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听眠于床

3、不走

　　琴音缓缓，剑风冽冽。

　　树梢的鸟儿盘旋轻鸣，时起时落。蜻蜓点过池塘的水，波纹阵阵。

　　在这片桃源般旷野之中，柳荷跪坐于青石之上，琴弦在她的指尖自然成音，如鱼得水，春去冬来。

　　而在她的演奏下，身穿亮铠的女将军意外的披散着长发，跟着曲调翩翩起舞，剑术时缓时急，张弛有度。

　　滴答，滴答……

　　雨滴落下，从袁念的脸侧，沿着她的下巴滑落。

　　这时，刚好琴音达到所谓的高潮，在风中刮出激人的音调。

　　袁念执剑跃起，右手手腕熟练的挽出漂亮的剑花，再猛的一甩，发出一道凌冽的剑气，最后立于地，身体约莫摆成一个大字。

　　袁念收剑于身后，扭头望向青石上坐着的女人。

　　她已停止奏乐同时望向她，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袁念微微一笑，迈着大步走向她。

　　柳荷将琵琶放在身侧，起身向她拱手，“大将军好剑术，小女子佩服。”

　　袁念此时已经走在了她的身前，她回道：“不必多礼，姑娘的琴艺也是非同凡响。”

　　“今日大将军邀我来此地，只需加些赏钱便足以。”柳荷笑着欲从青石上离开。

　　袁念见状上前一步向她伸手，“姑娘可以扶着我。”

　　柳荷思索一瞬，眼神中的光突然有些暗淡，她摇了摇头，略过她的手，沿着一侧的小石头小心的下了青石。

　　袁念看着她的动作，将举着的胳膊默默收起，即使心怀失落，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是袁念，袁将军吧。”柳荷立在一侧对上她的眼说道。

　　袁念闻声猛的一惊，惯常平静的面容难掩内心的激动，“姑娘可是记起我了？”

　　“你知道我的事？”柳荷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忧伤。

　　袁念强迫自己快速稳住心神，应道：“是。”

　　柳荷顿了顿，望向天空，“这雨终究是下不成了。”

　　袁念跟随着她的目光，无声陪伴，等待她发声。

　　“小女子这疟疾无医可治，时长而融于心，独活也别有一番滋味。”柳荷抬起胳膊，掌心向上，做出接雨的姿势。

　　袁念平静的看着她的侧颜，感受着她言语中隐藏着的悲伤，不知该答些什么。

　　柳荷感受着风拂过自己的耳尖，转头与她相视，说道：“大将军应该知道我记不得事，凡要事要人皆记于册。可近年来，战事频发，我再难遇到重要的人或事。”

　　袁念的注意力全然被最后一句话吸引，但她选择沉默聆听。

　　“但，将军您的出现打破了我既定的生活，让我一时难以转变，时而想起那册子，时而又忘记，无法记得您的恩惠，我为此感到抱歉。”柳荷说最后一句话时拱手弯腰以表歉意。

　　袁念内心悬着的石头落地，她笑着扶起柳荷：“无妨，这都是我心甘情愿而为，姑娘不必自责。吾为一国之将，心胸应当宽广。”

　　柳荷接受了她的动作，看着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由得面颊一红，然后轻声道：“大将军也是人，更也是一女子，虽然心胸宽广可容天下大事，但在情意方面也应当被考虑的。”

　　袁念松手之后，细心的看出她的变化，便老实的立在一侧，没了动作，以微笑缓解尴尬。

　　“姑娘说的是。”袁念应了一声，见对方无话，便继续说道：“姑娘也知我安国都城已被敌军包围，上面组织部队掩护百姓撤退，我希望你能同去。”

　　柳荷听后没有半点害怕，反而笑道：“袁大将军可会同去？”

　　袁念撇开自己的双眼，然后摇头，“我自然不能同去。”

　　“为何？”柳荷问道。

　　“我走即使有幸活命，可失去信仰，余生难以苟活。”袁念眼神坚定的望向她应道。

　　“那小女子也不去。”柳荷错开与她对视的眼，然后转身望一侧缓步走着。

　　袁念不解，眉间结起疙瘩，她举步追上她，“为何？”

　　“小女子无牵无挂，记忆中永远只有将军你一人，如果将军不在了，我会害怕没有记忆的痛。再者，这里是我的故土，我安心死于此。”

　　柳荷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琴音般悦耳，她的背影也在此刻深深地烙在了袁念的心口。

　　对于她的回答袁念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谢谢。”

　　柳荷抿唇转向她，“今日的赏钱呢？”

　　袁念对于她突然转头，与往日般要钱，漏出轻松的笑——自然切惬意。随即，她从身侧取下锦囊递给她。

　　柳荷接过将锦囊直接打开，看着里面的石头了然笑道：“谢了，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