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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迪克被阿德拉丢在了山脚下。
他的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山脉，挺立的树木和积雪交织在一起，被冰封的溪流向着深处蜿蜒曲折。在这片看不见人类足迹的黑白分明的森林里，只剩下鸟兽断断续续的呜咽。
说真的，迪克看着那辆缓缓消失在广袤的地平线边缘的黑色吉普想道，他现在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准备把自己丢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回去吧？那这恋爱还谈不谈了。
迎着西垂的夕阳，迪克踏进了这片松木林之中。
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说等他进了雪山之后自然会知道如何找到蒂拉——他胸前的那颗月白色吊坠悄无声息地向着一个方向悬浮，在渐浓的夜色之中散发着莹润微弱的光芒。
跟着这颗不知名的向导似乎连路途都缩短了不少。他在山脚下时曾经仰望过这座巍峨的雪山，它的峰顶直插云霄，高耸得仿佛要触及遥不可及的苍穹。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穿过低海拔的森林地带进入布满矮小灌木的山地，甚至远处隐约可见的只剩下被埋在积雪下面的苔藓地衣。
胸口的吊坠一路牵引着他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洞口前。
穿过幽暗深邃的山洞来到山脉的最深处，四周的岩石坚硬而沉默，仅有胸前微弱的光在墙壁上映射出斑驳陆离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气味。
越是向内深入，岩壁上白色的冰霜越是厚重。
当他终于走出狭长蜿蜒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溶洞内部，处处皆是高耸的冰柱和如同珊瑚群簇的钟乳石。
洞口的石崖下是广阔的湖泊，洞顶缝隙中斜射而入的月光形成了细碎的光斑。
银白色的巨龙就安静地泡在湖中。
迪克走到石崖边，不小心踢落了一块碎石。碎石落入湖中的声响产生了悠长的回音，但斯卡蒂拉只是沉默地背对着洞口。
“……蒂拉？”迪克轻声叫道，“你还在生气吗？”
没在水中的尾巴动了动，把平静的湖面搅起了杂乱无章的涟漪，再次被尾巴出卖的斯卡蒂拉忿恨地转过身。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刻意地不去关注迪克的情况，像是什么他被流弹擦伤了啊诸如此类的……她自认隐晦地悄摸打量着迪克脸颊伤几近愈合的细小伤痕。
“你怎么来了？”
“嗯……”迪克在石崖边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面席地而坐，“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一个先道歉的人？而且珀尔很想你。”
斯卡蒂拉：“……”
湖中的巨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怀甘甜又略带苦涩的气息。
“我应该早一点来的，”迪克说，他把脸埋进柔软的金发里，放任日思夜想的雪松香气充斥自己的鼻腔，“我很抱歉……”
“你故意的。”埋在高领羊毛衫里的声音闷闷不乐，“你肯定是知道自己没有错才这么说的。”毕竟把黑面具和他的手下烧得干干净净的是她，迪克除了没来得及阻止她以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指责的话。
迪克拍拍肩膀上那个失落的浅金色脑袋，语气轻快：“怎么会？我当然有错。”
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熟悉。
斯卡蒂拉抬头，警觉：“你以为你在拍小狗脑袋吗？”上次在楼下散步的时候碰见遛狗的邻居他就是这么拍那只金毛的脑袋的。
迪克不说话，只是挂着一副无辜茫然的表情。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斯卡蒂拉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那……那你说说你错哪儿啦！”
天呐，迪克发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斯卡蒂拉更像小狗的龙了，“首先我不应该对你和阿德拉的计划没有任何察觉……”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计划有很大漏洞吗！？”
“也不算是，毕竟你们真的利用到了我们对你们的信任。”迪克说，“起码我们想不到阿德拉会拿自己钓鱼。”
斯卡蒂拉·利用善良的韦恩们对她的信任·格里斯沃尔德沉默了，尾巴也无力地垂在地上。
“然后，我不应该在事情发生之后完全不和你联系。”这是认真的，他当时确实抱着一丝赌气的心思的，“等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斯卡蒂拉：“因为山上没有信号。”
是的，等阿德拉终于发现了迪克的几十个未接来电之后也是这么解释的。他从斯卡蒂拉还在生气一直想到是不是她要和自己分手了，就是没想过山上没信号这个简单实际的原因。
“我是不是不该杀了黑面具和他的手下？”斯卡蒂拉仰起头看着迪克，他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挂着蓬松的雪花，看起来格外可怜。
“以人类的角度来说……是的。”他点点头，“如果时间回到那个时候，我想我还是会试图阻止你。”
“但是为什么？阿卡姆和黑门监狱根本关不住那些罪犯。”
“虽然在你看来我们的想法非常拧巴，但是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任何人的生命都不应该被随意剥夺。”迪克解释道，“鼓励私刑的结果将是处处私刑，以自以为是的正义名义*，这不是布鲁斯理想中的哥谭，也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
“而且我生气的根本不是这些。”他说。
“我生气的是你完全没有想过要和我沟通，而是自顾自地认定我绝对不会同意你的做法甚至会为了这和你吵架。”迪克的脸上露着忧伤，“我难道没有获得你哪怕一点的信任吗？”
“……不是！”斯卡蒂拉的手指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袖，“但是你刚刚也说了——你觉得不该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
“那我难道和杰森决裂了吗？”
迪克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非要把自己的理念强加到别人身上过，真是不知道斯卡蒂拉对他的误解是从哪儿来的。
一个实实在在的例子摆在面前，斯卡蒂拉瞬间哑口无言。
“我错了。”她扭捏地望了一眼压抑着怒火的蓝眼睛，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了温暖的胸膛上，“我就是不敢和你说……就想着到时候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骂我也没用……”
“先斩后奏这种事情我成年之后就不爱做了。”
斯卡蒂拉：“那按你们的年龄来算我也才刚成年！几个月前刚过十八岁生日！”
“好吧，那我也原谅你。”已经过完自己二十六岁生日的成熟男人大度地表示，“但是再有下次我不希望我又是毫不知情直接跳到结果的那个人。”
说到这，迪克想起来：“你甚至记得给杰森留言，而我连个标点都没收到过。”
出现在杰森餐桌上的那封信当天就被他给收缴了，里面不仅告知了黑面具的死讯，还贴心地标注了哪些人是黑面具埋在暗地的心腹。
“你好小心眼！”
“什么？我吗？”迪克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他怎么可能小心眼？“你说话小心一点，我的气还没有消。”
“不，你刚刚亲口说的已经原谅我了。”白色的尾巴愉悦地翘起，斯卡蒂拉向来懂得什么叫顺着杆子往上爬，“你现在就是在嫉妒，嫉妒我给杰森留了消息！”
迪克，破罐破摔版：“对，所以呢？”
一个湿漉漉的吻贴上了他的唇角。
斯卡蒂拉：“这样可以吗？”
“好像好了一点点。”迪克眯起眼睛，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这样呢？”又一个吻，这次落在了鼻尖。
“还差一点点。”
……
“这下我想差不多了。”迪克垂下头摩挲着斯卡蒂拉有些红肿的嘴唇。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斯卡蒂拉扭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嘴巴有点疼。”她委屈地指着泛红的下唇，刚才她还想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给他留信，结果开口就被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是狗吗？”
*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在晚饭前回来？”刚刚才磨磨蹭蹭地吃完晚饭的阿德拉不满地看着这对明显是掐着时间回来的小情侣，“从山上下来要这么久吗？我可是一大早就把你的小男友送到山脚下了！”
斯卡蒂拉骄傲地拍拍胸脯说：“那是因为我带迪克去镇子上逛了逛顺便吃了晚饭——”
“WHAT！？”阿德拉震怒，“晚饭？”
他为他们的感情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他们还要把自己丢在家里吃妈妈做的不知道撒了多少种香料的奇怪晚饭！
他难道不值得一顿正常的晚餐吗？
“我和迪克去吃饭你来做什么？”斯卡蒂拉感到莫名其妙，“你还想被八卦小报写点什么新闻吗？”
“我只是想吃一顿，热的，味道正常的——”
在厨房里洗碗听不太真切的萨菲拉：“——什么？”
“没什么！妈妈！”阿德拉大喊，“我说今天的晚饭很美味！”
“真的吗？”萨菲拉没有丝毫怀疑，她的语气里洋溢着快乐，“那我明天晚上再做给你吃，你顺便问问迪克想吃点什么？”
虽然迪克没有尝过萨菲拉的手艺，但是从阿德拉和斯卡蒂拉的反应来看，那应该是和阿福的美味松饼差不多的东西。
他正准备礼貌地拒绝……
“他说他吃什么都可以！”阿德拉说。
迪克：……:D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