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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试试 ...

  •   南朝城门口的大道上

      两人收剑回望漆黑的大道,任谁也不相信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人影的混战。

      竟然又让庄如尘跑了,这次还带走了燕燃。

      武穆强装镇定,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还追吗?”

      他其实已经全身乏力到一步都走不动了,但只要梁刑说一句,一个字,他其实还能再挺挺。

      梁刑声音淡淡地:“去给他们送人头?”

      听见梁刑还能跟他开玩笑,武穆笑的一抽一抽的肚子疼。

      “诶呦,上次谁说抓不到影子就别回来吃饭的,那么明显的一个暴怒影子啊,看来我今天又得喝西北风了。”

      梁刑脸色苍白无力:“你要不提醒,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句。”

      他朝武穆伸手:“还走不走了,再不走就真赶不上晚饭了。”

      武穆心口狂跳,一把搂住梁刑。

      “走”

      熊阙从城门阙上下来,远远地跟在后面。

      两人身影交缠,互相架着手臂着往前走。漫漫长街,长的好像望不到尽头。武穆希望,这街最好能再长一点,如果可以,他想和梁刑就这么走下去。

      虽然这样看起来很不梁刑,但是他们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只好这样互相搀扶着回到藕园。

      ***

      卓雪泥从河上捞起来三小只后,妥妥贴贴地给人送到了藕园,正好撞见从城门阙回来的熊阙。

      两人出于一些不为梁刑知道的关系留了下来,照看伤患。

      熊阙和卓雪泥第一次来藕园,就被那院前硕大的樾木震惊到了。

      谁没事会在园子里种樾树啊!

      但是看着两人受伤的身影,也不好多说什么。

      彭乘风在藕园焦急等待许久,看到两人的身影,立刻跑过来紧紧抱着梁刑,委屈地一声一声喊着:“哥。”

      梁刑被撞得脚步不稳,只好松开架着武穆的手,转而去扶彭乘风。

      周围人紧张地看着梁刑打算如何安抚自己的弟弟,毕竟酷吏之声名在外,很少有人能见到如此温柔的时候。

      梁刑揉了揉彭乘风的头发:“乖。”

      彭乘风声音坚定:“哥,以后再要是出事,你别管我了,哥你一定不要有事。我死没关系,我只要哥活着。”

      “孩子话,你是哥的护身符。你要是不在了,哥也不用活了。”

      这句话也很不梁刑,但确实是实话。

      彭乘风被施乐人带下去休息。

      梁刑打开书房,让众人进来聊。

      安安静静的书房里,连一壶招待人的好茶都没有。

      熊阙和卓雪泥也不客气,找了个空座便做了下来。

      他们俩本不是能自来熟到和人寒暄的类型,浦一坐下,那种不擅社交的尴尬萦绕在头顶。

      梁刑少有能跟武穆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时候,此时,两人看着对方像花猫脸一样的狼狈样,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熊阙和卓雪泥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两个笑的像个傻子。

      武穆调侃:“梁大人武功不错诶。”

      梁刑谦虚:“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两人就像是棋逢对手,相视一笑。

      在外人眼里他们真的很配。

      当年的文武两状元给世人最大的误解就是以为,文状元只会文,武状元只会武。

      他们一个书呆子,一个莽夫,在朝堂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殊不知,铁骨铮铮,文骨亦铮铮。

      文状元的武功仅仅是次于武状元。

      武状元的文采仅仅是次于文状元。

      他们两个根本不相上下。

      卓雪泥在熊阙耳边低问:“师父,他们两个这样真的没事吗?”

      熊阙眯着眼:“我也不知道啊,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

      梁刑清咳一声,示意武穆可以聊正事了。

      ***

      藕园书房

      今晚的一系列事情的根源在于冷莲究竟是谁杀的?

      她已经得到了自由,怎么会突然被杀害在半路?

      卓雪泥:“冷莲最后一位见的人是谁?”

      梁刑张口:“应该不是我。”

      “她向我辞行后,按照香车宝马的速度不应该是刚出城。她肯定还是见了其他人。”

      “能赶在出城后被杀,且刚好卡在燕燃追她出去,这段时间还会有谁呢?”

      “冷莲没有与人结怨,更不可能有别的什么仇家。”

      “如果不是因为仇家的话,那就是她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手里藏了什么把柄,才引来杀身之祸。”

      “可这几天,冷莲从潇湘馆出来就一直呆在藕园啊。”

      梁刑指尖轻点桌面。

      目前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从冷莲被杀,到三小只被绑架,再到潇湘馆大火,燕燃被庄如尘截走,这一串串的事情混在一起,在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

      他们四人在这多想无易,关于冷莲之事还需列案追踪,起码也得先抓到燕燃,盘问才知冷莲离开藕园后究竟还做了什么?

      时间过去了大半,莲花铜香漏里的香也渐渐淡去。

      梁刑感谢了兵部卓雪泥的援助,送两人离开。

      熊阙朝着武穆道:“那我回城门阙了,有事叫我。”

      他下意识还保持着南大营的习惯,走前跟武穆报备了一声。

      说完才意识到忘记装不认识了。

      在梁刑狐疑的眼光中,武穆催促他赶紧滚。

      梁刑没戳破两人的关系,只当没看见。

      突然,他想到书房其实还有一个“人”。

      也许冷莲在藕园之时,曾误入过书房呢?

      武穆敲了敲暴食影子谷宴山的坛子。

      …无人应答,正当武穆以为影子跑了的时候,谷宴山突然冒出来,还打了个哈欠。

      …没事了,你睡吧。

      一看谷宴山这迷糊样,就知道他啥也没听见。他们刚刚在书房吵吵那么大声竟没弄醒他。

      武穆下意识想去看看白瓷瓶里的东西还在不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总觉得冷莲进来过藕园书房。

      月色朦胧,惊心动魄的一晚终于趋向平静。

      武穆刚站到案边,要去拿白瓷瓶,就听见梁刑送完人回来了。

      他回头看向梁刑。

      只见对方脱下脏污的外衣,抬脚就往内寝室走。

      他心里忽然有种冲动,如果今天梁刑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只是一想到这种如果,他就担心害怕的要死。至于白瓷瓶早被他忘在脑后。

      他跟着梁刑一步步回内室。

      生前,他直到死才明了自己的心意,可那时已经太迟了。如今,梁刑就在眼前,他不想再放弃这次机会。有些话不说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幽蓝的背影疲惫地推开内寝的门。

      “梁刑,我喜欢你,我…。”

      他直白地喊出,上前去拉梁刑的手,没想到梁刑突然在他面前倒下。

      月亮沉的很快,天光透出一道白线。

      他吓的魂几乎都要飞了。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立马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梁刑———!”

      ***

      景川城深渊

      暴怒影子燕燃参见南帝陛下。

      此刻,他们正在南朝地底,或者说他们在南朝的影子下面,见证一场影子大军的迁徙。

      景川就如同一个深渊瀑布,身在其中的影子并不会感觉自己在攀爬,而是在驱光向上。

      燕燃甚至能看到地面以上南朝人的各色行动。

      他们之间仅仅只是隔着一道被称为土地的墙。

      景川暗无天日,没有意识的影子只会盲目跟随强大的君主。

      燕燃身处其中,下意识对南帝服从。

      “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

      燕燃握紧拳头,似乎力量变强了。

      南帝满意地看着新招进来的臣子。

      不要把七罪当成见不得人的罪恶,去接受它,会赐给你无穷无尽的的力量。

      暴怒带给燕燃超越普通影子的力量。

      那女帝身上的懒惰呢?

      为何不见她有何异常。

      “那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里躲着吗?”

      南帝:“莫慌,我现在需要一个身体,一个能让我附身的身体。届时,我会率领影子吞噬南朝,而我将重新成为新的主宰。”

      燕燃:“…”

      “我只想杀梁刑为冷莲报仇。”

      ***

      梁刑昏迷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灵魂出窍,久到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可是,没有。

      身上的疼痛跟随意识的清醒一并醒来。

      他的腹部似乎被什么压着,低头一看是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他无奈地清喊了一声武穆,深吸一口气,把他的脑袋撑起又失力落下。

      武穆还正握着他的手腕,看起来是在给他把脉,因为箍的太紧,反而让梁刑觉得自己飘出的灵魂都被狠狠禁锢。

      再这么压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死在床上,这太不体面了。

      梁刑用另一只手推了推那个脑袋。

      “武穆,武穆。”

      武穆惺忪着睡眼,趴在梁刑的小腹上呆呆地望着他。

      梁刑在这种殷切的目光中叹了口气:“你先起来,我快不能呼吸了。”

      武穆听闻,立马弹开,他扶起梁刑倚靠在床头。自己蹲在床边,双手撑着下颚。

      “你吸入了太多烟尘,大夫说醒来后可能会感到胸闷。你要是难受的话,跟我说。”

      梁刑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武穆,没说话。

      “大夫还给了清凉膏,我放你床头了,要是觉得哪儿发热就涂一点,烫伤看不出,但痒起来是真的要命。”

      “我没跟藕园那些小崽子说,大夫是被我捋过来,又悄悄送回去的。没人知道你受伤的事,肖鹤鸣那边,我也不会说的。”

      梁刑看着武穆的眼睛,里面是炽烈的忠诚守护和哀求。他怎么可能是骄傲到绝不低头的齐樾呢?

      梁刑叹气:“武穆,你究竟是谁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武穆一愣,偏头躲开了梁刑的问询。

      梁刑也没有为难他。

      平静地叙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期待我能意外死亡了。你帮我的话,就是跟这世上每个人为敌。不会有好下场的。”

      武穆不喜欢听梁刑说这种话,很刺耳。

      窗户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

      梁刑话里带着刀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出城吗?”

      只是这刀向来朝内,将内心刺的体无完肤。

      多年憋在胸口的误解和颓败就这样血淋淋地暴露在武穆面前。

      武穆眼里写着求你别说了,嘴上还是委婉道:“你要是想说,我就听着。”

      梁刑看着武穆的金玲耳挂:“因为我不敢出、不能出、不想出。”

      “七年前,齐樾身死。南安战场只有我和熊阙全身而退回到南朝。因为我背叛了肖鹤鸣,我的父母自戕于梁府,同样是一把大火将所有回忆和证据付之一炬。我父母的骨灰葬在城外,齐樾的尸骨也在城外,我无颜面对他们。我不敢出城。”

      “熊阙认为是我杀了齐樾,誓死要把我关在南朝,不得出去。齐樾的旧部五大营也在对我虎视眈眈,暗杀不断。朝内清洗,各派的余孽视我为钉子。我不能出城。”

      “浮云书院的老师多次邀我去清谈、寒山寺的善果也曾邀我去做疏导,我已经宅在藕园这座安全壳里太久了太舒服了,我不想出城。”

      武穆眼神不错地盯着梁刑,看他一点点放松肩膀。

      人一旦习惯于逃避,在面对生死的时候,第一反应亦是逃避和放弃。很可耻但真的很有用,他仿佛跟齐樾是一类人,让自己撒手人寰,让身边之人愤恨终生。

      小小的一间内室沉默良久。

      梁刑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梁刑:“但我迟早要面对的。所以我想试一试。”

      武穆呼吸一窒:“试什么?”

      试着出城?试着放下过去?还是跟我试一试?

      梁刑:“不是说…喜欢我吗?试试带我出城吧。”

      武穆激动地握住梁刑的手:“你听到了,对吗?”

      梁刑沙哑着声音,伸出食指去拨动武穆耳挂上的金玲:“我可能不太会,但是我不想再把恨意浪费在一个死去之人的身上了。你陪我出城一趟,可以吗?…武穆。”

      温柔似水的声音终于不再只是给了彭乘风,还有武穆。

      耳旁的金玲一声零丁响,武穆心如擂鼓,这是不太会,这可真是太会了。

      别说出城了,就算是要他的命,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愿意陪着一起。

      他很想脱口告诉梁刑自己其实就是那个死人。几秒的犹豫时间后,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梁刑对他打开心门有多么不易。

      能让梁刑温柔以待是七百年都修不来的福分。

      齐樾死就死吧,他太想成为武穆了。

      他把梁刑的手按在胸口,三指对天发誓:“好,我陪你一起,此生绝不背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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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风来了!雨来了!榜来了!今日双更! 各位看官,可以求一个收藏嘛!可以嘛可以嘛(眨眼) 会完结哒!我发誓(朝天举爪) 文章案件顺序:刑部监狱暴食囚徒--愤怒火烧潇湘馆--浮云书院嫉妒幻境--贪婪--懒惰--骄傲--色欲(请期待ing)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