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暮雪》津岛冬夏

71、为她卖命

　　眉头皱起来，同时心中也生出一股不安，她知道，再不尽快离开，恐怕再也没办法逃出去。

　　下意识伸手去掏手机，兜里空空如也，才反应过来大衣和口袋里面的的手机被她一起落在了校长办公室里面。

　　她咬了下嘴唇，重新启动车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迦的运气好，在导航的指引下，一路行驶到希缅小学门口，他第一眼看见大敞四开的门，下车后走进去，寻找到唯一开着灯的校长室，看见里面的一片狼藉。

　　秦迦盯着地上散落的女士大衣和男士外套，呼吸在一瞬间停滞。

　　他无法想象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进去捡起大衣，在兜里发现周曳的手机，更加证实了这是她的衣物。

　　忽然门口传来汽车熄灭的引擎声，秦迦跑出去，恰好看见满身血迹的乌尼尔正狼狈地从驾驶位上下来。

　　他眸光一沉，冲过去猛然将他压倒在车门上，声音低沉而阴冷，如同前来索命的恶鬼：“周曳呢？你把她怎么了……”

　　乌尼尔腰上的伤口被触及，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挣扎起来，直到意识到力量的差距，他才消停下来，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这么对他。

　　苍茫茫的白色背景中，秦迦那张阴沉的脸映入他的眼睛，一片雪花落在了乌尼尔的角膜上，他却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秦迦……怎么会是你……”

　　他哆哆嗦嗦说着：“你现在不应该在国外吗？”

　　秦迦压着他颈部的手肘骤然用力：“你管我在哪儿，我现在只想知道，周曳她在哪里。”

　　乌尼尔被压得呼吸一滞，眼睛四下转动两圈，沙哑着声音说：“我不知道，你别冤枉人……”

　　忽然，腰间的伤口被猛然掐住，力道几乎要扯开皮肉，乌尼尔顿时痛叫起来。

　　“说。”秦迦加重力道。

　　乌尼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今天这一遭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一滴一滴落下来。

　　他颤抖着嘴唇说：“……我、我带你去。”

　　秦迦开车，将乌尼尔绑在副驾驶上，等抵达周曳消失的巷口时，乌尼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处的荒原：“我看见她就是往那边开了……”

　　一转头看见秦迦用锋利的眼神盯着他，他的肩膀微微瑟缩：“……我真的没骗你，我发誓。”

　　最后，他被秦迦赶下了车，冰天雪地中他的牙齿都在打颤，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一脸讨好地看着秦迦：“既然我该说的都说了，可不可以不要让秦总为难我……”

　　上次将他下放到偏僻的希缅，这次如果秦迦执意要追究，他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秦迦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我不会和我爸讲。”

　　乌尼尔闻言一喜，嘴角还没扬上去，听见秦迦又说：“我会亲自追究你的责任，等着吧。”

　　伴随着冷漠的宣判，汽车飞驰而去。

　　乌尼尔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冻成了一座雕像。

　　雪白的荒原上，任何踪迹都被新下地雪重新覆盖住，秦迦连周曳地车辙印都寻不到，更别提她的人影。

　　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下车，给阿吉泰打去电话：“达瓦在希缅什么方向？大致。”

　　阿吉泰沉思片刻，答道：“东南。”

　　话毕赶着秦迦挂断电话之前问道：“找到周曳姐了吗？

　　”秦迦沉声说：“还没有。”

　　阿吉泰有些着急，和旁边的父母商量一番后，说：“我们一起去找吧，你现在在哪里……”

　　秦迦抬起眼睑，看着微微朦胧的天色，四周积了接近半米的大雪仍在继续上升，因为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

　　秦迦想到天气预报的内容，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雪灾，沉默片刻才说：“不要出来，给救援队打电话。”

　　阿吉泰急得又要说话，被秦迦阻断：“听我的，你们在家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完挂了电话。

　　秦迦抬起头望着天，雪花太密集，有一会儿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一阵风刮过，他隐隐约约窥见天空中一抹明亮的光芒。

　　不是月亮，很有可能是北极星。

　　在这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直觉。按照方位，成功找到东南方向后，他启动车子，拨弄方向盘离开。

　　……

　　周曳不知道自己已经朝一个方向开了多久，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通向达瓦的道路，可是雪越下越大，隐隐有成灾的趋势，她只能试一试。

　　直到汽车呜咽一声，引擎熄灭，她看向仪表盘，才意识到没油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的情况看起来已经不能更糟。

　　周曳趴到方向盘上，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会心情，抬起头时呼出一口气。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车里等待救援——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另一个是下车，靠双脚摸索到达瓦——比上一条还要不靠谱。

　　两条死路摆在眼前，周曳的眉眼耷落下来，头一次露出槁木死灰一般的绝望。

　　过了一会，她终于动了，讲车里面能用的物资装到一个背包里，还找到一件毛毯，整装待发以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迎面而来的狂风暴雪拍打在她脸上，几乎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她拍上车门，缓过一口气来，朝车头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

　　过了一会，周曳拉紧毛毯的边缘，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车子已经十几米的距离，在暴雪中车头已经看不太真切。

　　这点发现，让周曳忽然打了个寒战，雪太大了，比刚才大得多……

　　她朝后迈了一步，积雪下方似乎藏着石头，一个踉跄，整个人狠狠摔倒在地上。

　　鞋子和衣服都进了雪，周曳拍打着，却发现怎么也弄不净。

　　她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雪原，那么大，找不到一点参照物……除了她的车……

　　周曳终于感到绝望，她从地面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背包，又沿着园路走了回去。

　　回到车上的那一秒，她感觉到一股安全，将所有的门窗锁死以后，她又统计了一遍物资，如果雪明天早上能停，她节省一些，大概可以撑到那时候，但如果更晚呢？

　　她不敢往深了想。

　　用毛毯将自己紧紧裹住，还是无法抵挡冷空气的入侵，周曳怔怔地看着窗外，呢喃一句：“也许等不到雪停，就被冻死了吧……”

　　…

　　秦迦沿着自己推测的方向走了二十分钟，此时距离出发的地方已经非常遥远，同样，如果他走错了路，离周曳也越来越远。

　　这个认知忽然促使他踩下刹车，紧急制停的车轮掀起阵阵雪雾。

　　他掏出手机给阿吉泰打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

　　也许是大雪压断了电线杆，也切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

　　秦迦按灭手机，扔到一旁的座椅上。

　　咬了咬牙，继续向前方开去。

　　此时已经是七点钟的光景，全国的人都在家里陪着家人过除夕，他却在无边到令人绝望的雪原上奔驰。

　　如果放在两年前，他会问自己一句，值得吗？

　　为了一个女人卖命，是不是太愚蠢。

　　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个念头，只有一个心思，找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秦迦感觉到头脑微微眩晕，他抬手按了下额头：“该死。”

　　是未痊愈的感冒，从希缅小学出来时他就察觉到自己在发烧，大概是精力透支，此时烧得更厉害了。

　　等他拿下手来，余光中瞥到前方被积雪覆盖的大型物体，心中一惊，急忙踩下刹车。

　　仅仅相距一米的距离，差点就要撞上去。

　　周曳躺在沙发椅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忽然听见一声刺啦——

　　她睁开眼睛，一时没分辨出来是什么的声音。

　　荒无人烟的雪原上，谁也无法保证会有什么东西出没，她冷不丁回忆起来曾经在达瓦旧址自己过自己的野狼，也许刚才就是狼爪子抓她车门的声音。

　　这么一想，周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侧耳仔细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然后小心翼翼从放倒的椅子上支起身子来，露出半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外面看。

　　学地里面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人的脚步声。

　　周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到乌尼尔，难道他贼心不死，一直跟到了这里？

　　“谁？”她突然开口，高声质问。

　　于此同时，伸进背包里抓住了刀柄。

　　那脚步停了一瞬，接着响起，没两秒，就来到驾驶位的窗边。

　　周曳稍稍抬起眼皮，隔着防窥膜看见漫天大雪的背景中，一道挺拔拓落的声音出现，他的手指勾下连体帽。

　　从下巴、嘴唇、一直到眼睛都露了出来。

　　“哐当”一声，周曳手一松，刀子掉在了车底。

　　秦迦已经确定她在车里面，抬头敲了敲车窗：“开门。”

　　周曳缓了一会才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只是仍有一股气堵在胸膛里面，秦迦的出现，比狼群和乌尼尔还要让她震动一万倍。

　　解开锁，她轻轻勾开门，风雪瞬间扑了进来，他向前走了两步，一只手掌握着车门，声音低冷：“车子出问题了？”

　　周曳垂着头，应了一声：“没油了。”

　　秦迦说：“那去我的车上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推拖的，周曳收拾好东西，跟他上了车。

　　秦迦的车里开着暖气，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周曳抱着背包坐在副驾驶，等着秦迦上车。

　　等他真的上了车，却迟迟不见发动汽车。

　　周曳偏头看去，发现他正直直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