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若谙臻

10、（十）蟾宫满是桂树香

　　（十）蟾宫满是桂树香
　　我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安稳地睡在了降薷院的暖床上。晨光从窗外射进来，房内桂花香弥漫，不时还听见窗外鸟儿的声音。心情顿感舒畅，真是久违的鸟语花香。
　　正万分惬意时，房门开了，我见菡江露了个头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碗热粥，“初音你醒啦？”
　　我应了一声，想坐起来。结果却发现左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没弄稳还差点歪下床去。
　　菡江三两步跑过来，把粥放在桌上。一把扶稳我，伸手拿了床边的枕头给我身后垫得高高的，方才让我勉强坐稳。又拿被子给我裹得严严实实。我见他如此，便嘻嘻一笑，“菡江，以后谁做了你的娘子，定是很欢喜罢。”
　　他听到了我如此诚恳的赞美，自然十分高兴。“那当然，我可是天生丽质……”
　　我啧啧一声摇了摇头，不知这句口头禅他什么时候才会换，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努嘴问：“是什么粥？”
　　他“哦”了一声，把粥端到我面前。“鸡胸肉切得细细的，又加了晒干的桂花末，往白米粥里炖了好久，快尝尝罢。”说完一勺子喂到了我嘴边。
　　我被他一口一口的喂着，入口即化的鸡肉粥，满口也是桂香弥漫。这香味却很熟悉，熟悉得令我觉得，似是以前吃过的一般。才吃一口果然是发觉自己饿了，迷糊的问：“我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了罢。”
　　“额？”我略一惊，又想的确受了重伤，昏迷多时也是会有的。
　　“那阮玉呢？”
　　“啧啧，那阮玉上仙太过分了，虽然误以为是你伤了月老才出手伤你，但也没必要下此狠手将你打回原形吧。幸好司渊得了解药，又渡了好些真气修为给你。”
　　我呆了。那阮玉竟用这个理由？也是，她总不会说自己私自妄改姻缘被我搅局才收拾我的吧。难怪书里道：恶人先告状。
　　“司渊说把这窗户打开，说若是你醒来，闻见满院挂花香，定是会很欣喜。”菡江又将一勺子粥往我嘴里送，往四周看着，“你未醒时他一直在这守着你，刚还在，这会子不知道去哪了。”
　　我一面嚼着，一面想到司渊一直在房内守着我，竟一时无语凝噎。加上这粥也太烫了，吃得又急，真是快给凝噎死了。我果不其然半咳半吐一阵，只觉一只手轻轻拍我后背。我慢道：“我好些了，没事儿，菡江。”
　　那只手却不拍了，晾在身后许久。我抬头，却见司渊已经坐在我身旁。
　　“醒了？觉得怎么样？”他眼睛望着我，薄唇轻吐。
　　我瞬即醒悟了一番，忙道，“好些了，师父。”
　　他转身对还拿着粥碗的菡江道：“把碗给我，你先去忙罢，为师要与初音说几句话。”
　　菡江听话的把碗递给他，又与我笑道，“那我便再来看你。”转个身带上门走了。

　　见他走远，司渊脸上眉尖一挑，“师父？你极少叫我师父的。怎么，给你解了毒又治了伤，就让你叫我师父了？”
　　我讪讪一笑，“哪里哪里。”
　　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作势就要喂我。我一时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就说，“我自己来罢。”可没成想肩上的伤又发作了一次，我痛得缩回手。
　　司渊面色不悦的一只手扶了我，“你还是乖乖坐着吧。”
　　于是我便乖乖坐着了。他虽面色不悦，眉眼却也是极好看的。那阮玉的美貌，与司渊比起来，着实差了一大截。一面想着心安理得的吃着司渊喂我的粥，一面不一会儿粥就被我风卷残云尽，还十分应景的打了一个饱嗝。司渊不悦的神情总算消散了，神情淡淡，似是十分满意。
　　我满意的道：“这菡江的厨艺真是了得，撑死我了。”
　　司渊的手一颤，不悦的气场又复云而来。眉又是一挑，“你当这是菡江做的？”
　　我眨眨眼，调笑道，“那还能是谁？难不成是司渊你做的？”
　　他没理我的调笑，看着我久久不说话。我笑挂在脸上良久，突然觉得不对。问，“真是你做的？”
　　司渊嘴角一淡，又从袖子里拿了个桃子给我。“我才做好的放在灶上，出了厨房想去桃林摘个桃子，回去一看它就不见了。”
　　晕，这菡江竟然借花献佛至此。我尴尬了半天，对司渊说道，“好罢……不过这粥味道很香，我还琢磨着是否以前吃过呢。”
　　此话说完，我就见他表情一怔。眼神中有什么情愫一闪而过，似是想去捕捉却又无处可觅。正奇怪道，司渊就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不冷不暖的声色缓缓而来，“那阮玉是我同门师妹，我知那日她是故意伤你，但念在她大错未至，你也并无大恙，希望音儿你不要再怪罪于她。”
　　我点头答是。虽然不甚欢喜阮玉，但是也不想要司渊再为难。方才也思量一付该不该把红线房里的事告知与他，但想是司渊定是以前与她有什么纠缠，或又是为了我那个凡人师娘罢。我的八卦心又起，复而又问，“司渊。”
　　“嗯？”他转身坐到我床边。
　　“师娘，是位凡人……吧？”

　　话一出口我就悔了，初音啊初音，八卦也不能八到当事人身上去吧。但见司渊没有生气，我也就耐着性子，想将八卦进行到底。
　　他默默地把我被子捂了捂。良久，慢慢把眼神移到了窗外那棵盛开的桂树上。我咽了口吐沫，正想要不要把话题移开。

　　“她死了。”他冷不丁来一句。
　　“额？哦……”我不死心又问一句，“很久了么？”
　　“很久很久。那棵桂树，就是她死那年种下的，如今也这般高大了。”
　　我点头，心道也不稀奇，凡人本就活不长。这件事我竟先前都不知，可见年代久远。恐怕那女子早就投胎轮回几世，也恐怕早就忘了司渊的吧。可我又想司渊大概是十分难过的，因我看到了他望着桂树时，那双极美的眼很是悲伤。我把弄着手上的桃子，沉沉的桂花香又弥漫满室，竟然就想勾出我的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