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柒拾弋

80、【卷七十九】冷大阁主

　　四月二十五，东巫边境。
　　经过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墨九四人终于在这一日下午到达东巫边境。
　　东巫和江湖其他风景很不一样，或者说四域风景都有各自特色。拿东巫来说，映入墨九眼帘的是连绵不绝起伏不断的一座座山峰。山峰高耸入云，低若凹谷，将整个东巫分成一片又一片区域，各自为地又东西贯通，地貌极其相似，一时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何处是何处。
　　“乖乖！”萧清枫看得啧啧称叹，“这还真和咱们在归一谷看到的长得一模一样啊！”
　　那幅山水画也是这样，连绵起伏，一山更比一山相似，根本不知道画中风景到底在东巫何处。
　　“现在怎么说？”冷冥扭头看向墨九，问他什么打算。
　　墨九深深凝望眼前横亘不绝的山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之景，没看见一处地方有水流。他沉默半晌，转身找一片平坦草地坐下，在三人意外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明日进东巫。”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进东巫非要等到明日？墨九没向任何人解释，包括夜泽宇。
　　天渐渐黑下来，临近五月的月亮不再像之前那么圆，光亮也黯淡许多，投射在地面上就更显浅淡，偶尔才能看清一道影子，偶尔甚至找不到影子在哪里。
　　原本在草地上休息的几人此刻全都不见踪影。
　　有三人聚在一处，目光整整齐齐看向前方那道夜色下一动不动的身影，谁都不知道那身影在做什么。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约半刻钟，冷冥收回视线看向这次同他们站在一处没有跟在墨九身边的夜泽宇，感到些许不解，“你不去看看他在干嘛？”
　　夜泽宇轻轻摇头，没有任何动作。
　　只要墨九不说，他便不问。
　　“你都不好奇的吗？”冷冥继续问。不管夜泽宇好不好奇，反正他现在很好奇墨九一个人站在那里到底在做什么。
　　“不。”
　　“行吧，我去看看。”冷冥抬脚就要向前。
　　“站住！”夜泽宇手握银狐弯月挡在冷冥面前，声音冰冷。
　　萧清枫瞧这架势顿时也将青锋剑紧紧握住，只要情况不对他会立马拔剑。
　　被银狐弯月拦下，冷冥似笑非笑看着夜泽宇，“我说夜泽宇，你不感兴趣还不允许别人好奇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奇心别太重……”夜泽宇依旧将银狐弯月挡在冷冥眼前，这次他的目光也落在冷冥身上，宛若刀锋，“冷、阁、主。”
　　最后三个字夜泽宇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出的，吓得萧清枫瞬间睁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你……”萧清枫震惊半晌，却只道出一个字。
　　别说萧清枫，连冷冥都有些惊讶。
　　他收起那只要往前方踏出的脚，放弃去找墨九的心思，反而将注意放到夜泽宇身上，“你怎么知道？”
　　“放心，只要你不打他的主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夜泽宇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唯有那双看着前方身影的眼睛充满温度，和煦如风。
　　前方身影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身后对话声音很小，但他还是隐隐听到些许。不过他没去在意，此刻的他双眸紧闭，将一身内力聚于双眼，而后又刹那睁开，眼底有水雾闪过，越来越清晰。
　　漆黑夜色下明明看不见任何风貌的东巫在他那双水雾缭绕的明眉清目下像是被透净了般，连山中景象都一一入他眼帘。
　　山峰还是那座山峰，东巫还是那个东巫，看在夜泽宇三人眼里毫无变化，看在墨九眼底却宛若空山，起伏连绵。
　　以东为始，沿西扫行。
　　只可惜一路扫过去都没见到他想见的画面，倒是其他不感兴趣的风景见了不少。
　　看来还不够啊！
　　墨九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
　　重新闭上眼睛，墨九慢慢将内力回旋，待察觉内力已回到丹田内他才睁开眼，又是那个冷淡无常、面无表情的少年。
　　转身，他看见不远处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安静如斯，尤其那个放下面子一路跟在他身边的冷冥也不见之前轻松神色，反而多了丝莫名沉重的气息，眸轻闪。
　　阁主。
　　原来他竟是那个早已淡出江湖的天下阁阁主。
　　黎明破晓，日出东方。九州大地，万物得时。
　　在树下坐着歇息一夜的三人相继醒来，醒来便见那个墨绿色少年已经站在远处有一会儿，和昨晚他们看见的姿势没什么两样。若不是知道昨夜那人转身回来过，他们几乎要怀疑那人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夜，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
　　三人这次没再在原地等待，纷纷上前。
　　听到身后脚步声，原本闭目养神的墨九睁开眼转过来，视线落在冷冥身上停顿片刻，随后若无其事撇开，看向眼露关心的夜泽宇，微微扬起嘴角，“早。”
　　“早。”夜泽宇轻声开口，语气比刚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还有温度。
　　墨九四人踏上了东巫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