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十年人间》温思遥

3、幻境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从昏迷的状态苏醒过来。

　　神识清醒，疼痛也在一瞬间涌了上来。我吃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悬崖下，浑身动弹不得。我大体看了看，身上有三处骨折，腹部伤口太深导致血无法止住，照这个势头下去，大概很快就栽在这了。

　　我踹了几口，动动手指从口袋里拽出信号弹，用牙齿扯下引线发射出去，如果小花他们能看到，或许能在半个时辰后赶来，希望那个时候我还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我倚着一块石头，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无所事事，只能抬头呆呆地看着天，鼻头一酸，几行泪就滚了下来。我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抹去，眼泪却出乎意料地越擦越多，几乎克制不住地往下掉。我静了一会儿，嘴唇颤了颤，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索性不再管了。

　　可人一旦完全闲下来，脑子里总会不由得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比如现在，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是否正确，值不值得？

　　正不正确我不知道，但有关后者，我只能回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多少个十年，只要我还存在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我会一直等下去。

　　十年之后，也许他还活着，也许他只剩一具累累白骨，也许长白山送别那次，他许下的约定不过是随口一说，也许……也许他早已忘了我，但无论如何，我都会遵守约定，找到青铜门，带他回家。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他的身影。穿着蔚蓝色的藏袍，颈间戴着一串朱砂。

　　我仰起头，看到他平静疏离的眼睛里难得地透露出几分淡淡的温情。我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真好，你还是那么年轻，可我已经老了。

　　我无法想象他不再青春靓丽，无论多少年之后，他也依旧会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模样。即使他不在这里，即使我们天各一方，于我而言，他永远都是那个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的存在。

　　我忍不住哆嗦起来，抬手想抱住他，可双手一碰到他便直接穿了进去。

　　又是幻觉，我摇摇头，自嘲的笑了，也在那一瞬间彻底放松下来。

　　“小哥，你会看到我为你做的一切吗？”我喃喃道，抬手遮住自己的眼:“我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三叔说的对，人一旦戴上了面具，就再也无法摘下来了。”

　　意识朦胧中，无数的记忆从我脑海里飞旋而来。在这其中，我看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围在火篝边一起取暖的夜晚，他难得对我说了这么多，他第一次向我描述他自己，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但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是他离开时回头对我笑着说的那句:“放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可当我不再天真，不再无邪，甚至成为不计后果，将无辜的人卷入这场阴谋的罪人，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我无法听到回答，因为幻觉开始消失了，眼前只余留模糊一片的风景，我擦干眼泪，察觉到情绪深处有一些事情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这样的变化也许是好的吧？但我已经无力再去辨析，现在，我需要好好地睡一觉，等到醒来后，才能继续开始新一轮的计划，以及，带那个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