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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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客厅内一片和谐的气氛不同，裴离几乎是关上门的瞬间，便失去了力气。
一身疲惫如海浪侵袭全身，强忍支撑躯体的双腿终于如完成使命般屈膝折下，被松软的床垫稳稳接住。
“今夜注定不得安宁”裴离想。
重生回这个时间点，不知是好还是坏。
她没记错的话，过几天就是慕修然的爷爷的生日，曾经叱咤政坛两届的“虎将军”，哪怕只是举办生日宴，也足以惊颤京市的土地。有关这位强者的故事众说纷纭，他的落幕并非如流星的陨落，而是镌刻在石碑的功绩，将被永远铭记。
前世她身份尴尬，并不清楚慕修然爷爷的身份，只当又是一个色欲熏心的商人，而她之所以被邀请出现不过身为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她自然不喜，所以连带着那场宴会也并不重视，只是简单的将礼物送到就离开了。
回来之后自然是被黄玉梅大骂一场，她也毫不在意，直到她因为谋害裴皎皎不成害了慕应庭，被裴松文押到慕家，才亲眼见到了那位面容怜慈的老者。
不同于她见过那些肉肚肥肠，物欲糜烂瞳色浑浊的老头子，慕修然的爷爷慕初霁身材清瘦，一身简单的刺绣灰白中山装，如同庭院里一棵亭亭玉立的竹子，清雅安静。
“惊艳”这个词好似无法用到一个暮色沉沉的老人身上，可这是裴离见到慕修然爷爷时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形容词。
“君子端方如玉，浩然如松”
这大抵便是慕初霁的具象化了。
“孩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质问，没有酷刑折磨，他睁开一双澄澈的眼睛，不紧不慢的向她寻求一个答案。
裴离并未预料到他温和的态度，毕竟她所得到的讯息是这位老人曾是杀伐果断、黑白两道通杀、政商通吃，凭靠自己雷厉风行又不要命的手段，建起大半京市经济的传奇人物。
或许知晓她的困惑，慕初霁告诉她了答案。
“你的眼睛很像我曾经的一个故人。”他目光怜爱又清澈，不带任何色欲占有，只是在单纯的想念。
裴离并不知道慕初霁口中的“故人”是谁，却觉得憎恨，并不是羡慕感激，而是憎恨。
她早已疲倦挣扎，却又不甘被当作替身，只因那仓促的半生都是活在面具下，躲在黑暗里，比起被追忆成某个倒霉的短命鬼，她更愿意接受裴离的深渊地狱。
“那您还真是白费心思，我和她可没有半分关系。”她嗤笑道，像只浑身束起刺的刺猬，“您要对着我睹物思人，不如去找张照片来看更有意义。”
老人阖目，沉默许久，才轻缓叹了一声：“我并非轻视你的意思，只是感慨你一路辛苦。”
这话听在裴离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刺耳，甚至觉得慕初霁就是一个神经病，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关心伤害自己孙子的罪犯。
“你要怎么解决我？”
裴离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和他扮演什么狗血的替身剧情，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喧嚣荒唐持续十几天的猫鼠游戏。
“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抛给了她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给我过生日？”她冷声嘲讽。
……
“你走吧。”
许久沉默后，他背过身去，命令周围的保镖松开了捆绑裴离的绳具。
“我送你一条通向自由的路，离开京市，便不会有人动你。”
裴离深觉震惊，却又觉得问各种缘由毫无意义，而且看慕初霁也并非会回答她的性格。
她手臂支在地板，艰难又倔强地撑起自己麻木的双腿，然后漫无目的拖着虚浮的步伐走出了慕家大门。
“生日快乐，我祝你自由。”老人的话从背后传来，散在落日余晖里，金色的光铺满大地，连枯叶都染着醉意。
她脚步一滞，停下的瞬间又听见那一声虚无缥缈的叹息。
“原本是想祝你长命百岁，却又觉得对你而言那或许是种负担，便祝你今后自由。”
裴离忘了那刻的心头的酸涩源自何处，却依旧仰头将一切情绪咬碎咽进腹中。
重来一世，她大抵可以猜到慕初霁对她的宽容多半是来自于他的亡妻。
她抿住唇瓣，眼底泛起瞬间凉薄又被复杂的心绪压下，眉宇间不可抑制的染上浮躁。
明知慕初霁的执念可做她的护盾，可她却最不屑于这样腌臜龌龊的手段。
挣扎、徘徊、思索……
游离的理智和恶魔谈判，面对唾手可得的利益，舍弃无疑是愚蠢至极的一种选择，重来一世，她并非是为了重走上一世的道路。
桌上的闹钟滴滴答答，指针不停的游走。
“哒哒哒“的机械音仿佛催眠师诱导的魔咒。
“啪“的一声，闹钟被打落在地。
毫无征兆的碎了一地廉价的塑料片。
少女躺在床上，逐渐均匀平静地呼吸，似乎已经宣告默默下定了选择。
她是裴离，嚣张跋扈，我行我素。
既然选择站在阳光下，那么就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
*
裴皎皎的生日和慕初霁的生日相差不过十天，却依旧让裴离感受到一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错觉。
纵然裴皎皎的生日宴已经称得上是足够奢华，但与慕初霁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水晶灯，琉璃盏，外加上一面闪爆了的钻石墙，是连前世见惯奢华场景的裴离都忍不住唾弃资本家荒淫无度的程度。
知道的是慕家老爷办生日宴，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土豪千金的婚礼。
当夜，裴离身着一袭红色修身长裙，一进慕家就收到了无数好奇打量的目光。
灯火辉煌的大厅照不进污浊糜烂的心脏，她只漠然地将那些恶意不怀好意的审判忽略在外。
不过这么多人参加的聚会，麻烦肯定是会有的。
“你自己先在这儿四处走走，我还有公事要谈，一会儿回来接你。”站在她身旁的黄玉梅早早甩开了她的手臂，语气生冷地说道。
这样蹩脚的理由，裴离一向懒得拆穿，挑眉懒懒应道：“知道了。”
显然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再次让黄玉梅血压飙升，但介于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也只是狠狠剜了她一眼后，迅速离开。
黄玉梅带她来的目的就是供人挑选，与被带进宴会正厅的裴皎皎不同，副厅里所招待的大多就是一些二三流企业，其中又以那些暴发户们为主。
他们在京市小有资产，却人脉关系缺缺，便想搭上慕家的大船，借此在京市站稳脚跟。
裴离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那些人以为的搭大船，其实不过是在为真正的顶层提供羊毛。
上层阶级绝不会看上这些空有钱财却肚无二两墨的“肥猪”，连那些人费尽心思得来的船票也不过是杀猪盘上的屠刀。伸向他们粗圆的脖颈，手起刀落，兜大猪头掉落，成了盘中的有一道美食。
物欲横流的上层阶级想要维持奢靡无度的生活，就会想方设法的进行压榨，无论是没钱的穷人，还是空有钱财的资本家，都是被压榨被屠宰的对象，只有资本之上的资本才是真正的资本。
而裴离被送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成为资本家套牢“肥猪”的绳子，只有利益和美色的诱惑才会让那些人乖乖张开钱包。
裴离厌恶这样的手段却不以为意，她原本就没准备如裴家的意思，而她来这的目的也只不过是送上一件礼物。
她安静地坐在宴会一隅，不愿做视线中心。
深知自己既然是做为商品出现，那便不可能被永远搁置在一个架子上，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带她去她要去的地方，而现在她只要安静的等就好。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总有人来打破她的计划。
“小姐，方便请您喝杯酒吗？”
裴离缓缓抬头和他对视，见对面男子一副道貌岸然的精英做派，可依旧掩不住眼底流淌的黑色欲望。
“没空。”她一手挡住逼近的酒杯，干脆了当的拒绝，不屑浪费自己的时间。
“裴家千金自然是有傲慢的资本，可你似乎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一个染了颜色的野鸡，也配拒绝我吗？”
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也好，故意羞辱也罢，男人撕开拙劣的伪装，之所以敢这样不加掩饰的讽刺她无非是看准她背后无人，无非是觉得她力量微小便可以肆意拿捏侮辱。
没人规定弱者就一定要忍辱偷生，既然无路可走，前路皆是野兽荒野，那就开先河，成为勇者。
裴离淡漠地接过男人手上的香槟，当着全场宾客的面，将那杯装满酒的香槟没有丝毫犹豫地浇在他的脸上。
惊讶的抽气，四周纷纷而来议论以及隐在暗处的哄笑无疑不刺激了男人的大脑。
他从未想过一个养女竟然敢如此大胆，在众人面前堂而皇之的拂了他的面子。
“你这是在找死。“他瞳孔充血，一把捏紧裴离的手腕，愤怒的威胁。
手腕的痛感让她微微皱眉，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放手，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做的。”
“我会后悔？你一个裴家厌弃的养女，有多大的本事让我后悔？谁会来帮你，裴家人都在正厅，只有你一个像条流浪狗一样扔在这。”
裴离扫了一眼四周看好戏的众人，最终阴冷地将目光钉在男人脸上。
“啪”
“啊”
酒杯碎裂的声音和男人的恐惧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你个疯婆子！”劫后余生的男人惊恐地骂道。
裴离有些可惜的看向手里碎裂的半只酒杯，只差了一秒，她就能捅碎那张令人厌恶的嘴。
不过不要紧，再来一次就可以了。
裴离这么想着，手指也跟着拢了拢。
“裴离！”
就当她准备再试一次时，不远处的声音吸引了众人注意。
羞辱裴离的男人也跟着望向门口，裴离却连转身都没有，直接刺向男人的脸。
“住手。”来人眼疾手快，在裴离没有转身的刹那就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一把握住她持酒杯的手腕。
裴离暗觉可惜的松开手，酒杯摔在两人中间，也隔开了二人的距离，他们原本也不是可以亲近的关系。
“姐姐！”
陪同慕修然一起来的，还有满脸焦急的裴皎皎以及一副阴郁模样的慕应庭。
或许是几人太过瞩目，人群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麻烦
裴离看到几人后默声道。
“你清不清楚刚才自己在做什么？”慕修然问道，眼神却在触及到裴离红肿的手腕时加深些许。
“姐姐，你没事吧？”裴皎皎跑来拉住裴离，看向身后惊恐未消的男子，满含歉意的说道：“我姐姐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如果有失礼的地方，希望先生别责怪姐姐。”
裴皎皎端的一副谦逊识有礼的模样，乖巧懂事的妹妹总会让人心生好感，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她的话所影响。
可裴离却不愿和她扮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围观众人，然后露出了挑衅十足的笑容：“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又睚眦必报，跟我善良又好心的妹妹不同，面对别人的挑衅欺辱我都是喜欢当场还回去。”
……
看众人默不作声，她笑容更深，恣意妄为的野玫瑰浑身是刺却美得摄人心魄。
她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裴皎皎，真诚提议道：“你既然喜欢道歉，不如再因我的傲慢对这里所有人都再道个歉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