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看星的鱼

1、序章

　　序章

　　折扇一打，醒木一拍。
　　说书的这么一喝，赢得满堂喝彩。
　　有道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道是江湖才子思慕二八佳人，有道是江湖儿女行侠仗义，一出出英雄迟暮与美人叹息，爱恨情仇还是追名逐利，在醒木的一起一落中娓娓道来。
　　此时，正有客打帘入茶楼。
　　珠帘晃动的清脆声传来，跑堂的小二打眼望去。只见来人青衣翩跹，长身玉立，端的清雅，只腰间系着一个葫芦，不知附的是哪家的风雅。
　　寻常富贵人家腰间佩玉或香囊，他倒好干净利落寻个葫芦就这么闲闲地挂着。
　　本着进店即是客，小二也无暇多想，忙笑吟吟地凑上去招呼着客人入座。
　　“客官，这边请。”
　　“话说那孔明神机妙算——”
　　“上月讲过了”有茶客不满嚷嚷道。
　　“有道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汉高后吕雉——”
　　“前日讲过了。”
　　“是啊是啊，能不能讲点其他的？”众人纷纷附和着，茶楼瞬间像烧开的热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吵开了。
　　“这位客官，小店有…”
　　“碧螺春。”未等小二说完，客人便出声堵住小二长篇大论地介绍，随即注意力也移到了看台上。
　　“好嘞，这就给您端上，稍等片刻。”说完，客人也没理他，专注地看着戏台上。小二自找没趣，讪讪的离开了。
　　“那好，今日便讲个新鲜的，想必大伙很熟悉，不过我今个可讲的是其间秘事可有兴趣各位。就是那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断送李家百年基业的那位嘉成帝。”说书的故作神秘，一手按着醒木，一手收起折扇颇有微词道。“话说本不应该是这位年轻的帝王继位的，奈何皇室子嗣凋零，才落到这个病怏怏的嘉成帝上。”
　　然而，听众这一次竟没在反驳，确是没听过的样子，又关乎前朝旧事，起了几分兴致。
　　正好，这厢小二已经端好茶过去了
　　“客官，您的茶好了。”
　　靠着窗棂的位子上，端坐着的青衣男子不语，垂眸沉思，手扣着桌面漫不经心的敲着。
　　嘉成。
　　看样子有些黯然神伤，小二也没的再言语，沉默的动作，并将盘上泡好的茶移到桌面上。
　　“据说那嘉成帝也是个不顶用的，年纪轻轻便身患恶疾，满天下遍寻神医，皆道活不过弱冠，没头疼欲裂，羞愤欲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幸遇到位神医，服几粒药后竟悠悠好转——”说书的顿挫抑扬，朗朗而道。
　　不一会儿，青衣男子亦有了动作，怔愣的双眸回了神，抬手拿起身旁的茶杯。茶口处气蒸云泽，雾气缭绕，恰好一阵穿堂风过吹动他的凉袖广衫，眉间衔一抹郁色，萧萧肃肃，竟有谪仙一般的风致。
　　小二从未见过如此气质如兰的男子，开始时没过多关注，现下细细端详，只觉朗朗松下风，寂寂春月柳，便忍不住提醒到。
　　“客官，小心烫。”
　　闻言，青衣男子递茶的动作一顿又搁下，既而徐徐笑开了，倒是爽朗清举，对着小二温声道：“谢谢。”
　　恍然间，眉间那抹郁色散了些，似晓云出釉。
　　小二看得有些痴了，连忙回过神来，面上有些羞腼之色，急急的欲离去，没来得及瞧见那男子转瞬即逝的冷意。
　　说书人还在戏说前朝，看客们皆谈笑风生，无人在意一旁的痴人暗自流泪。
　　待杯中云气散了散，青衣男子小口轻啜了一口，口腔中泛起了茶的芳醇，好似含蕴了山林里的云雾之气，淡泊中有悠远的气息。
　　他极爱茶，却也又有些讨厌茶楼中弥漫的气息。
　　似心有愁绪和烦闷，又呷了几口茶。
　　可怪的是平日里他最爱的碧螺春，竟也盖不住此间心绪。
　　“那神医究竟是神仙中人还是江湖骗子？且听下回分解。”醒木再度落下，今日的说书也是到了尾声。
　　小二借着空闲功夫听了些东西来，道来尽是少年生不逢时，身体抱恙，有心无力欲收拾旧山河，不承想天灾人祸。哪知来了一个神医治病，时好时坏，竟不知是神仙还是神棍的故事。他到觉着这故事好生无趣，将他人苦难当做茶后谈资，又平添些怪力乱神的设定，本欲让情节跌宕起伏，有难免不尴不尬，怪叫人心疼那位真实的少年皇帝，好歹是个前朝皇帝却被人奚落到如此地步，倒也可悲。
　　想了片刻，小二又忍不住望向茶楼一处，却是再也寻不到那人的一片衣角，只余桌上那一杯茶和一贯银两。
　　那里早已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