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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戴铎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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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一片白茫茫的肃杀。
帝诏:“……籍夺家产,家中十六岁以上男子流徙宁古塔,所有女眷没收为奴婢。”父亲在跪接圣旨的那一刻起就如同告别尘世,虽有人形而无魂魄,只剩下了一具行尸走肉。
刚过了鞑靼岭的一个没了香火的旧庙,父亲就一连发了两天三夜的高烧,说了很多当时我听也听不太明白的话,直到黄昏。漫漫长夜,我的泪水把盖在他身上的棉被都湿透了。
对于押送我们的差人来说,我们被流放的过程,实际上他们也被流放了,而这样的流放路线,他们一步也不能少,必须跟着陪伴到底。
就这样,在这个去往“极边寒苦之地”的路上,我就被做为了他们发泄的对象,似乎只有非人的折磨,才可以使他们在极端恐惧的心理中得到短暂的平衡。我的棉裤常是湿的,在严寒中冻得没了知觉。
数着胳膊上烟袋锅烫的痕迹,二十个新伤和旧痂表明我们已经出关二十天了,就是这一天,父亲在一个山脚停了下来,天上的雪还静静地下着。他实在走不动了,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坐在雪窝子里等待着生命的结束。
我发疯般地跑到山头,这是一个如墨漆黑的夜晚,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她曾经对我说的,亲人离去的时候就会化做一颗流星,如果被我们看见从头顶上划过,那就是一个保佑我们幸福的诅咒。
芊儿,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今晚没有一颗星星?
为什么是这样呢?短短的二十天,我经历了别人一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的悲痛,不,不只是悲痛,我就要对未来的人生绝望了!
脑海里已经将这十七年来的路程重新走了一遍,这些大喜大悲的人生经历令我近乎癫狂;而想到你,却又是静静的沉醉,就让我这样睡去吧……只有在梦里。
我只知道,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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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宁古塔部分借鉴自:津子围《宁古塔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