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青竹叶

21、大清扫

　　江山说到做到，从十六楼开始往上走，每一层的六间公寓，公共区域，安全楼梯间，他都会去走一走看一看。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什么诡异，倒是发现很多窜逃的蟑螂。

　　江山不知道，那是晚间被吸干了暗能量的诡异，又遇上江山这种能看透本体，还自带物理降魔属性的能力者，只能以这可悲的样子到处逃窜。
　　忍着恶心，他把蟑螂打死集中，进行彻底清理——投喂‘千里’了。

　　这件事被迟日知道，他愣了好一会儿。
　　“蟑螂？”
　　这些诡异死得真没面子。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江山都在打蟑螂，清扫屋子。
　　人是累得倒头就睡，倒是他的‘千里江山’，半夜加餐，吃了大补丸一般茁壮成长。
　　干涸的土地多了点滋润，白虎吃得打嗝，就连桃树上都长出一根细细的枝丫，和秃子头顶珍贵的两根毛一样。

　　“只是把楼上都清扫一遍，打死了一些蟑螂，扫除一些垃圾，也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清洁’。乔西之后也没出现过。”
　　江山摸着手腕上冰凉如玉的小青蛇：“可惜了，他送的防护服我没有拿回来，遗落在过去。”

　　迟日挑了下眉，想起那被他扫进角落的纸盒子：“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天活，要休息一会儿吗？”
　　“又不能出这栋大楼，没什么好休息的。还不如和你一起吃烧烤。”

　　迟日看看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楼上，随手抽出一本书：“你还带了烧烤的东西？”
　　“没想到吧？”
　　江山得意地抬起下巴，“我不但带了一次性的烧烤盘和木炭，还带了各种新鲜食材。
　　“今天吃烧烤，明天换个花样，吃火锅。我带了这么多食材上来，剩下的三天把它们吃完。”

　　一次性的烧烤盘，比脸盆小一点点，下面铺着黑色无烟碳，还放着一块引火用的固体酒精，上面铺着铁丝网。
　　炭火烧起来，解冻的肉块、鸡翅、豆腐干、大茄子刷上油和调味料，用夹子放在上面。茄子还切开了，放上肉沫和蒜蓉，烤一烤香气扑鼻。

　　谁也没想到江山还带来一个迷你吸油烟机，就立在烧烤盘边上，把油烟和香气一起抽过来，吹到身后打开的窗户里。
　　香气扑鼻的油脂飘散在空气中，钻进精神萎靡的选手鼻子里。

　　“谁……什么味道……”宋应星被诡异折磨了三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精神紧绷。
　　“烤肉，奥尔良烤翅，蒜香茄子。”何无为的状态好一点，还能分辨其中的香气。
　　两人说完就惊醒了，面面相觑。
　　为什么会有这个味道？

　　第一天他们三人组了个队，但队伍只坚持了两天。
　　楼上的双胞胎一直在外狩猎，动静也传到楼下。
　　虽说考核标准是在这里待七天，但谁都知道，被动躲藏七天，和主动迎战七天，得到的评价完全不一样。
　　所以宋晨决定冒险。

　　但就在昨天，他在诡异的控制下从十三楼一跃而出，虽然被楼下巡逻的人及时救下，但被诡异吃掉的小臂怕是长不回来。
　　至于宋应星和何无为，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强者的差距，他们心生退意，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不上不下吊在这里。

　　“我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宋应星捏着只剩下一半的水。
　　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勉强抵御无孔不入的诡异——他们大部分道具都已经消耗。
　　不是没想到十六楼那位，但他们一步也踏不出，往往一个转头，就进入新的幻境，分不清敌我。

　　就算提前设置暗号都没用，暗处的诡异清清楚楚，它们会伪装成同伴，然后给与致命一击。
　　之所以两人还能组队对抗，是因为彼此间还有些默契，能认出来。

　　“会不会是幻觉？想要骗我们出去送人头？”
　　“这幻觉也太真实了，好香。”
　　“嘘，别过去。你看那里是门，万一是窗呢？一脚踩空。”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两选手现在哪里都不敢去，他们用道具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躲在这样一间儿童房里。

　　“砰砰，砰砰。”
　　突然的敲门声擦过耳膜，两人头皮发紧，死死盯着震动的门。
　　被、被找到了？

　　“啊，草，蟑螂！”
　　熟悉的声音，而后就是啪的一声，木门震了震，覆盖的一层暗能量竟这么被拍散。

　　两人都有实战经验，他们立刻抓住机会，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江山，一手拿着放满食物的盘子，一手拿拖鞋，单脚跳着往后：“恶心死了。世界上为什么有邪恶的南方双马尾？！”

　　可地上哪里是蟑螂？分明是被碾碎的诡异。
　　不对，怎么变成了一只死蟑螂？

　　“都这么久了，楼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蟑螂。”江山恶心地抽气，“生命力也太强了。”
　　他重新穿上打蟑无数的拖鞋，把托盘递给两个如在梦中的选手，笑容灿烂：“烧烤吃吗？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选了烤韭菜、羊肉串、中翅、豆腐干和年糕。”
　　迟日每样都只吃一口，而他烤了一堆，结果就是这样。

　　“谢、谢谢。”
　　他们不会在做梦吧？这梦也太奇怪了。

　　“不用客气，东西有点多，本来想分一半给楼上那两位，但他们似乎有心事，不想和人接触。
　　“对了，你们怎么在这个屋子？你两不是住1403和1405吗？”

　　“还得谢谢你。之前那两间屋子的主人不太欢迎外来者，我们一间一间试过来，只有这间是同意的。”要不然，他们怕是一天都活不了。
　　“哈哈，不用谢，礼多人不怪嘛。这一层还有一位选手呢？没找到他，下去了？”

　　他们机械地点头：可不就是‘下去’了？
　　“盘子洗干净放在门口就行，我晚一点下来拿。”
　　江山把打死的蟑螂带走，他走到门边，还不忘笑着说拜拜。在诡域看到这样的笑容，真有种被救赎的触动。

　　“好强。”
　　除了儿童房门口那个，他拎着的袋子里还有四五只蟑螂尸体。
　　如果都是诡异留下，那这人得强到什么程度？他居然拿着拖鞋就把它们解决了，还嘲笑它们是蟑螂。
　　这大概就是强者的幽默吧。

　　“那现在干什么？”
　　他们的肚子响起咕噜声，狼狈的两人相视而笑。
　　想这么多做什么，大佬亲自烤的，还不赶紧吃？吃饱了，也好想想接下来的安排。

　　“我大概是不会走到最后，就算侥幸过关，也应付不了下一场考验。江山一定会出线，楼上双胞胎也是。想一想，五区选出的都是他们这样的天纵之才……”
　　宋应星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沮丧：“何其有幸，和他们共处一个时代。”
　　何不为拿起一根烤串：“那我们得好好活着，才能见证这个时代。”

　　江山清理完楼上，就开始清理楼下。
　　双胞胎木愣愣地看着他打扫卫生，那只是最普通的扫帚，如何就能清扫遗留的暗能量，那只是最寻常的拖鞋，怎么就能一拍一只诡异？
　　眼前这一切他们都不能理解。

　　“哥哥，走吗？”花间语问，对手实在太强大了，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原来外面的世界还藏着这么多奇才，难怪阿祖让他们出来见世面。
　　“不走。”
　　“好。”

　　新朝代的政府强势，并不给与世家特权，还成立了‘清洁大师’。他们中的一部分也感觉到天地变化，便做了两手准备。
　　花间词和花间语，就是花家选择入世的一支。
　　这次的青年联赛是他们扬名立足的机会，不能错过。

　　江山清扫完十四楼，就往十三楼走。
　　花间词带着妹妹回到选择的屋子，他们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换药，没有人说话。
　　主要是花间词换药，他主脑，他妹妹主力。
　　距离七天还剩下两天。

　　来到十三楼，宋应星何无为都不在，门口放着洗干净的盘子，上面留下一张纸。
　　“谢谢大佬的投喂，但压力实在太大了，难以承受，只能中途放弃。期待你登顶的那天。”

　　“哪怕是没有灵异的世界，独居在有恐怖传说的凶宅也有极大心理压力，何况这里？
　　“不过我还有这么多食材没吃完呢，楼上那两位又不吃，总不能这么带进来，又哼哧哼哧带回去。”
　　显得他跟个傻帽似的。

　　江山可惜地带着餐盘回去。

　　第五天，第六天，他已经扫到一楼，隔着门就能看到停在外面的面包车。工作人员懵逼地看着拿扫帚的江山，连擦几次眼睛，以为是见鬼。
　　江山和他们笑笑，走向电梯间。
　　整栋楼他都粗略地走了一遍，如今就剩下电梯没有打开过。
　　几年没用，也不知道东西是不是还好的。

　　江山走向电梯，按下按键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隔了一下，但四周没人。
　　进来至今，他也就遇到过乔西一个鬼，剩下都是蟑螂。
　　“叮。”
　　江山精神一振，看到电梯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才响起机器运转的声音，门开了。

　　呼——
　　一股突如其来的风从里面冲出来，竟将江山这样的体格吹得前后摇摆，他连忙用扫帚撑住，一只手肘挡在前面，想要看清是什么在吹。
　　好多……乳突状的灰云……有鼻子有眼的。

　　过了半分钟，江山放下手，电梯里已经没有风，只有长久没用的灰尘。倒是脚底下的大理石地面左右摇摆。
　　“地震了？”
　　这个弧度并不大，他却还是变了脸色，丢下扫帚就冲向楼梯口。
　　他的速度从未这样快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厦外的工作组目瞪口呆。
　　其他地方都没有异常，只有眼前的大厦在摇摆。
　　苏眉指尖夹着一片树叶，快速擦过眼睛，只见原本笼罩黑云的大厦上方出现一道旋涡，整座大厦的虚影都扭曲变形，往上挤压。
　　那并不是大厦，而是浓烈到成形的暗能量。

　　几乎吸收了一整个诡域的暗能量和诡异，桃木头上新生的细嫩枝丫粗壮变长，和原先那个凑成羊角。
　　爬楼的江山有一瞬间的晕眩，但立马恢复。
　　他没发现手背滴落一滴不属于他的血，稀有能力者的气息朝着四周扩散。

　　“嗡嗡嗡，铃铃铃。”
　　苏眉按住魔灵袋：“你怎么了？”
　　早就收服的诡异却变得难以沟通，它贪婪地看着大厦的方向，嘴里念着：好香，好香……吃了他！

　　“气息泄露了。”
　　大楼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十四楼的双胞胎看着摇晃的水晶灯，十六楼的迟日靠着震动的阳台，他咬开自己的食指，看着血珠子凝在指尖。

　　“迟、迟日！”大门被一脚踹开，从一楼冲到十六楼的江山扶着墙大喘气，白净的脸赤红。
　　“快走，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