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白》软刀子

3、狠毒焚氧

　　六点，宁潍和左甜已经吃完了早餐，准备徒步走去学校。

　　路上，后者突然主动提起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说是因为自己有抑郁症，需要吃药，被发现之后就被骂是怪胎，还有人传她吃的byy。

　　久而久之，年级上的人都排挤她，甚至拳打脚踢。在校外欺负她就不止十次。

　　诸如此类的事情，前者不太感兴趣。她之前待的学校像这种教训人的事很常见，但总有合情合理的原因，因为对方患病而欺负，没见过。

　　其实宁潍也不讨喜，因为她表面上装的人畜无害，但私底下烟酒都来。

　　这引的很多人都认为她表里不一，特别是在看见她一次又一次获奖的时候。

　　不过没人敢欺负她，毕竟身世算显赫，身边也有富家子弟作伴。

　　但到了这，不一定。所以，她决定做个货真价实的乖学生。

　　左甜咽了口唾沫，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又开口，“那个...你还愿意和我玩吗。”她的语气里有愧疚和试探。

　　人总要向有利益的人靠近，用完就又抛弃。

　　宁潍摸透她的心思，所以不仅没回应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她能和仇劲挂钩，有一半都是因为左甜，还有一半是自己贱。

　　甘城三中的对面就是小吃一条街。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三中学生要么站在铺子面前等餐食，要么跑到校门口狼吞虎咽的吃起早点，或者骑着自行车进入学校到教室解决早餐。

　　校内，宁潍忙着找班级。

　　她转入的是高二年级教师配备最好的班。

　　而左甜是在年级排名末尾的班。

　　这让她莫名的松了口气，因为觉得仇劲应该也在那个班。自己以后只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能很好的避开。

　　三班班任张龙明将宁潍领进班门，班里霎时安静下来，都齐刷刷的抬头注视着讲台上两个人。

　　视线当然聚焦在宁潍身上的更多。

　　她没穿校服，自己搭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潮牌，和台下略显老土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她身姿高挑，人又清瘦，发型依然是笼统的高马尾，但很出众。精致的五官已经不可忽视，染了些淡妆就更加惊鸿一瞥。

　　薄唇殷红，鼻梁高翘，桃眼如水含媚，额头饱满。

　　“这是接下来要加入我们班级的新同学宁潍，之前在B市上学是全校第一，大家互相照顾互帮互助，争取在未来的学习力突飞猛进。”

　　张明龙话落，后排的几个男生就开始沸腾，吹口哨拍桌子，“欢迎新同学啊，嘿嘿嘿嘿。”

　　宁潍保持着微笑走向张明龙给自己安排的位置。她后桌的两个人都没来，同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

　　“你好，我叫季礼印。”

　　“报告！”

　　两道声音猝不及防的重叠在一起，前者低声细语，后者粗狂豪迈。

　　宁潍顺着声音，扭头看向后门。

　　喊报告的陈仲临还老实规矩的站在门槛上等着张明龙点头，另一个则双手插兜，一声不吭，大摇大摆地走向座位。

　　张明龙顿住拿着粉笔要在黑板上写字的手，他转过身子，却只把枪口对准了陈仲临。

　　“你下次再敢迟到，我一巴掌扇死你个兔崽子，赶紧回座位。”

　　陈仲临挠了挠脑袋，笑嘻嘻的直奔座位。

　　班里的人已经司空见惯，毕竟另一个是嚣张惯了的主，说教几句也是徒增麻烦。

　　此时已经开始上第二堂课。

　　宁潍心不在焉地低头盯着课本。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趁着老师出去接电话的间隙，季礼印跟她搭了一句话，“你，不舒服？”

　　不舒适，又不舒服。仇劲的耳根子不清净就容易发脾气，他支起趴在桌上的身子，接着抬手将前方人的发尾卷入指尖。

　　“说话声音吵到老子了。”

　　他慢慢用力，猛的一拽，让忍无可忍的宁潍回了头。

　　她窜起身，扯过一本书就砸向仇劲的脑袋。但发泄完后，她就感到一阵后怕。

　　被砸的人拧紧眉毛，跟着起身，负着气的动作幅度很大，桌椅剧烈的磕碰声自然更刺耳。他踢开自己的桌子，跟对方没了相隔的东西。

　　宁潍手里还攥着那本书。那是陈仲临的，他现在已经吓得不敢大声喘气，讪讪地将自己桌子往旁边挪。

　　听见动静，学生纷纷从书香里抽离，瞪着眼打算欣赏这一场好戏。

　　“诶我操，要干仗啊。”

　　“这女的有点厉害，练哥可没说过不打女人啊。”

　　“真有意思，不是听说这个女生很乖吗，第一天就招惹大哥，简直不要命。”

　　班里顿时吵闹起来。外面的老师听这声音察觉不多，她立马挂了电话走进门，随即就看见一男一女厮打在一起。

　　前者正揪着后者衣领撞向课桌。后者用手撑着桌面，腰部受到撞击后的刺痛感袭来。她倒抽一口凉气，眸光难言，有苦楚有恐惧。

　　他眼皮一跳，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但以宁潍的来看是狰狞恐怖。就像猎人虎视眈眈盯着得手的猎物一样。

　　但她这次没有出声求饶，从昨晚知晓得不到父亲的庇护之后，她就明白自己的一再忍让和坐以待毙没区别。

　　但反抗的后果，是无尽的摧残。

　　仇劲从上次她敢撒谎说自己抢她钱开始，也看出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害怕固然不是装的，但更多的是无法挣扎的不甘心。

　　老师怒火中烧，面部都快皱在一起，大声批评着制止掉闹剧接着让两个人滚出去罚站。

　　班里的人还是没把宁潍当回事，觉得她是没见识过仇劲的手段才敢那么做。

　　乖学生就是乖学生，要被坏学生狠狠欺负过后才能幡然醒悟。

　　班外，仇劲靠着墙，他对这种惩罚已经麻木。他明目张胆的拿起一根烟，又从裤包里拿出打zippo牌子的打火机，上面纹路精美还篆刻着他的姓氏。

　　宁潍离墙有三厘米的距离，她的马尾辫已经快散了，束发的皮筋就快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刚抬手准备重新梳理头发，身边的人就又犯浑拿走了皮筋。

　　宁潍转头，仇劲正咬着烟，随手将皮筋弹进隔壁教室正中一个人的脑门。

　　她瞪着他。他很讨厌这副表情，心情瞬时又低了一个度，眸光变冷，变狠，“信我会把你眼睛挖了吗？”

　　仇劲出言威胁，宁潍的确认为他干得出来这种事，所以偏过头，用散落下的发丝遮住眼睛。

　　他笑了笑，讥讽、得逞。

　　下课铃打响，学生会大张旗鼓的来查岗，因为是高年级，理所应当的很嚣张。

　　但他们都知道，舞到仇劲面前是找死，所以根本没查他的座位，连他所在的班级也只是简单一看。

　　新加入的女生魏依然却觉得这样不称职，每个班都有违禁品违规者，三班不可能独树一帜。

　　于是，她询问了三班的朋友，班里谁最不受仇劲待见。

　　——宁潍。

　　魏依然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会在明天召开的集会上通报。

　　这样，既不得罪仇劲反而讨他欢心，还做到称职尽责。一箭双雕。

　　中午，食堂人满为患。

　　每个年级每个班都划分的有位置，算是忙中有序。

　　宁潍打了饭，转了半圈才找到地方，端盘子的手都有些酸痛。她坐在一桌都是女生位置上，几个女生也都示好，介绍起自己。

　　她们正打开话匣子准备畅聊，一声尖锐的女声却忽然吸引去了所有人的视线。“仇劲你大爷的，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啊。”

　　大呼小叫的人是夏梨，不知道仇劲说了什么话，总之她摔了筷子，要不是身边人拦着差点就把饭盖他脸上。

　　他没生气，玩笑话似的让她闭嘴。

　　见状，短头发的女生先是一阵羡慕，而后移开视线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米饭，“挺羡慕夏梨能跟仇劲打成一片的。”

　　不仅羡慕这个，还羡慕容貌家世。

　　但说起漂亮。

　　扎双马尾的女生忽然转头看向正在专心吃饭的宁潍，她也很漂亮，比夏梨漂亮。唯一的缺点是，“你跟仇劲有仇？”

　　闻言，宁潍没做思考，直接点头。就算说不是，谁信。

　　双马尾和短发面面相觑几秒，随后端起吃了一半的饭菜匆匆离开。

　　其余五个人也心照不宣的不再说话，很快就结伴离开。

　　仇劲这个人，生性霸道，软硬不吃。能玩到一块的人少之又少，跟他有了交情，要么是被旁人避之不及要么就是羡煞一群。

　　她们的离开，莫过于害怕惹火上身。

　　三中没有住宿服务，自然不愿意大费周章修建寝室楼。午休也是在教室里。

　　午饭之后，学生大多会选择在校内随处漫步，或是跑回教室捣鼓东西等着午休。

　　宁潍问路去了小卖部，她想卖个发圈。

　　小卖部它个报亭，只是把放报的地方改成了零食饮料，玻璃柜和墙上上总贴着几年前明星的海报，泛黄了也不换。

　　柜台下压着五块钱，老板说这是他赚的第一笔，很有意义。

　　旁边的银杏树树干上被学生乱刻着寄语或是表白的话。

　　“有发圈吗。”

　　老板看来的人是新面孔，又是个漂亮姑娘立马换了副热情的模样。“有，你挑挑。”他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的都是发圈。

　　她挑了一个红色的，有白色波点装饰。这跟她的黑色卫衣不搭，但其余的都不太好看。只能将就。

　　宁潍付了钱想走，迎面便遇上了夏梨。她走哪都有人跟着，算众星捧月。

　　她看见宁潍，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没有离开而是步步上前，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直至跟前，夏梨伸手挑了挑垂在宁潍胸前的卫衣绳，她认出这是牌子货，价格不菲。

　　“如果你想愉快的度过接下来的两年，我劝你离左甜远点，我也随时欢迎你来找我玩，毕竟仇劲感兴趣的人，应该不是孬种。”

　　夏梨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和仇劲不分上下的伢邪。

　　宁潍没兴趣参与勾心斗角，对于威胁也是嗤之以鼻。“我知道了。”她不耐烦的回应，接着侧过身子离开。

　　夏梨抱着臂，盯着她的背影。身边的韩琳芮不满她的态度，烦躁地跺了跺脚，“梨姐，你还不生气？”

　　“你才是没必要生气，看她这样子，凡是跟仇劲有关联的东西她都会躲的远远的。”夏梨冷笑一声，一语戳中要点，然后转身甩着马尾辫离开。

　　午休时间。班任在讲台上批试卷，班里一片死寂，但总有人不安分。

　　陈仲临刚打完篮球，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蹲着身子溜进来。他回到座位上用笔戳了戳宁潍的后背。

　　她皱了皱眉毛，扭过头，看见陈仲临无声着做口型说道——跟我走，求你了。他双手合十着不停晃动。

　　宁潍扯了扯嘴角，不做回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拒绝了。

　　见状，陈仲临不敢再耽搁，只好又弯下腰溜出了教室。他要去跟吩咐他来叫宁潍的人交差。

　　半小时过去，午休还有十分钟结束，张明龙批改完试卷，他坐下喝着茶，余光忽然瞟到教室外的仇劲。

　　他走进教室，故意踹翻了垃圾桶制造噪音。睡眠浅被吵醒的人也敢怒不敢言，只能试着重新进入睡眠。

　　仇劲走到课桌旁边，他没有入坐而是从桌肚里抽出几本崭新的书，一本接一本的砸向宁潍的背部。

　　直到宁潍吃痛抬起头，他才停手，看着她睡出印子的脸上还黏着几根头发，他笑起来，很混。

　　宁潍眼底濡湿，她抬手撇开脸上的头发丝，接着带着起床气的骂道:“你有病吧。”

　　张明龙这次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仇劲！你越来越来劲了是不是，这是在午休，你不睡你滚出去，你打扰人家干什么？”

　　被教训的人左耳进右耳出，他眸中多添几分厌恶，又闪过不易察觉的玩味，最后定格在暴躁这个情绪上。

　　他强硬的扯起宁潍，拉着她走出了教室。她有反抗，但对于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使出浑身力气也移不开一根手指。

　　“你别碰我，松开。”。”宁潍稳住了脚跟，总算逼停了仇劲的动作，但没松手。

　　他挑了挑眉毛，嘴角没有笑意，目光狠厉，“如果你不想摔死，就抬脚。”

　　闻言，宁潍看了眼正前方的楼梯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下了几个台阶，她差点摔倒。

　　彼时，张明龙刚追出去就遇上了教导主任，他跟仇家有些关系，“小张，同学之间打闹，你就别去插手了。”

　　一年里，要不是他在暗中打点，仇劲这么为非作歹，早该被开除了。

　　张明龙也知道得罪仇家不是什么好事，但如果就这么放任...他思想挣扎一会，最后还是回了班级。

　　后操场是用来踢足球的，去年足球队解散，也就没人来了，保安都很少来巡逻。

　　这有一栋废弃的教学楼，年级上的刺头，打群架逃课都爱来这。甚至有人搞了个台球桌过来，专门找乐子。

　　但现在这空无一人，专门留给仇劲来发泄。

　　他将宁潍甩到台球桌边上。“你是不是有毛病？”

　　软腰经不起折腾，这么一磕碰疼的要。她“嘶”了一声刚抬起脑袋，接着就被眼前的人掐住脖子摁在球桌上。“你发什么疯？”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减小。

　　仇劲就像下了死手一样，目呲眼瞪，模样狰狞，看着她难受，嘴角终于有了微笑。是猎物在手中垂死挣扎给予的快感。

　　宁潍只觉得能感受到的空气愈发稀薄，她脸涨红而后又发白，想求饶也晚了，她也根本没打算求饶。

　　半秒之后仇劲松手了，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支起身子，看着身下疯狂喘气咳嗽的宁潍。

　　她就像劫后余生一样，庆幸之余又将视线移向了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他闷哼一声，随后点起一根烟，“这是代价。”不听他话的代价。

　　她不明所以，用胳膊撑着勉强站起身子，接着新买的发圈又被掠夺走。

　　仇劲嫌弃的扔掉它，从衣服兜里拿出上午弹飞的那根扔给宁潍，“给你找回来了，别太感动。”

　　她一句话不说，随意扎了个低马尾。

　　“生气了？”

　　差点死了，难道她还要笑脸相迎吗。

　　仇劲“啧”了一声，他不会哄女生，也没想过掐了人脖子之后要轻声道歉安慰。

　　他又动手，虎口抵住她的下巴，手指掐住她的双颊，很快就出现了红印子。“说话。”

　　“放手。”宁潍闻着他手上刺鼻的烟草味，一阵不适。她很久没抽烟了，从八月开始。

　　“放学，你等着。”

　　他曾扯下她的两根发圈。

　　一根弹飞了又找回来还她。

　　一根扔了又捡起来自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