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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三十四)逼宫 ...


  •   我想,是到我该走的时候了。
      这蹉跎人世活得太累,我再守也守不出天长地老。

      一大早打开门,便发现巷子角落里守着的几个人影。约莫着一夜不敢睡,见我与茜茜走出后就立刻跟了上来。
      我横着眼瞪他们,冷道,“叶泊,别跟着我。”
      叶泊一个个皆是为难的表情,但仍然静默着不言语,想是珺渊的话他不敢不听。
      我这才没好气地拉着茜茜走出巷子口,茜茜往后看了一眼,怯怯地道,“公子……他们还跟着……”
      我“唔——”了一声,又补了句,“别跟太近也就罢了。”

      凄凄沥沥下了一夜秋雨,到今早总算是放晴了。没多少暖意的阳光刺进眼里,我晃就迷了眼,眼眶内十分酸涩。
      茜茜关心地问我,“公子的眼还在疼么?”
      我苦笑着摇头。
      昨夜我拼了命也狠心将珺渊关在门外,自己却在门后狼狈到哭得站都站不稳。
      由此,肿了眼也是有的。

      好久没去过店里,委实有些底气不足。但见到萧鸣时,我还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从怀里拿出黑玉印章,从善如流对萧鸣道,“我今日来,是要将店盘出去,这段时间劳烦你照看。”
      可我万没料到萧鸣却别有意味地低头一笑,唤了下人取来一纸文契,“谢公子真乃贵人多忘事,这店早已不在公子名下,何来收回盘出之说呢?”

      我一怔,迅速将手取过那张从未见过的文契,上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七自即日起,将店面及田产全数移交萧鸣名下代管,以此契为证。”
      而文契下方不单有我亲笔名签,更有黑玉章印。

      我冷笑道,“想来你们打得是这个主意?你可知用假章盗人私产,偷梁换柱是何罪名?”
      萧鸣却一点也不窘迫,只顾淡淡莞尔,“公子言重,这文契是公子自己转托三爷交予我,何故不记得呢?”

      咝——
      我微微眯眼,倒吸一口冷气。

      走出店门时又猛然看到守在外边的叶泊,饶是我脾气再好也怒目相向,拉了茜茜转身就走。
      “公子若是想去钱庄兑现银,叶泊劝公子还是罢了吧。”
      我心里一个咯噔,缓缓转过身瞪着他。
      叶泊躬身作谦卑状,可语气不善,令我登时气愤三分,“三爷怎会放公子出京城,公子还是莫要和三爷斗气,早些回王府才是正理。”

      我自嘲一笑,也对,他怎会给我机会走?
      叶泊见我如此,又面似不忍地添了句,“公子何苦来?叶泊跟了三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将谁放在心上过。昨天为了找公子恐怕连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公子想想昨夜三爷那般摸样,难道公子的心真是铁打的不成?”
      我挑起眉毛,“哦?照你这般说反倒是我不识抬举?”

      这究竟是何道理?就因为他情深一片,所以他弃我娶她便是无妨了。就因为我冷情不专,所以纵被弃之不顾也是错的了。
      叶泊瞬即欲言又止,索性偏过脸不与我对峙。
      我却不饶人地讥讽道,“你太可笑,原是他怎么对我,我不过就怎么对他。好像只有你家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千错万错反倒是我谢七的错。”

      茜茜听我又动了气,急忙扯住我的袖子,对着我怯生生地摇头。这才勉强镇定心神,又开口侃道,“你也不必再跟着我,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算是死,我那棺材也要出一出京城大门。”

      又是夜,我坐在屋里良久无言。
      巷子里依旧不时传来咳嗽声,珺渊派来的人可不是就把我当犯人看着么。正心烦时,恍地抬头就见屋角正端端正正置着一把琵琶,衬着扑朔的烛火,似有不断飞出的流光溢彩。我蓦地一愣,对在一旁做着绣活的茜茜说道,“那琵琶……此时谈来一曲《四面楚歌》也是好的。”
      她扑哧一声轻笑道,“公子真会苦中作乐。”
      我摇摇头,突然看着她道,“我很抱歉连累你。”
      茜茜抬头,那脸上满满是恬静安然,“茜茜承公子大恩,自当报答。况且我本就是孤单一人,能与公子为伴也是茜茜的福分。”
      我一愣。
      她却已然起身,抱起那把流光溢彩的琵琶,对我甜甜莞尔,“《四面楚歌》实在不祥,不如茜茜愿为公子奏一曲《倒垂莲》聊以□□。”

      我看那悦耳音色在她娴熟的指间飞快跳跃,哀流宛转,玉珠落盘,仿若春风又度玉门关,金陵玉树莺声晓。一曲奏完,我便瞬而认真问她道,“你可愿同与我去青丘?”
      她抱着琵琶愣愣地看着我,“青丘?白狐青丘之国那个青丘?”
      我点头,“正是。”
      茜茜哑然,又沉吟半会惊道,“那不是仙地……”
      我又点头,“正是仙地不错,我想带你去。”

      还未等她那小脑袋消化完这句话,门外却又如期响起了敲门声。
      我懒洋洋踱着步子移到门前,准备看看珺渊今日要给我吃敬酒还是罚酒。可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倒了一片的尸体,有人慌忙捂住我的嘴,唬得我着实吓了一跳。
      “唔——”
      “别喊谢七,是我……”
      看那人的脸渐渐从黑暗里移到烛光下,我一惊,“珺庆!”
      我疑惑,可他未给我做太多解释,只是不由分说拉了我就走,“三哥的人都解决了,快跟我进宫。”
      一时间张口结舌,“什么?进宫?可茜茜她……”
      珺庆不耐烦地道,“我会叫人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你现在即刻与我入宫。”

      我哪里有拒绝的机会,月黑风高时便与他驾了一辆马车悄然入宫,一路直行皇帝寝宫内。宫人皆眼光躲闪,配上这不一般的气氛,我只道是不太平。
      那皇帝面目倒是没变多少,却好似一桩枯木,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挣扎不了多久。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命不久矣。如此说来,今夜果然就是存亡之秋。
      珺庆扑到床前,哽咽着道,“皇爷爷……”
      床榻上的老人缓过一口气睁开眼,干涸地嗓音呼到:“庆儿,是庆儿么?”
      “是我,不孝孙儿来看皇爷爷您了……”

      才说罢皇帝又是狠命地咳嗽,抬头见站在一旁的我,疑道,“这人……是谁?”
      珺庆道,“他是谢七,是庆儿的师傅,庆儿自信一切事皆可交付于他。”
      我听罢愣了愣,原来珺庆竟是这般信任我么?
      片刻后从容在床前跪下,“草民谢七,叩见皇上。”
      他轻轻颔首,又偏头对珺庆说道,“你是我皇家血脉,你那已故的父亲也是朕中意的孩儿……只可惜他命不长……前段日子朕下令你闭门思过,用意之深你可明白?”
      珺庆忙不迭点头,“孙儿明白……”
      “好……朕今日便将大位传于皇孙珺庆,望你勤政励勉,不负天恩。”

      皇帝长嘘一口气,怅然涕下,“朕究其一生并无大错,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明百姓……可只有一事是朕最悔的……珺庆你千万记得,留你三哥一命吧。”

      心里没来由颤了颤,我闻到了血腥气。
      果不然忽听殿外一阵喧哗,火光四起。有位宫人忙逃入殿门前,“禀皇上,渊王他……他……”
      可惜宫人诚然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渊王已走到他身后,一剑封喉。又稳稳提着剑,似笑非笑地越走越近。

      我却全然呆住了。熟悉眉目里戏谑不羁的杀戮,一剑封喉时没有一丝手软,以往深不见底的黑瞳不再清澈,仿佛蒙了一层血色,我看不清楚。
      “既然要宣告天下你传位于四弟,又何必要瞒着我呢……祖父?”
      珺渊剑锋一指,眼神倏而变得凛冽,“还是,我应该喊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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