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檐滴雨》妄郊寒

12、胶片

　　这次确实是很久没更新了，相比我之前的更新频率。
　　近两年一直会回想一些曾经的事情，一些对我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事情，都有。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贴主，他的文笔还不错，淡淡的故事写出来让我能共情，故事也挺遗憾的，后来他没有再更新了，也没有再等那个人，最后一篇公众号文章讲的是，他再也不会被什么东西击垮了，到此为止，他再也没有发过文章。
　　我想他应该专注在自己的生活中了，我知道人幸福的时候其实是很少记录的。
　　我挺想感叹物是人非的，但我也不确定，我还是我吗？
　　身体里的细胞更新换代多少轮，我还是我吗？那些经历仿佛属于另一个人，我打开一扇名为记忆的门，看到了旧照片滤镜下的人物。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上午，我奋力地完成体育课的800米测试，那时候的我缺乏锻炼，压根就跑不及格，百米冲刺的时候我常常会用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来激励我坚持下去。
　　当时心里想的是，如果我坚持跑完，我和x就可以一直在一起（x是我当时网恋的男朋友），最后我跑完了，当然我们没有一直在一起，支撑我的也不是他，其实一路走来只有我。
　　最近网上流行的“老己文学”，其实挺治愈的，大家开始留意到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委屈，注重自己的感受，这是近几年我在互联网冲浪中获取的最珍贵的感受。
　　言归正传，我深刻的记忆片断还有一些。

　　比如某个睡醒的午后，我口渴的不行，但是饮水机没水了，我力气很小，抬不动水桶，但是我没放弃，就差一点，我就把它放上去了。
　　我没成功。
　　水桶的重量拽着我的手往下，我几乎可以预料到它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然后吸引所有同学的目光。
　　众所周知，青春期最害怕的是审视的目光。
　　他过来接住了水桶，轻松地装好了。
　　我没戴眼镜，但我确认他有在微笑。
　　我说了很小声的一句“谢谢”。
　　回到座位后我还在反复播放刚才的画面，纠结于他是否听到了我的道谢，倘若没有，我会不会给他留下没有礼貌的坏印象。
　　于是一种微妙的情愫从无端的焦虑中产生了。

　　我上高中了，班主任按照分班表随便排了座位，贴在了前门旁边的墙上。
　　我和s随便找的座位，我刚好坐在座位表上排的位置上。
　　我不信命运，很多时候是这样的。
　　但我还是感到一种强烈的宿命感，所有的洪流推动着我向前，去接触，去获得，然后纠缠。
　　我许愿一个帅气的男同桌。
　　我当时并没有和初中的男朋友分手，但我察觉这段感情已经走向边缘。
　　但我许愿和这件事没有关联，老实说我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这样的念头就像光线一样，我只是微微睁开眼，就进入我的脑海。
　　一个很高的人站在了我面前。
　　我仰头看过去，他单肩背包，用一种微妙的表情注视着我。
　　命运你准备怎么捉弄我？
　　我感受到一种未知的兴奋和恐惧。
　　他真的很高，我还是坐着，仰头很费力，我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总之我还是拥有了中学时代的第一个男同桌。

　　而后我有了新朋友。
　　我们走近是因为一个冰淇淋，起码我觉得那是开端。
　　那天中午画黑板报，排到了我们一行人，画完我的部分后我开始摸鱼，有人说要去吃冰淇淋。
　　当时有4个还是5个人？
　　我记不清了，那是四年前的事情。
　　R没买。
　　她没有说明原因，当时的我也几乎不会去揣测别人的想法。
　　我买了两个，R一个我一个。
　　她说她正在来月经，我感到很抱歉。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很冒犯的事，让R骑虎难下了。
　　接受吗？吃完可能会痛经，不接受吗？这是我的好意。
　　我很愧疚，我说我吃两个没事的，R接过去了。
　　吃完冰淇淋，她要教我打篮球。
　　她打篮球挺帅的，真的。
　　午休已经过去大半，教学楼里有老师巡逻，不能随意乱窜，于是我们打算去小树林里的长椅上躺一会。
　　我觉得这是很贴合小说的一段时光。
　　葱葱郁郁的小树林，配上金黄色的阳光，有质感的原木长椅，还有靠在上面睡觉的我们。
　　很安静，只有蝉鸣，还有心跳。
　　S总是很跳脱，她睡不着，歪过去又倒过来，最后她跳起来说要回去了，我们又叽叽喳喳的回去。

　　之后是某个午后我洗完头从宿舍去教学楼，走到五楼的时候已经是一点，这个时间学生只能在宿舍或者教室。
　　我静悄悄地走，我只听到风呼呼的声音，还有我的喘息声。
　　走到拐角的时候R突然出现，她端着一杯果汁，是一食堂二楼楼梯旁边那家的，后来变成了奶茶店，又演变成烧烤店，最后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成了米线店。
　　R很惊喜，我也同样，后来她在日记里面告诉我，那天她以为我不去自习了，所以赶忙去宿舍找我。
　　很巧的是我们走了同一个方向，同一个连廊。
　　虽然我们最后也没有好好道别。
　　但是，R，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写到这里其实我挺想哭的。
　　感觉我的中学时代总是在很多很多的人际关系中度过，就算是我极度专注于学业，也还是避免不了产生如此多的羁绊。
　　我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所有的羁绊都消失了。
　　只有记忆会让我反复梦到曾经，还有隐隐作痛的心脏，提醒我应该忘掉。
　　命运好残忍。
　　我总是这么想。
　　高考倒计时越来越短，我也越来越慌张，我知道有一种东西会摧毁少年们的一切情感。
　　它叫做迷茫。
　　看不清的前路上，我们走得跌跌撞撞，直到有一个人觉得，拖累我们的是紧紧握住的手掌。

　　重塑一段关系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是这样。
　　裂痕会让这个容器漏水，再也装不下爱，关心，还有虚伪。
　　没有人会原谅一个完整的人两次。
　　完整的人指的是，他的善恶都递到你的眼前。
　　我厌倦了删除好友，删除照片，删除一切对方的痕迹，以及自己在对方那里留下的痕迹，最后将彼此变成陌生人。
　　我厌倦了这样的关系。
　　我厌倦那些深夜发送过来的好友申请，以及第二天就维持不下去的深情。
　　第二天想斩断一切的急切比昨夜不明所以的思念更加激烈。
　　你们真是虚伪。

　　谁又不虚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