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狭路正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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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轩，流光阁。
这是一套三间连着打通的宽敞屋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雕，从最小的仅有小指头大的飞鸟，到丈许高的人像，飞禽走兽，亭台楼阁，家具物什，无所不有，但是最多的还是动作各异的精美人像。
“哇！”莫棠雪整个人几乎要栽在这些木雕中，脸上的惊喜神色从进屋起就没有断过。她爱不释手地摸着一匹两尺来高的奔腾骏马，“这个好像我的无垢公子啊……这个小亭子真精致……还有这个！”莫棠雪辛苦地从木雕中抬起头，星星眼地看向一边喝茶的苏殷，“苏姐姐，这些木雕，都好漂亮……”
苏殷笑道：“你看中那个就自己拿。”
“太好了！”莫棠雪欢呼起来，再次一头扎进，认真地挑选起来，“这只老虎好威猛……不，还是这只孔雀华丽……”
苏殷微笑地看着莫棠雪小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一忽儿苦恼，一忽儿欣喜，“……搬空了也行。”
莫棠雪摇了摇头，最后，她抱着两个雕像站起来，一个是那匹奔马，另一个却是一尺高的美人掩卷图。“苏姐姐，我留一个你的雕像作纪念好不好？”这里最多的人像便是苏殷，坐卧笑嗔，走马行棋，都极是传神，显然是这雕刻者的“手”和“心”都灌注其上的结果。
莫棠雪没敢多拿，但是她很想知道这雕刻者是谁。
于是她问了。
但是她却得知，雕刻者一年前瞎了双眼，废了左臂，破了气海，武功尽废，已经不愿意见任何人——除了没日没夜地雕刻。
莫棠雪只好作罢，低下头研究那匹她很喜欢的马儿。过了片刻，她抬起头，却愕然发现，苏殷不知何时出去了。
“诶？”苏殷恰恰挑开帘子走进来。
苏殷在进门时，神色漠然，但是在她看向莫棠雪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没事，刚刚有人给我传信。”
“苏姐姐……”莫棠雪偷眼看着苏殷的表情，小心地选择着措辞，“好像我从没在碧玉轩见过白愁飞啊！”她一来就只顾着看雕刻了，居然把正事给忘了！
苏殷笑道：“你想见他？他在燕王府，不过这人最近忙得很，恐怕难得出来。”
莫棠雪连忙摇头，“不是啦！我是问，苏姐姐你不住在燕王府么？”
苏殷皱了皱眉，“那里人多杂乱，还是我这碧玉轩清净，有事时再去不迟。”她望着莫棠雪笑了笑，“棠儿忽然提起这个，难道是要替旁人询问什么？”
“不是不是。惜朝什么都没说过，是我自己心急，想替他问问，白愁飞究竟是怎么想的嘛……”莫棠雪吐了吐舌，笑道：“苏姐姐果然也是料事如神啊！”
苏殷微笑，“棠儿若见到顾公子，正好替我问一声，可有闲暇来见我一面？”
莫棠雪认真点头，“我会告诉他的。对了，苏姐姐你是不是现在有事要走了？”
苏殷摇了摇头，“现在我很闲。”
“很闲啊……”莫棠雪捧着脸：最近舅舅很忙，六个师兄很忙，表哥好久不见了，还没忙完，三大……四大名捕据说快回来了，嗯，也就是说还在忙中；顾惜朝——她好几次找人都不见踪影，不知道这家伙在瞎忙些什么！
莫棠雪眼珠一转，上前抱住苏殷的胳膊，“我们出去逛街吧！”
苏殷欣然，“好啊！”
莫棠雪这次难得地没有买上一大堆东西，只是选了一柄漂亮的小刻刀，放在腰间的荷包里。
暮色黄昏，冬日的夕照将行人拖出长长的背影，冷僻的小街，少有人来。
“棠儿……”苏殷忽然欲言又止。
“嗯？苏姐姐什么事？”
苏殷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不该把你带出来逛街。”
“为什……”莫棠雪刚说出两个字，便明白了。
两条人影笼罩下来，莫棠雪转身一看，正见街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垂头丧气，昏昏欲睡的老人，另一个却是年轻斯文，甚至有点害臊的青年。
“任劳，任怨……”莫棠雪皱了眉，这两个人是刑部的高手，也是酷吏，不少冤假错案都是他们造出来的，在京城中声名狼藉。
这两人望向苏殷的目光，就如毒蛇般令人极不舒服。
苏殷语声悠悠若洞箫，静静道：“两位正在刑部为官。”
任劳任怨立刻明白了苏殷的意思，任劳嘿笑一声，“苏姑娘虽然在燕王麾下，却不是朝廷命官。再说我等效忠官家，燕王虽然位尊权高，却也不能僭越号令咱们。”这话，已经将苏殷一开始露出的稍微示弱态度堵死。
苏殷挑了挑眉，“让你们来的人，是蔡京，还是朱缅？”
对面二人微微色变，苏殷继续道：“多半是朱缅吧！不过，他倒是很有理由恨我。”童贯战事不利，按照大宋朝的惯例，他已经不得不待在家中，并且上本请辞，虽然官家还没有批下来，但是谁都知道，童贯至少一时半刻是坐不稳这参赞军机的位置了。而空出来的那部分兵权，正是赫连家与朱缅争斗的大头。
任怨笑了，那笑容羞涩，却带着一种冷飕飕的意味，“苏姑娘料事如神，却不知还料到了什么。”
“其他的事情苏殷并不清楚，不过我猜，两位也许无意中得罪了朱缅将军。”苏殷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任怨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苏殷嫣然笑道：“你们若乖乖留在刑部，虽然同样有很多人恨不得杀而后快，但是至少还可以苟延残喘。”
任怨的脸色一沉，交握的双手已经爆出青筋，他自然明白苏殷语气中的藐视。任劳道：“今天究竟是谁的死期，相信苏姑娘很快就可以知道！”任怨道：“不错，你想拖延时间，等到白愁飞来救你，可惜他今天绝不会来！你出门一共有十三个武功高强的手下暗中保护，但是我可以保证，一个时辰内，他们都无法赶到这里！”
苏殷点头道：“有道理！而且，除了你们这一对强出头的小鬼，还有九个人在暗中窥视，随时准备偷袭。”她的态度依旧悠闲，语气仍旧温和，但是随着她的话语，任劳任怨的脸色已经发青。
莫棠雪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存在。
苏殷悠然道：“既然你们对这次伏击做了十足的准备，并且也已经有了万分的把握，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她脸上没有一丝紧张之色，仿佛只是事不关己的单纯疑问。
任怨冷笑，但是他却不敢前进一步。
难道他还在等着什么人？
苏殷瞧着他们的神色，忽然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懂了，现在到底是谁在拖延时间？”她环顾了一下，这条街已经到了尽头，唯一的一条巷子，却是死路，巷子尽头是一座冷清的小庙。
苏殷的目光，便遥遥地落在那座单薄的小庙上。
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出来，“刚才，你说错了一点。”随着这话音，一个披着斗笠的人影出现在对面的屋檐上，“我确实打着偷袭的主意，但是要偷袭的人绝对不会是你。”这话音刚落，隔着矮墙便响起了一声短促的惨叫。
“阴柔绵掌！”任劳任怨顿时色变。
斗笠人轻轻一笑，忽然将斗笠望空一抛，露出一张秀美的面容，此时劲风疾吹，恰勾勒出那迷人的腰身。
这女子正是迷天七圣中的二圣，“意中无人”朱小腰！
武林中，能以腕底及指尖隔空发动的掌力，本就不多，能使“阴柔绵掌”的人，更是少见，把“阴柔绵掌”练得可自指尖、手腕发劲的，就只有朱小腰一个。刚才，正是朱小腰以阴柔掌力出手杀了一人。
苏殷微微讶异，“朱姑娘？”
任怨已经叱道：“朱小腰！你们迷天七圣不是说好两不相帮的么！”
朱小腰不屑道：“你亲耳听见我说过两不相帮？”她俏丽地一笑，“我几时答应过你们什么？”她朝着苏殷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招呼。
这时候，忽然有七个人站了出来，草垛，矮墙，水缸，树冠……都是最不起眼，却最好的藏匿地方。
一对相貌极其相似的兄弟，气质却是迥异：一个肃杀冷酷，一个却看似温和，但是气这二人出手之狠、行事之辣、作风之绝、刀法之毒，却完全一样。——以“大开天小辟地”刀法名震江湖的萧氏兄弟：襄阳萧自，信阳萧煞！
一个黑衣的女子持刀而立，神色漠然。——当年”权力帮“中”八大天王“之一兆秋息的独女，“女刀王”兆兰容！
这三人，正是“翻手风云覆手雨”方小侯爷手下的“八大刀王”中的三位。
树上站着两人：元十三限的弟子“六合青龙”中披发戴花燕诗二、山水面具赵画四！六合青龙，正是蔡京座下大将！
九幽神君的两名弟子，高大威猛龙涉虚，娇小温驯英绿荷！
还有一个人，但是那人已经是个死人，刚刚死在朱小腰“阴柔绵掌”下的死人。
死人不需要名字。
这七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苏殷，充满阴毒戒备之色。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狭路正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