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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容柖已动杀心 ...

  •   次日。

      金秋就特地去太后娘娘的住处,事到如今,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假装偶遇寻央太后之后,金秋佯装无意地提及道:“臣妾昨夜梦见祖母病重,心里不安。臣妾的堂弟正在国子监读书,若他私自拜了外人为师,臣妾怕祖母听了更伤心。”

      “外人,什么外人?”寻央太后当即一听,果然精神马上紧张起来。

      金秋立刻惶恐不安地跪下,语速放低,露出为难的态度。

      “臣妾只是做梦,梦里看见堂弟弟金远在国子监门口,对着一位身穿石青蟒袍的王爷行弟子礼,臣妾吓得醒了。臣妾想,梦是反的,可心里总不安,才斗胆跟太后娘娘絮叨。臣妾并未看清面容,更不敢指认是谁,求太后恕罪。”

      听罢,寻央太后喃喃自语。“怎会如此呢?不可能是柖儿所为吧?”

      她心知私自收徒是违反了祖宗留下的制度。容柖一向聪颖过人,寻央太后也是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犯下这种糊涂的错误呢?

      金秋本以为太后会告知皇上,谁知道她居然私自去找了五王爷问话。

      这不明摆着是庇佑自己的二儿子吗?金秋一直没有等到信息传到耳朵,就知道太后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她又急又怕,又慌又乱。自己得罪了五王爷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好果子吃,此事若不是为金家全族,为堂弟金远,她又何必做到这个份上?

      ……

      第二天,五王爷容柖很快就行动了。

      他使用监学公印撇清关系,宣称高贵妃侄子高嵊和金秋堂弟金远都只是旁听的好学监生,从未拜师,根本就不是他的门生。

      情急之下,金秋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宫女砚画及时提建议,“小主莫慌,如今您已经尽力,不如接下来就看远哥儿自己去做吧。”

      “砚画。不行,我堂弟现在还在国子监,日子一定不好过。他必须得回家避避风头,你帮我想想办法,可不可以让他请假归家?”

      砚画心生一计,同金秋细语。随后,金秋计合谋从,让砚画去办便是。

      不到三天,金远便称感染风寒回家治病,他自己写了自陈请假呈给国子监祭酒。祭酒批准后他便启程回金家老家养病。

      ……

      “监生金远偶染风寒,发热畏寒,恐传同舍,恳请给假十日回乡调理。”

      容柖看着金远的病假呈,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那个碍手碍脚的金常在,金远一个刚入都城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心思去请假回家。

      如果金常在一日不除,金远就难为我所用也。

      容柖揉皱了那张病假呈,心里早有定数。此人不亡,金远不会乖乖听话,那么金家不可能帮得上忙。最该死的人出现了,金常在,别怪我。

      ……

      金秋那天本想喝下厨房煮好的安神药,谁知道幸好她只喝了几口便手滑摔了药碗。当天她喝了几口便腹痛如绞,她一想就知道是谁做的。

      虽然不致命,但是那种疼痛,叫金秋难以忘怀,她疼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事后查证已经没有必要了,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出来是谁做的,那个分明就是死士。他们金家成也是盐运,败也是盐运,这难道就是命吗?若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她终于明白,自己得罪不起五王爷容柖,她想她还是认了吧。她怎么可能斗得过对方。

      金秋病情刚好点就提笔写道,她一边写一边叹。为了保住小命,这算过分吗?

      “王爷在上,臣妾自知先前失言,惊扰尊驾,愿闭门抄经,为王爷祈福。倘有用得着小女之处,但凭差遣。”

      私函交给了五王爷容柖的近身内侍容路,“此信十分火急,王爷亲启。”金秋特别嘱咐交代,想掏出银两打点内侍。

      容路却摇手拒绝,“为王爷办事是属下的工作,金常在放心,属下会如实禀告王爷,您放心回去吧。”

      金秋心里痛恨自己膝盖软,可又万般无奈。她自然不希望金家成为别人的一把刀,可是她又能如何,自己都保不住,何谈保全整个金家?

      五王爷容柖回信温和有礼,宛若翩翩君子。可只有领教过他手段的人才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人。

      “金常在亲启:来函已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王素来惜才,亦念金氏一门忠谨。旬日(十日)内请携令弟金远与盐册原本至大音佛堂密室一叙,本王当亲自奉茶,共商善后。过往之事,一笔勾销。此后风雨,同伞而行。——容柖手书”

      ……

      “父亲一生清廉公明,如今仕途尽毁于女儿手上。女儿为图自保,不孝不仁不义,当真天地可诛。难为我金氏一族从祖父那辈开始就坚守廉明。女儿金秋献出名册,若是家父得知必定会把我逐出金氏族谱,女儿自作孽不可活,认了,我认了……

      但愿金家能走得远些,女儿黄泉之下便也瞑目。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是金家的叛徒,死的也只是我一个罢了。”

      金秋走出大音佛堂,嘴里念念有词。

      她刚刚交出了盐册部分副本,这是伪装的原件,里面的数据真假参半。金独善的账本有几份,这是其中一份。

      这本就是金独善用来保护真名册的工具,五王爷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问题的,账本很细,是金独善的手笔。

      事后。容柖拿到盐册之后心情尚可,只是他极力催促金秋尽快让金远回国子监以及他要及早拿到全部名册。

      这是她像小时候一样再度用欺骗和撒谎得到的东西,在入宫之前她就偷了家里的盐册副本之一,竟然在当下派上用场,真是荒谬绝伦。

      当初她盗这个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没想到会在今时今日居然有一点用。

      只此一刻,金秋心里清楚其实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假如我当初把药全都喝了,兴许还能落得一个英名。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一边做皇后的狗,另一边则做五王的狗。”

      思及此,金秋不由得又哭又笑。她觉得自己活得连冷宫里的慕贵人都不如,至少人家是自由自在、光明磊落的,不像她为了活着连家族的清誉都拱手出卖。

      她还记得自己猪狗不如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金家的盐册上交给五王爷容柖收下。原来容柖就是那个圆脸淡眉男子,他的瞳仁黑幽幽的,像是能吸掉她的脑髓一样。

      她有什么脸骂碧桃是叛徒,她比碧桃做叛徒的程度不是高深多了吗?她拉得下脸,也不讲什么尊严、骨气。她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像她这种人,死了也挺好的。活着也只是给家族蒙羞。

      ……

      五王爷容柖逼着金秋在五天内交出全部名册,金秋辩解自己只有这么多名册,但是容柖并不相信。

      他只冷声道:“我既然给你机会,你办不到,那你就去死。你只是一个饱受冷落的小常在,你觉得你死了会有人在意吗?皇兄对你没有兴趣,太后是我的母后自然站在我的这边。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昔日五王爷总是一副玉面菩萨的模样,温和有礼,言笑晏晏。戴着沉香木珠串,连不经意碰到金秋时的话语皆会有修养得让人惊叹。

      只是他本就是修罗,杀人于无形,所有的伪装都只是因为他戴着的面具而作祟。他从小在容昱和容祉之间夹着长大,要肯定没有肯定,要宠溺没有宠溺,自然需要一副完美的面具。

      只有在面对金秋,他撕破脸皮,撕碎面具,大大方方地露出自己本来的真面目,这样的真实、残酷、无情、歹毒。

      金秋先前找过太后早已失败,她知道这个宫里人人自危。五王爷手段如此狠辣,怕是也没有人敢招惹。皇帝本就对自己无感,之前还惩罚自己,更加是靠不住。

      金秋别无他法,她唯有选择了一个最直接最冲动的办法,自缢身亡。这样可以保全金家脸面,算是她为金家贡献的最后一分维护。

      ……

      亥时。金秋准备好白绫,悬挂在梁上,准备自尽。她换上当时在意韵凉亭遇到十三王爷容祉的那身深蓝色宫装。她幻想着他离开这个世界。

      容祉是这个残忍的世界对她唯一仅剩的温柔善意,她很思念他。没关系,下辈子,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遇到容祉,兴许他们可以在一起,她就很开心了。

      夜色像一匹浸了墨的绸缎,缓缓覆上宫墙。偏殿的窗棂半掩,风把烛影吹得支离破碎,映在素白的帐幔上,像一场无声的落雪。

      铜镜里,脂粉未施的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却抬手,细细把赤金手镯戴好,那是父亲给她的礼物,如今要随她一起魂归故里。

      梁上悬着一段新绞的白绫,是她午后借口要绣经幡向宫女讨来的。此刻白绫静静垂落,像一条不肯说话的河流,柔软沉静。

      她踩上绣墩,指尖触到冰凉绸面的一瞬,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退缩。

      窗外风声很大,呼啸吹拂。

      她闭上眼,想起父亲金独善教她读书写字的画面,想起堂弟金远第一次写歪歪斜斜的金字,想起碧桃含着笑手舞足蹈给她喂糖葫芦的样子,五王爷容柖眼底那抹含着刀的笑同他那狠毒的话语。

      十三王爷容祉同金秋第一次相见,是她帮他拾起香囊。第二次,是他替她向皇帝容昱求情不要罚她冲撞皇帝。第三次,就是阴阳相隔。兴许容祉不会记得金秋是谁,他什么都有了,自然不可能会记住自己。

      所有画面像潮水扑来,又迅速退去,只剩耳边自己心跳的回声。

      她踮起脚,白绫绕过颈项,打了个最简单的结。绣墩轻轻一晃,烛火倏地跳动,光影在她面上投下一弯极淡的月牙,像命运最后一句叹息。
      风停了。

      长夜无声,宫墙深处,仿佛从未有过一个叫金秋的女子。别人都只会叫她金常在,可是谁又会知道她叫金秋呢?

      正当金秋已经把绣墩踢开之际,门忽而开了,小蔡子端着一盆水进来,本想给金秋洗脚用的。谁知道竟然会看到……

      小蔡子双眼圆睁看着眼前这番场景,他的水盆倒在地上,热水洒得到处都是,他惊恐万分地对着宫殿外大喊道。

      “来人啊,来人啊,金常在上吊了!”

      小蔡子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划破黑绸,岂止是钟萃宫的人知道,几乎一下子就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后宫各处。

      宫女砚画随即冲了进来,站在绣墩上奋力抬高手臂托举金秋的下半身,令她的脖子无法和白绫相贴。

      ……

      又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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