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猎物》玩客

24、第 24 章

　　“还没有转醒吗？”带着一丝关心，琥珀色的身影轻轻闪身进房。

　　静静的坐在床边藤木软椅上的人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涉谷胜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那个仍在昏迷的人身上，再有三个小时就是整两天了。

　　孔拉德默契的知道这代表着否定的回答，眉极淡的一蹙，快步走到床前，

　　有利静静的睡在那里，轻柔的白色丝被一直盖到下颚，呼吸趋于平稳，滑顺的黑发松茸茸的洒了一枕，但却更加衬托的脸色苍白……，胜利几乎两天来都在维持着同一个坐姿，房间里安安静静，有种时间从两天前就静止了的错觉。

　　“对不起……”

　　仿佛经过了极长时间的沉默，孔拉德微叹了口气，开口：“这……该是我们考虑不周……”

　　涉谷胜利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狠狠的皱了皱眉。这已经是孔拉德不知道第几次的道歉了，更有甚者，连那个相当高傲的古音达鲁也在救出有利后对自己开口道了歉。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胜利不由的冷笑，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温度，他无法忘记两天前的那个晚上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原来人类——真的不过是食物而已。原来人类——真的无法与吸血鬼在一起……

　　他曾经想相信有利的选择，因为他从未见过有利那么认真的喜欢一个人，他喜欢看有利在每每提到保鲁夫时所展露出的快乐表情，他多么希望有利能一直那样笑；

　　他也曾经想相信那个叫保鲁夫拉拇的吸血鬼贵族，他期望那个有着耀眼金发的保鲁夫能够为了有利而成为吸血鬼中不一样的存在；

　　他也曾经想相信古音达鲁、孔拉德、浚达，期望在他们共同的羽翼下，有利能够安全幸福。

　　他也曾经想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对有利的纵容没有错，相信自己应该要给有利和那个鬼族少年一个机会。他曾一度的说服自己要支持有利认为会让他幸福的事。

　　然而他都看到了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吸血鬼悄悄跟踪绑架者摸清了路线；如果不是在复杂的山区里捡到了那个护身符，如果他们再晚到哪怕五分钟，他看到的八成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已。

　　果然……还是不能对这种不该、也不会存在的爱情抱有希望……，因为自己对有利的过分纵容，他差点儿失去了自己最宝贝的弟弟，如此沉重的代价啊……

　　涉谷胜利终于挪动了身子，向前探身，手指滑过有利苍白的脸颊，只是停留了很短的时间，收回手，胜利缓缓的站了起来，转向立在一旁的孔拉德：“虽然有利还没有苏醒，但已经过了危险期，我要……带他走。”

　　“胜利，”孔拉德只觉得全身一震，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能……”

　　“为什么我不能？”胜利泠咧的眼神盯过来，竟然让孔拉德一时说不下去，“我是他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带他走！？”

　　胜利的语气平静的出奇，听不出来有在生气，但孔拉德知道，涉谷胜利是认真的，他不能原谅这座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胜利……”孔拉德一叹气，“保鲁夫不是有意的。”

　　“我没说他是有意的。”

　　“胜利……”

　　“孔拉德，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不相信保鲁夫拉拇，我只是不相信吸血鬼的本能。”胜利从容的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我记得我曾有言在先，保鲁夫如果伤害了有利，我一定会带他走的。有些事情，再一、再二，绝不可再三！”

　　“发生这种事是保鲁夫无法控制的！”

　　“就是因为他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所以我才不能把有利交给他！有谁能够保证这种事情以后就不会再发生！孔拉德！”

　　“可是胜利，保鲁夫是无辜的。你要带走有利一定会伤害到他的啊，他不能没有有利。”

　　“有利也是无辜的！他凭什么就要受这种罪！？”涉谷胜利显然对这种明显不会有结果的讨论厌倦了，转身就要抱起昏睡中的有利。

　　“你不能……”孔拉德一个箭步冲过去牢牢抓住胜利的手。

　　“放开！”胜利眼中寒茫一闪，语气也显然不耐了起来，“孔拉德，你要是想来硬的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但是，保鲁夫是我疼爱的弟弟，我不能不替他着想。”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才是做哥哥的。”

　　“胜利，至少……至少有利这个样子回家会让父母担心的是不是？”孔拉德努力的想找寻其他的理由。

　　“太小看我了，孔拉德，”胜利冷笑，“我还不至于离了这里就没地方照顾有利！”

　　“那……至少再让保鲁夫见有利一面……”

　　“那又……有什么意义……”提到保鲁夫，即使决心无比坚定的涉谷胜利也微微松了松口，唉，那个少年……，是他将有利伤成这个样子，胜利虽然生气，却知道自己无法责怪他，早一天醒来的保鲁夫拉姆根本用不着别人去责备他，他自己就已经恨不得杀了他自己了。

　　想到保鲁夫在有利身边凄厉的叫喊和疯狂的自虐行为，即使是胜利也无法不动容，如果不是古音达鲁下手再次击晕保鲁夫，恐怕最先失去弟弟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古音达鲁和孔拉德了。

　　受到伤害的不止是有利一个人，这一点胜利非常的明白。

　　抚开孔拉德阻住自己的手，胜利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孔拉德，保鲁夫很值得我同情，我并想伤害他，但是……就算是我自私吧，毕竟有利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除了他之外，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胜利！”

　　“没关系的，孔拉德……”轻微而熟悉的声音。浚达推开房门，古音达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怀中小心翼翼的抱着——虚弱而憔悴的保鲁夫拉姆。

　　“什么没关系，保鲁夫拉姆！？”孔拉德觉得心好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放弃有利了？你怎么能够……放弃……”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保鲁夫异常平静的回答。古音达鲁仿佛了解保鲁夫心中所想，抱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径直来到有利的床边，将保鲁夫轻轻的放下。胜利则微微后退了一步。

　　痴痴地望着有利的脸，保鲁夫用手轻柔地把有利额前和耳边散乱的头发捋顺，随后抚上有利的嘴唇，毫无血色的唇瓣映衬着苍白的脸庞，抽离他身体的不止是血液，还有他一如阳光般的朝气，怎么能不让人心痛?这是他在生存的五百年里所遇到的第一缕可以照亮自己黑暗世界的阳光。

　　但自己却毁了他，差一点就毁了他。保鲁夫温热的吸血鬼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滑落到有利的脸上，手指依旧停留在有利的唇上，那里依然柔软，保鲁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俯下头颅亲吻了有利冰凉的嘴唇，

　　“对不起……有利……，再见……有利……”

　　那么温柔的一个吻，像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所有的人都安安静静，古音达鲁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终于长叹了一声，上前拉起了保鲁夫的身体，本来以为至少会遇到一番轻微不舍的挣扎，但没有，保鲁夫回头对众人笑了笑，竟然直接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了古音达鲁的怀里。

　　“请你把涉谷有利带走吧。”古音达鲁爱怜的抱住弟弟，看着涉谷胜利同样珍惜的抱起床上的那具身体。

　　“古音达鲁。”响起的依然是孔拉德不赞成的声音。

　　“是保鲁夫自己决定的。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决定的。”古音达鲁望向孔拉德，“而且我也认为他们还是分开的好。从最初，我就不赞成他们在一起。保鲁夫拥有无限漫长的生命，他终有一天会淡忘这段光阴的。”

　　“有利也会。”胜利同样看向孔拉德，“有利还小，他说到底不过只是个刚进入大学校门的孩子，对感情方面的心志并不完全成熟，也许有一天，他想起来今天的种种，会像对待美丽的初恋般怀念，他会成熟并且学会释怀。”

　　“你们……”孔拉德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两人，满腔的无奈感让他不由的苦笑，“太自以为是了，两位！那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们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保鲁夫不会忘记有利的，就算是他选择了放弃，他也不会忘记，终他吸血鬼漫长的一生也不会忘记。古音达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而你，涉谷胜利……”孔拉德退到门边，“你太小看你的弟弟了，有利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需要保护，他是个坚强而勇敢的孩子，他完全有能力对他自己的选择负责。”

　　再叹一口气，孔拉德毅然的旋开门把走了出去：“但既然这是保鲁夫的意思，我不会再干涉。我只是希望两位能够尽快的想通，那么现在，告辞，阁下们，请自便。”

　　孔拉德遗留下的空气保持着漫长的沉默，直到从进屋起就一直倚靠在窗帘边的靓丽的银白色身影立起身躯。

　　“浚达。”

　　“我——站在孔拉德这边。”浚达优美的唇形上挑，“因为他不像胜利那样只爱有利，也不像古音那样只爱保鲁夫。在他心里，有利和保鲁夫同样的重要，我相信他的判断才是最正确的。有利和保鲁夫，永远不会忘记彼此。”

　　非常绅士的颔额一礼，浚达亦随后离开房间。

　　古音达鲁默默的与涉谷胜利对视着……

　　“我们错了吗？”古音达鲁低喃。

　　“或许吧。”胜利怀抱的手紧了紧，却依然从古音达鲁的身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