡人沅沅？”
“正是。”
“那就是了，快跟我们来。”
我被他二人拉得不由分说，腾云而上，如坠五里云雾。待到眼前清明了，我就看到了上饶禁地里的一片灵光闪闪的仙草。
原来这二人就是云刍仙和梦柯仙。而眼前这些仙草，就是虽能治百病，亦有毒诅咒的灵芝草。
我曾问过云刍仙和梦柯仙二人，为何要帮我。
可他们依旧笑得深不可测，与我打禅语一番。
“并不是帮你，这不过是月老儿乱点的鸳鸯谱，并了司命星君胡诌的糊涂命格，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不用谢我们。因为——
“沅沅，这是你的命，你躲不了。”
接下来，便回到了最初那片桃林里的脉脉情语，如同织梦欲境里，绯英缤纷。
而满眼却皆是殷红血液。
一时间恍若隔了千山万水，司渊出神地望着我的眼，伸手拂去了我还挂在脸上的泪珠。竟是半失落半欣喜地道：“我跟我自己打了个赌，我赌你多少还是在乎我一些的，虽然比他的少，不过我很知足了。”
我想笑得比那桃花还好看，却还是不断口吐着鲜血。而司渊却像是心碎满地，无尘白衣被滴染尽，就好似荼靡的莲花，一朵又一朵。
开得粲然又苍凉。
前世的画面飞快地在脑中回放着，而我气若游丝，靠着身后这棵冬日里干枯的桂树——
嘴角竟然一扯，淡淡笑了。
在我死的那一年，司渊果然在原本空荡荡的降薷院院子里，种下了这棵桂树。
我以前一直说，因这院子太过空荡荡，夏天里太热，冬天里太冷，住着不大舒服。而如今自从我来到不周，这棵日渐高大的桂树便久久立在窗外，默默伴我度过了多少个静谧的馨香日夜。
就如同司渊一样。
只可是——
注定为他而死，注定与他纠缠，这是我的命。
云刍梦柯竟一语成谶。
恍恍惚惚中，我就听见司渊那痛苦的呼喊传来，见我没有回去，见到那门把上浑然血迹，他大概也知道了吧……而我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起了三味真火，将自己的周身烧得火旺。
火越来越大，起先我还闻到了自己皮肉被烤焦的糊味，到了最后竟然什么也闻不着了。我想被烧坏的样子定然十分难看，可这会，初音你还担心这些么？
对于我凤族来说，涅槃意味着的除了飞升，更代表着没有退路的死亡。
“不——音儿！音儿！”
彼时司渊那张不可置信的脸呆呆地望向我这边，忽就发疯似的要冲过来。
但他却离我太远，被我早就拉好的结界生生挡在外面。
我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我还看见他不停地大力拍打着结界，周围发出仙气冲撞的叱咤声响，而火势更大了，便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了些。
“你骗我！
“你给我出来！你还没有给为师倒茶，你还没有嫁给我！你还没有做到跟我在一起一生一世……你又骗我了，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不准烧了……不要烧了……不要再烧了……”
“音儿……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烧了，不要烧了……”
听着那震惊的厉呵慢慢地，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哀求。
我茫然就落了泪。
那咸咸的水汽滴下来，却立马就被烧干了，而留下的盐分灼得我浑身都疼。
想要跟他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再张不开嘴。
红线房内——
那一根红线，不紧不松，从一笃往，那漂亮的弧线宛若风行流云。好似扯不断，却又结得不紧，朱红色鲜艳欲滴，看得我竟就痴了。
于是手不听使唤地摸上了这根红线，慢慢移了眼，往那右边看去，而才看清在不远处闪烁着的人名，正是我自己的“初音”二字。
我足足怔了半晌。
又加快了往左边那一面墙走的脚步，我似是怕赶不及，气都喘得重了些。
可蓦地我就停住脚步，仿若不置信地睁大眼捂住了嘴。
泪已然滴落在手背上，竟烫得我心疼。
“司渊。”
司渊，司渊，这个男子一生只爱我一个，可叹我自认为韶华倾负，却不知蹉跎如我，也比不过司渊两世的默默守候。
这其中的镜花水月，我执着地不愿看透。
若拿命来还，也是不悔的了。
呵……终于身子滑了下去，后脑勺茫然砸在地上，闷闷的咚地一响。
他还说了些什么，我是再也听不见了；身子也从钻心灼痛变得轻飘飘的，我再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桂树，喃喃就闭上了眼。
一是死别的悲剧，一是我离去，我们之间真的并没有第三种结局。
只是不知这棵馨香馥郁的桂树，到了明年，还开得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六十二）一语成谶——前世之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