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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邹杰是个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员,喜欢登孤山,踏野地。
      某日,他像往常一样悠闲自得,猝不及防地被一块石头绊倒。
      掀开的石头将草皮也掀起,一块厚的红木乍现。他以为今天碰到宝了,经过一番挖掘,全貌渐现,原来是一口棺材!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棺材,恶臭扑面而来,邹杰定睛一看,棺材里有一副用绳子连接起来的只有骨头架子的人偶,白骨上还有残存的腐肉。人偶的头骨上有一个铜钱样式的凹槽,以凹槽为中心的网状裂痕向四周蔓延开来,本该在凹槽的内的铜钱,掉到了棺材的角落……邹杰捡了起来。
      顷刻间,天象风云变幻,雷声滚滚。他顿时脸色煞白,迅速盖上棺盖。
      乌云逐渐散去,也不再打雷了。
      周围很静,他突然听见棺材内响起骨头撞击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一片黑暗中摸索。
      邹杰心跳如鼓,一刻不停的往村子的方向跑,直到回到村口才终于安心下来,回家闷头大睡了个三天三夜。
      接连几天,很多人都从邹杰身上闻到了臭味,饿成皮包骨的看门狗看见邹杰时低声呜咽着做防备状态。
      有人说,狗看见了人看不见的东西,那天邹杰没回来的谣言越传越远,最后传到了邹杰的耳朵里。
      他只是笑笑,并说:“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当晚,起夜的焦三看见一个黑影站在他家门口,焦三家的看门狗不停吠着。
      焦三以为是哪家装神弄鬼的混小子,好骗他的粮食,于是怒骂道:“哪个瘪三半夜不睡觉站我家门口做什么?!!!”
      邹杰僵硬的扭动躯体,歪过头斜着眼看了一眼焦三,嘴角咧到耳根:“焦叔,我饿了……”
      夜色浓郁,焦三看不清邹杰面上的表情,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延伸至后背。
      翌日,焦三家门前的树上出现了一副白骨,零散的骨架被细长的绳子串成人形,森森白骨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血肉,是新鲜的,像一个没有皮囊的人偶。
      树下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失去了骨头,只剩一堆布满蛆虫的烂肉。
      第一个发现白骨的是焦三家隔壁的疯子李。
      他不知所谓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没串好而掉下的骨头,他乐颠颠地举着白骨在村子里瞎转悠,撞到了刚洗衣服回来的王秀春。
      “咚。”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疯子李手上拿着的森森白骨恰好就掉在了王秀春装衣服的木盆子里。
      “啊——”看清楚掉在盆里的是什么,王秀春尖叫出声,她倒在地上,脚不断往后蹬,声音颤抖道:“人骨……骨头!”
      疯子李见状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掏出不知从哪里捡的一根树枝,小心翼翼的伸进盆里,将那骨头一挑,它便顺着土坡骨碌碌地往坡下滚去了。
      恰好滚在邹杰脚边。
      此时周围除了疯子李和王秀春就只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邹杰了。
      邹杰冲王秀春咧嘴笑了一下,安抚道:“婶儿别害怕,这应该是个什么动物骨头。”
      王秀春闻言放松了些,只是四肢仍旧有些发抖,她颤颤巍巍地捡起装衣服的木盆,心有余悸,道:“那就好那就好。”
      “人……肉……骨头……”疯子李突然大喊大叫,然后冲焦三家跑去。
      王秀春看着邹杰不明所以,邹杰道:“婶儿,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焦三家已经人满为患,地上的尸体用一层破布草草盖着,树上的白骨人偶还挂在那儿。
      村长站在院子里,眉头紧锁。
      邹杰假装追着疯子李的脚步来到村长身边,将手中那块骨头递过去。
      “村长,李哥不知道哪里捡了块骨头,掉到王婶洗衣盆里了。”
      白森森的骨头透着阴气,村长手上的拐杖陡然一转,向邹杰手背敲去,骨头掉在破布旁,村长骂道:“龟孙儿,再乱动手给你打断。”
      邹杰状似嫌弃搓了搓手:“谁他娘的知道这是真骨头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脸阴郁。
      东方有两个人影相携而来,村长粗略地瞥了一眼,朝院里院外的人发话。
      “赶紧都给我滚回家,这没你们事儿。”
      村长拄着拐杖向着来人奔去,神态恭敬,是他派人去请的阴阳先生。
      邹杰闻言摸了摸鼻子,自觉跟着人群走,走了没两步,突然被阴阳先生叫住。
      “那位……小友请留步。”
      邹杰转过身,毫不避讳他打量的目光,问道:“什么事?”
      “我们这里需要个年轻力壮的帮帮忙,我看你就不错。”
      邹杰腼腆地笑了笑,十分谦虚道:“不会添麻烦吧?”
      “不会不会,刚我远远看见,小友手拿人骨毫无惧色,是位英雄好汉,我们这正需要!”
      邹杰讪笑着点头,心里有几分不愿,却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倒不是他怕了,只是有阴阳先生,他不好下手。
      眼神瞟向村长,就见他点了点头。
      邹杰干起了苦力,阴阳先生指挥着他扛着只剩一摊烂肉的尸体放进棺材,将吊着的骨头架子从树上放下来,把骨头之间的连接拆开,一个一个摆在村子中心,成为杀死自己的阵法,在他看来有些怪诞的趣味。
      风吹动暗淡的云,在天上厚厚的积了一层墨,今晚是个雨夜,昨夜干涸的血迹被冲刷掉,碎骨拼成的阵法仍然顽固如初。
      不过对他没有什么影响,毕竟那是他亲手摆的。
      天彻底黑的不透光,灯也一盏盏地灭掉,村里的各位村民按照阴阳先生的安排,把自己锁在家里,邹杰站在他身边无聊地打着哈欠,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阴阳先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壶,里面装的是清冽如水的酒,他倒了一杯给邹杰。
      “今日请小友尝一尝我亲自酿的酒啊。”
      “不是抓鬼么?”邹杰问道。
      几杯酒下肚,阴阳先生有些微醺,晃着手里的酒杯,问道:“有鬼吗?”
      有啊,我就站在你面前。
      邹杰一下就来了兴致,没接他的酒:“村长请你来不就是为了抓鬼吗?听说你是附近很有名的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笑了一下,酒意上头忍不住开始手舞足蹈:“小友,我跟你说,我这抓鬼的十余年里,就没撞见过真的鬼!”
      江湖骗子呗。
      邹杰瞬间对村里的各位村民感到一丝同情,嘴上还是问道:“可是都见血了,死人了,死状那么惨烈,可不就是鬼干得吗?谁能在别人无知无觉的时候,杀了人,肉都从骨头上剃下来,都剃光了,还没有一点声音。”
      阴阳先生醉醺醺地大手一挥,打到了邹杰,他毫不在意,大咧咧地往墙边一靠,嘴里嘟哝道:“那有什么鬼,都是骗人的!世上本无鬼,人心有鬼才是真的有鬼!”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邹杰的笑点,他撑着胳膊,靠着墙笑得浑身颤抖。
      天光大亮,昨晚无人身亡,村长拉着阴阳先生的手连连称谢,阴阳先生转过头朝邹杰眨了眨眼。
      像是在说,你看吧,我就说没有鬼了吧!
      阴阳先生究竟是装的还是草包,都需要试探,被人盯着也不好下手,就算是个醉鬼……更何况刚杀了焦三,也没必要直接对阴阳先生下手,不然他批的这身皮就不好用了。
      况且他的精气有所恢复,刚复活的他不想以身犯险,如此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他不会干。
      邹杰面上保持着微笑,一脸你说的对的表情。
      他也没有解释,如果没有鬼,那焦三是怎么死的呢?总不能是自己把自己凌迟了,然后再咽的气。
      第二日没有血案,邹杰也被特赦回了家。
      阴阳先生悄声和他说:“我昨夜喝酒醉了整夜的消息还望小友不要外传,保我名声。昨天是情况紧急,于是拉小友做了一夜苦力,改日定会登门赔罪,提上我自己酿的好酒。”
      邹杰忍不住勾起唇角,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道:“先生放心,今晚睡个好觉。”
      “一言为定。”
      无人束缚,第三日死了两人——疯子李,王秀春,死状和焦三如出一辙。
      都是接触了那跟碎骨的人,而同样拿骨头的邹杰却没出事,还好端端站在阴阳先生面前,面上满脸惊恐地拽着先生的袖子,涕泪横流道:“先生,真的有鬼啊,你要救我!!!”
      阴阳先生面色凝重,一只手放在邹杰抓着他的手,表面安抚,实则暗暗将他的手拂开。
      用眼神示意他道:“我有几斤几两你没见过吗?真的有鬼你快放开我,我要跑了!你们村这破事我才不管!”
      罪魁祸首的邹杰无声感叹,骗子害死人呐。
      村长一脸悲戚,抓着阴阳先生问道:“先生,那鬼怨气更足了吗?第一次杀一人,第二次杀两人,那第三次……”
      不敢细想……
      邹杰看阴阳先生装模作样地面色严肃,装模作样地问村长:“你们村惹上的东西不是良善之辈,倒底惹了什么!不说我帮不了你们”
      村长一脸神秘,将他带到房间里,道:“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邹杰悄摸地趴在窗户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们村曾经是有个布偶师,常年制作各种各样的布偶,他似乎太喜欢布偶了,变得有些疯魔。”
      “一开始,抓了些流浪的动物,什么猫啊,狗啊的……可是有一天,村里有个小女孩失踪了……”
      “女孩父母翻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因为布偶师对制偶的痴迷,于是女孩父母有了很不恰当的幻想——他们的女儿被布偶师做成人偶了。”
      “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失手打死了布偶师,后来发现他们的女儿失足跌落了山坡,布偶师枉死了……血溅在屋里的玩偶上,怨气十足。”
      “那二人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道士,告诉他们,要把布偶师和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放在一起,让他以热爱消磨怨气……他们觉得既然热爱,就把自己变成它,岂不更好?”
      “于是就把布偶师做成了玩偶,把他和他的布偶们葬在了一起……怨气更重了……于是道士就贴了个符,念了个咒,用一枚铜币压着他,让他不能兴风作浪。”
      “确实也安静了很多年……”
      “前任村长没有特意围一个地界,让人不要靠近那里,因为他怕总有人喜欢擅创禁地,于是荒废了那里,将棺材埋在地下,这样就没有人有机会动那个封印。”
      “封印的位置只有历任村长知晓,我昨日突然想起,去看了才发现,棺材被掀了,铜币不见了!”
      邹杰听完冷笑,那两个有病的人幸亏早死绝后了,不然定要找他们复仇!
      阴阳先生神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他站起身,面朝屋里的村长,一只手背在身后,恰好能被邹杰看到。
      那只手在颤抖。
      “村长何不请当面的道士下山,直接铲除了它?”
      村长拄着拐杖,长长叹出一口气:“不是我不想,那个道长镇了邪,就云游去了,也不曾听闻他有什么徒弟,真的是没办法啊……”
      阴阳先生脚步虚浮,好不容易才迈出那个门,迎面便和偷听的邹杰撞了个正着,先生讪笑了声,脚步不停,回到屋里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邹杰跟在他身后,满脸紧张地问道:“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阴阳先生捋着不存在的胡子,端的满脸高深莫测:“事情很严重,我要去请我师父出山!”
      “那你这是要走吗?!!!”
      “小友啊,我也不瞒你,我只是个混饭吃的江湖骗子,只能送你个保命苻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
      邹杰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
      猎人走了,羊圈的围栏还没补,狼人便肆无忌惮了。
      第四夜,村里凄惨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村长抱着被啃了一半的手臂,绝望地往村口的方向跑,似乎那样就能逃脱鬼的迫害,却也只是徒劳。
      整个村里雾气弥漫,村庄的正中心亮起耀眼白光,已经逃走的阴阳先生又出现在邹杰面前。
      邹杰嘴角溢着鲜血,还是冲阴阳先生微笑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不是早就自己承认了吗?”
      在那个喝酒的雨夜。
      邹杰:“演技很好。”
      “谢谢。”
      话毕,邹杰感觉一分凌厉剑气挥向他,似乎要把他的头一分为二,忍住痛意抬头,一枚铜钱从他脑袋上掉下来,被他用手抓住。
      邹杰只听见阴阳先生的声音越飘越远,仿佛只剩空灵的回音:“这世上本无鬼,人心中有鬼才是真的有鬼……”
      心中千斤重的担子好像被人移开,睁开眼,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枚铜钱——是他从红木棺材里带回来的那枚!
      回想梦中,尽是些荒诞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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