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春意迟》泠岁

2、第2章

　　岑了迈着小步越过门槛，不算宽的乡间小巷纵横连接，岑了想着快点结束这个游戏吧。

　　小女孩的步伐放慢些，走起路来轻手轻脚，岑了没有急着楞头猛找，她脑袋一歪，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周围的响声。

　　都说人的一个感官失调之后，其他感官会更加敏锐，在岑了身上充分体现了这点。

　　在静谧的深巷里，墙壁的摩擦声被无限放大。

　　“就在右边这个巷子里，肯定有人。”想着岑了果断离开原地，抬脚转进右巷，果不其然，在一堆箩筐的后面找到了两个。

　　眼前的俩人刚准备站起来便被发现了，还没来得及逃跑。

　　“我就说不在这里吧，你非要来，跑都跑不掉，都怪你。”被发现后一阵女声响起。

　　岑了刚准备抬脚离开，听着声音又回了头。

　　路琪双手环抱着放在胸前。

　　旁边是另一个小女孩，岑了有印象，叫邓荷。

　　在巷子院里如果说岑了是暗地里被众人瞧不起，那邓荷就是明面上的受气筒，不论男女谁都能来撒撒气。这一切还得归结为邓荷的父母，作为外乡人扎根在这里，他们一直教导女儿要学会忍耐，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岑了对她颇有好感，小时候被人故意弄掉眼镜总是她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眼色帮自己捡回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敢帮着捡眼镜却不敢反抗冲她发脾气的人。

　　上一世，自己选择忽略二人，现在岑了决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叫她确实对自己好呢！

　　“喂，我说路琪，自己非要来这里，被抓住就怪别人，谁教你这么甩锅的？”

　　岑了幼稚的脸蛋上戴着玩味的神情，乍一看有些装大人的样子，但谁让现在的岑了本来就是大人呢。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路琪听到岑了把事情竟然推到自己身上，顿时发了火：

　　“我说你个四眼仔，你凭什么说我？”路琪气的脸通红，连表面也顾不上，开始口不择言。

　　“我说的不是实话？”

　　岑了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想到了什么：

　　“还有，我戴眼镜怎么了？我一个眼镜比你一身衣服都贵呢，这么有本事，你也去戴一个啊？”

　　知道路琪这人从小就是嫌贫爱富，岑了决定用攻击力最强的话反驳她。

　　果然，听到眼镜值不少钱后，脸上雄赳赳的表情蔫了下来，不过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路琪冲着二人大喊了一声：

　　“你说多少就多少啊，还比我一身衣服贵呢，别不是学了刑野那个撒谎精说话吧。”

　　岑了听着皱起了眉头，刑野小时候在他们眼里是个撒谎精？

　　联想到昨天在门外那女人对刑野说的话，岑了心里闪过一丝错愕。

　　“原来我那天没看错，怪不得他用那种眼神看我，得去道个歉，解释解释。”岑了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着，没注意正在靠近的小女孩。

　　邓荷看着小声嘀咕的岑了有些担心：“谢谢你帮我说话，你没事吧？”

　　少女的声音将岑了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没事，下次路琪在欺负你就来给我讲，不用一声不吭的，知道了吗？”岑了仰着笑容拍了拍胸脯。

　　兴许是笑容幅度太大，鼻梁上的眼镜框动了动，看着十分滑稽，邓荷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看着女孩盯着自己的脸笑，岑了有些不自在：

　　“你笑什么，是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岑了开始用手四处扒拉自己的小脸。

　　邓荷被这句话惊着了，以为自己不该笑连忙又向岑了道歉：

　　“不是，不是，你的眼镜框刚才一动一动的，看着有些好笑，不能笑的话我给你道歉。”

　　看着眼前又垂下头的女孩双手交织着，岑了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她有些胆小，但没想到这么软弱。

　　“你，邓荷，我接下来的话你听仔细了。”

　　看着面前戴着眼镜的女孩突然变得严肃，邓荷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世界上除了答案只有对和错的问题，遇上其他的事情每个人给出的答案总会是丰富多彩的，只要有道理，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呢？”

　　“你要想明白，你才是自己人生的女主角，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巷子里那些小孩的配角，更不是必须要听从指令才能行动的群演，你就是你，没必要过多在意别人的想法，明白吗？”

　　邓荷有些迷茫的看着岑了，脑袋不自觉的点了点。

　　“算了，你还小，听不明白，反正就是少道歉，多讲理。”

　　这下邓荷听明白了，点头的劲儿更大了。

　　看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邓荷，岑了交代几句后匆匆去寻找其他人了。

　　靠着不俗的听力和成年的思维，岑了很快发现了剩下俩人的藏身之处。

　　被发现的一群人除了邓荷，都有些愠怒挂在脸上。

　　“都找齐了吧，没事我就先回家了。”岑了见人都到齐了，拍了拍双手准备回家。

　　“等等，岑了，你头发上好像有一只大虫子，站着别动，我帮你拿下来。”路琪长大了嘴巴，神色带着一些慌张。

　　一听是虫子，岑了就变了脸，即使现在自己不是小孩了，但还是很怕这东西。

　　路琪慢慢走过来伸手去够岑了头上的虫子。

　　呲溜一声，岑了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鼻子上的眼镜已经被拿走了。

　　“让你刚说我，这下看不清了吧。”路琪得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散开。

　　许是今天一改往常，拿到游戏胜利的岑了遭到了几人的不快，这一会没人帮她拿回眼镜，都在看她笑话。

　　“走咯，回家咯，眼镜就放在你家门口的邮箱上，自己去拿吧四眼仔。”周围的嬉笑声回荡在岑了耳边。

　　“还不走邓荷，怎么，你要跟她站一边？你爸妈昨天不还说过让你和我们多玩玩吗？”

　　听到男孩这么说，邓荷彻底转过了身跟着他们离开了。

　　人都走后，岑了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真是说不得，输不起。”

　　正慢慢摸索不断往家里走。

　　倏地，岑了眼前一黑，感觉像是撞到了什么，摸了摸不是冰凉的触感，应该不是墙壁，岑了以为是障碍物，正准备调转方向时，头顶传来熟悉又清冷的声音：

　　“你是在表演盲人摸象吗？”

　　原本被撞到后就准备离开，谁知道眼前的女孩还动手摸了摸，发现女孩的眼镜不在，刑野意识到了什么。

　　“啊，不好意思啊，我眼镜没带在身上，正摸索着回家呢，不是表演节目。”岑了有些尴尬，视线模糊后，感觉和听觉格外清晰，她明显感觉到二人现在的氛围很尴尬。

　　“那什么，刑野，上次给你十块钱的事情你还记得吧？”岑了想着反正也要解释清楚，现在遇见了刚好说一说。

　　不说不要紧，一说，周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嗯。”听着刑野从胸腔里发出的沉重回答，岑了有些心慌。她抬头望着眼前的少年。

　　“我想着你有了十块就可以进屋里休息了，所以才给你十块，不是把你往撒谎骗人那里想。”

　　刑野狭长的双眸眯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拿了十块然后骗了阿姨呢？”

　　“我相信你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拿了十块又怎么了，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我给你十块你就先去应付一下你阿姨。”

　　望着和自己对视的女孩，明明她看不清，瞳孔里却好像闪着光亮，告诉他，他肯定是个好人。

　　刑野没有像往日一样冷着脸，“我送你回去吧，刚好顺路，你抓紧我的衣角。”

　　说着刑野把宽大的上衣下摆递给了岑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巷子里慢悠悠的走着，刑野边走边调整着步伐，怕自己走的太快给岑了摔着了。

　　太阳顺着山丘缓缓降落了，最后一点余晖散在岑了的眼睛里，柔和又灿烂。

　　“到了，眼镜我帮你拿下来了。”

　　岑了松开衣角后，刑野将眼镜递给了她，迫不及待重见光明的岑了迅速将镜腿扣在了耳朵上。

　　洗得有些发白的宽大卫衣套在刑野的身上，冷峻的眉骨下是沉不见底的黑眸。

　　和同龄人的手不一样，刑野的手心布满老茧，手背也有许多伤痕，坑坑洼洼的，看着让人心疼。

　　风吹过，岑了眼睛有些发酸。

　　“今天谢谢你啊。”岑了走上门槛的石阶转身对着身后的男生说道。

　　男孩没有回话，脚步声逐渐远去。

　　刚进门，岑为一脸担心的问着自己闺女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岑了想着要是告诉了岑为，他指定要找那群小孩的父母理论，算了，反正自己有法子惩治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早点去市里的医院，只是上次的传单是两年后才被塞进自己家门缝的，具体医院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不被坑吧。

　　“没什么事情，就是今天玩捉迷藏我找人的时间花的太久了，所以回来晚了，没事的。”撒谎的岑了脸不红心不跳，睁着大眼睛就瞅着岑为。

　　看着女儿神色自若，岑为也没多想：

　　“没事就好，今天早点睡觉吧，明天我带你去二姨夫那里做个检查，上次说的要隔一段时间去一次，明天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危！

　　听着这话，岑了转起了脑袋。

　　“不用去，现在眼镜用着挺好的，真的，而且去一次就要花好多好多钱，之前去每次都是一样的，这次我们先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花钱是小事，眼睛是大事！钱没了可以再去挣，了了，别操心钱，你老爸有的是。”岑为以为岑了怕花钱赶忙说着。

　　“哎哟，不去不去，之前去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效果对不对，那我们换个医院试试，市里的医院肯定好一些对吧。”

　　岑了想通之前一直在同一家医院耗着更多的是岑为听信二姨夫的假话“已经治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钱了，这次最多在两个疗程就好了。”

　　这一次尽管不知道那家医院叫什么，但先从根源上让岑为尽早从泥潭里出来，避免越陷越深。

　　听着岑了的话，岑为也开始思考，好像确实女儿说的没错，从开始治疗到现在，个把儿年头，钱一分没少花，效果却见不到。

　　“那好吧，明天咱们先不去，然后抽空去市里找医院做检查，咋样？”

　　岑了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