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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四十九)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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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出现一层淡蓝色光雾在剑柄上笼罩,我的手被人下了禁锢冰咒,动也不能动半分。万分恼怒地转头而看,想看清楚究竟是谁挡我修罗煞。
“初音!住手罢!”
我一愣,这魅惑百生的眉眼,这浑然玉成的身姿,不就是梦柯么?
见他一袭白衣旋自从天而降,仿若云中飘雪。我呆呆地看着他面若冰霜缓缓踱步到我面前,惊喜地问道:“原来梦柯你未死么?”
他一听我说完,清俊的面庞却变得迷惘痛苦,似有什么抓不住的悔恨。于是我在刹那间反应过来,纵使一模一样的皮相,可这哪里是梦柯,这是云刍仙!
但我依旧是笑得倾城倾国,放开握住剑柄的手,款款走到他面前,万般珍视地抚摸上那双彼时开在鸢尾最盛里的眼眸。原来梦柯早在我怀里化作一缕青灰,这双眸子也理应物归原主了……可它却再绽放不了那般潋月欺花的媚惑,只能写满痛苦和迷惘。
我温柔地在云刍仙脸上呵了一口气,白色氤氲立刻出现在湿冷的气息里。
“这双眼长在你脸上,我很是不喜欢。还是我挖下来,送到梦柯那里去,你说好不好?”
云刍仙默然,只任我摸着。忽地道:“放手吧,初音,你良知未泯,你杀不了我,就注定做不了修罗。”
我咝——了一声眯起眼,怎的忘了他会读心术。
霎时间杀意弥漫,左手上煞气甚重的凤族烈火烧得鬼魅,云刍仙极其敏锐地大退几步,大手一挥举出一件神物,刺得我睁不开眼!
“乾坤镜!”
我听见师尊惊得大喊一声。
……原来云刍仙连在不周山掌管的上古神物乾坤镜都请出来了么?
我讥讽地大笑,抬手间一个殷绿色透明屏障出现,挡住了那镜面反射过来刺眼的光芒。
“云刍仙!我乃非鬼非魔的修罗!你以为用一面破镜子就能将我怎么样么?”
他皱起眉,放开托住乾坤镜的手,任乾坤镜还是在空中旋转,对我照出刺眼光芒。尔后却越过那光芒,竟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他想玩什么花招?
忽然我听见一旁菡江急得大喊:“云刍师叔,你莫要伤我初音师妹,她不过是迷了心智还未犯下大错!菡江在这里求求你了!”
偏头间就见菡江跪了下来,头重重地叩在了地上。
我愣住,那为我而叩的头每叩一下,都好像有重锤敲心般隐隐作痛。
手里鬼魅的烈火又因为预感危机四伏而熊熊燃烧起来,一旁太阿剑也发出轰鸣剑气,插在白隙心口不安躁动蓄势待发。然而我却只是愣住了,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一时不知怎么办。
云刍仙说得对,我杀不了他。
云刍仙一步一稳,穿过那透明屏障时万般艰难,刺耳电鸣在他周身作响。因为修罗煞气与云刍仙气的冲撞,他似乎也受到极大的冲击,不时就有闪着电的气流打在他身上。可他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稳若泰山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遑尔抬眼,却不想一个巴掌打在我的左脸上。
“啪——”
清脆又刺耳。
我回不过神来,身形晃了晃就颓然倒地。
屏障自顾地撤掉了,那股暗淡天地的杀气也消失不见。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就听云刍仙好一句厉声呵斥。
“这乾坤镜不是拿来治你的!你给我睁大眼好生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木然抬头,就看到乾坤镜面中的自己。
如瀑紫发泄了一地,与绫罗玉带缠绕不尽。单说那瑰姿艳逸,海棠标韵,就称得上是绝尘绝代——
只是那种美,邪魅,空灵,惑倒众生。
那是谁?
那是……我么?
对着乾坤镜,我哆嗦着摸上额头。这印信早已不再是仙人的荣誉,而是堕仙入修罗的耻辱印记。我呆呆望着镜中那个人,两眼空洞无物,一丝慈悲皆无。瞳孔中闪耀的是邪恶的红莲,好似将烧尽世间一切邪恶。
而那肤若凝脂的面颊上,那纤纤玉指间,浑然沾染的都是血……
是谁的血?
我茫然地直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抬头就见到阮玉那被烧焦的尸体横陈,而在身侧的白隙强撑着穿心巨痛跪倒在地。
再睁大眼看向四周,惊见苍白雪地上,可谓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
血流成河,宛若地狱修罗场……
不周弟子跪地一片,万里哀苦又惧怕连连。
难道这都是我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