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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非·所有物 ...

  •   安全觉得,但拓这次从昆明回来以后,变了好多。

      但拓喜欢镜子的——虽然安全自己不喜欢。自己在那种时候的样子反射在镜子里,一览无余——对那个混蛋来说,是哦,妈的,好刺激。但是对安全来说很羞~耻——但是,他只能迎合爱人。

      在那种事情上,本来就一向是,客户高兴怎样,他就要怎样。

      但是——人的心灵这样曲折蜿蜒,好多好多“但是”

      虽然理发店里到处是互相反射,明亮亮的镜子——

      但是但拓说,不好噶。

      接着两人都不讲话——怎么到了理发店后面的小床上——全不知道了。

      阿全只是大口地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缺氧死去。

      最后,身体上唯一的余物是右耳上的耳圈和胸前璀璨的冰蓝翡翠。

      小床很窄,仅容一人安卧——不很有发挥的余裕。

      在进入以前,首先是body与skin的紧贴与缠~~绵。

      但拓那带有硬茧的双手从安全的肩胛、手臂、布满疤痕的chest到窄窄的腰~~髋,贪婪地拂掠游走。缓缓地,星火燎原。

      安全一向能为了钱忍受和自洽——但是在但拓这里,他不是容忍,他只是束手就毙。

      白天的时候,他还会痛恨自己做一件待人采摘的wan物——

      但是当他躺在心爱的人身下——他全着洁白、温暖的身~体。

      但拓要怎样——便怎样——怎样都好,怎样都行。

      他都是愿意的,欣然的,幸福的。

      他的手被拉到身后——但是什么凉凉的的东西滴在掌心。

      他蹙蹙眉,要回头看,但是被但拓轻轻按住了肩。

      “那过——你么得回头噶。”

      但拓的声音听起来,很害羞和窘迫。

      安全就没有回头。

      但拓躺在他身后,轻轻带着他的手向下——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那——你帮我,好么得。

      他以为他不懂的——真是的,看来有人做过功课喔。

      接着,修长温凉的,灵巧的手指,慢慢细细地~

      他的爱人便凶狠地喘上一口气,提起他的身体。

      他以为他有什么玩法。

      原来是他开了窍——不愿意他痛。

      接下来。很久。

      这与他们在木屋里的第一次,很不同。

      那个晚上是,fierce 的,好多次。

      那个混蛋好像偏要,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把他弄碎才好。

      但是这一晚,是绵长不绝的,一次。

      安全觉得,好像是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做。

      人是会变的。但是安全很难相信,在如此取决于本能的sex上,人也是可以克制和改变的。

      他并不知道但拓在昆明的121天接受了怎样的耐心与专注力的磨炼——当这个男人心平气和,能够静静地,稳稳地处理一切事物——

      在与心爱的人相交的时刻,

      他的风格也变得持重,缓慢,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那样内敛,温柔,

      从轻轻的,挑逗似的,探微;

      到缓缓,波浪式的,激荡

      到渐深,渐满,扎实,紧密而沉稳,持续的占据

      所有的推~送

      都那样

      柔情蜜意,

      丝丝入扣,

      气定神闲——

      却又惊心动魄。

      这一次一点一点都不痛。

      可是安全要疯掉了。

      干啊

      这混蛋怎么可以,这么会。

      阿全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这样极致的欢喜和巅峰的绽粒

      这样这样,好想好想在这个男人怀中死去。

      ——但拓应该录音。让那个骄傲又拧巴的家伙清醒的时候,好好听一听自己是怎么样叫的,以及都——叫了什么。

      最后只变成,拓。

      拓。

      拓。

      爱我。

      还是算了,他那么自尊的孩子,何必叫他那样难为情呢?

      让但拓由粗暴又幼稚,乱吃醋,占有欲爆棚的莽夫——变成一个体贴温柔的爱人的——

      in fact,不仅是他性情上的渐渐改变。还有121天,在昆明的那些,爱人不在身边的夜晚——

      甜美又钻痛的思念中,他常常把他们的那个夜晚翻出来回味与反思。

      当他想到自己无异于发泄的凶狠,想到安全映在镜中那痛苦的,又坐以待毙——怎样,怎样,,怎样都行——的小鹿般纯净,深情,绝望又悲惨的面孔——

      心疼和悔恨后反劲地注满但拓的心灵。

      在这些时候,他躺不住,感到透不过气。

      自己难道与那个可恶的富婆无异?

      他不是的,

      他爱那个家伙。

      好爱好爱,好爱的。

      他是他心爱的人,他最珍视最宝贵的人,不是玩物,不是乖宠。

      他不会,再也不会舍得那样了。

      何况,事实上,温柔当然比粗报高级。

      一切结束后,阿全躺在但拓怀里,他紧紧地抱住他,头埋在他颈子。许久许久不肯动。很像一只乖乖的猫咪。

      “我去吸根烟噶~”但拓说。

      阿全也不讲话,总之不放他。

      “那——我上厕所好噶?”

      阿全还是不讲话,总之不放他。

      像一只好娇美,好娇美的水蛭。

      只有从爱上阿全以后,

      但拓才庆幸着,珍惜着

      ——而不是憎恶着

      自己,

      烂贱的生命。

      安全,同理。

      爱,爱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珍贵,最值得我们去捍卫的东西。

      但拓轻抚阿全的头,抚啊抚啊,好像抚摸猫咪。

      他嗅他头发上的香气。嗅啊嗅。嗅啊嗅。

      阿全好像可以吃。

      他抱着他,忽然抱得很紧——用近乎很怯懦和哀求的语气说——

      他妈的,王安全,你么得离开我。

      你么得喜欢别人。

      好像,每一次他们结束。

      但拓都会讲这两句话。

      他从没讲过他爱他——他觉得难于出口。

      他只不断地讲这两句话。

      可是这时候,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阿全忽然坐起来。

      欧呦~你饿了呀,拓。

      阿全坐在拓身上,长长的手指轻轻搔动但拓的肚子。

      是哦,有点尴尬啦。

      安全大概不该知道——他拓今天能有如此体力已是情绪的支持,强弩之末了。

      他不该知道,他拓实在好么得出息。

      阿钰可以作证啰。自从知道要回三边坡。但拓就很亢奋——亢奋到吃不下东西。48小时以内,他这么一个粗壮的男子,似乎只吃了几片面包,半碗米饭,两杯咖啡——对了,上飞机之前,阿钰给他剥了一点云南建水的软籽石榴。

      阿全起来,穿上裤子,搭了件衣服——但拓起来,把阿全刚搭上的衣服脱了,把自己的衬衫给他穿上。

      有一点点旷。

      “煮面给你吃好不好喔?”阿全说。

      好噶。但拓说。

      那你躺着啰,等我。阿全说。

      阿全出去了。

      但拓呆在小卧室。左看看,右看看——阿全把什么都收拾得这么井井有条。三边坡都么得莫得这么贤惠的媳妇啰。

      左躺右躺,不见阿全。但拓起来,蹬上一条裤子,赤膊。走到小厨房——小厨房很窄,收拾得很干净,可是不见阿全——洗手间呢,也不见阿全——但拓有点慌——到理发间去——也不见阿全——他掌心里开始冒汗,刚要推门出去——

      风铃铮得一响。

      阿全拎着两个袋子回来了——袋子里欢蹦乱跳的,几条鲫鱼。

      但拓在沙发上坐下,后背还在冒汗,汹汹地:出门为拉羊不跟我讲噶!

      就旁边了嘛~~很近的喔~~阿全说——有点乖,有点抱歉,有点不忍。只好把袋子拎起来,晃晃——鲫鱼,猪脚,新鲜的哦,给你做鱼汤面啰~~

      小厨房好窄。

      但拓还要挤进去。

      阿全坐在炉灶下面,那双修长的好看的手,好像什么都能做——

      或不如说,

      什么东西到了那双手里,都特别乖。

      嗯,只有一件东西,很不乖。

      但拓想到这里,吸了口烟,很坏很坏地笑。

      笑什么喔~真是~阿全埋怨,饿了也不讲——早跟你讲啰先去吃饭的嘛~

      说着,细细的手指,灵巧地给鲫鱼去掉鳞腮。

      但拓一面吸烟,一面坐在那里外头看阿全。他头发长长厚厚,披在肩上,美丽的洁白的侧脸,好看的不行。

      但拓忽然语调很冷:小柴刀跟我讲——总有些不长眼的混蛋来店里欺负你嘎。

      但拓用的词是“欺负”,而不是性意味浓烈的“骚扰”

      ——在但拓的潜意识中,安全不是一个容易引来狂蜂浪蝶的性的客体

      ——他是一个因为弱势而被欺辱的具有完整健全人格的人。

      他淡化是,甚至剥掉了——

      那些混蛋对他爱人的撩拨挑逗、试图侵犯——

      这种种行为中

      性的内涵。

      所有的压榨都是恃强凌弱。

      他尊重心爱的人,

      而不是在保护自己sex的所有物。

      安全并不能在一时间体味这些——

      他自来都是人家的玩物。

      未必不是爱人的玩物。

      他握着鲫鱼的手指有些抖——

      有一刻他感到自己与鲫鱼的命运无异——

      他有点怕,他的爱人,因为自身的所有物受到他人的侵犯而愤怒。

      他于是咬咬唇,喘上一口气,商量,赔罪和卑微讨好的语气说——

      那——那——我不开这个店啰。好么?

      傻仔。但拓说。

      但拓扔了烟头,走到阿全身边,蹲下去,和坐着的阿全平齐。

      他伸开胳膊把阿全抱住。

      抱着他慢慢地摇晃。

      干什么喔?欧呦~真~是——鱼很腥的啦——阿全说——鼻音渐浓。忽然好委屈的样子。

      但拓抱着他,还是摇晃,摇晃,慢慢地摇晃。

      垂下头,贴着阿全的脖子说:

      为拉羊不开店啦~你喜欢就开噶~我看你手艺好棒噶~

      我只是给你讲——你有男人的——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再那样待你你要给我讲,

      他妈的,给我讲,听见么得——

      老子去搞他——

      你哦,阿全,你做你自己爱做的事情,

      旁的麻烦,

      旁的问题——

      我来给你解决——好么得?

      嗯,阿全说。

      阿全心里面甜甜的,暖暖的,要大哭一场的时候,就不会讲别的话,只会讲,嗯。嗯。

      小柴刀还蛮讲义气噶。但拓说,这孩子,从前就跟我好——阿全,我们过几天请小柴刀喝酒好么得?

      嗯,阿全说。

      还有嘎,下个月猜叔生日噻。好多人会来噶——我带你回达班,跟兄弟们正式的认识一下——好么得?但拓说。

      嗯,阿全说。

      好久没见尕尕了吧。但拓说,带你们去玩儿两天,好么得。

      嗯,阿全说。

      啊呦——你咋子只会嗯嗯嗯噻?

      欧呦——你走开啦——阿全挣开但拓:鲫鱼哦,鲫鱼放久了不新鲜呐——真是——耽误我做饭——你不饿了喔——

      阿全站起来,到水池边去冲洗那些小鱼,在但拓不注意的时候,他抹了抹眼角的热泪。

      鱼汤面好鲜,但拓吃了好几碗。

      阿全说,欧呦~哪有你这样吃饭的喔~你不能慢一点喔大佬~

      做那么好吃——怪我噶?但拓说。

      昆明有什么魔力呢?阿全捧腮说,把你转性了喔。

      昆明噶。但拓一面吃,一面说,昆明很美噶。

      你都去哪里啦?阿全说,有没有照照片啊?

      照啥子照片哦。但拓说,也不是去玩啦。

      是喔。阿全说,什么生意嘛,谈了小半年。

      不是谈生意噶——生意是阿星谈的。但拓说。

      那你做什么啰?阿全蹙眉——好像在问——凭什么就这么走开一百二十天?

      各种看啰,学啰,工厂啊,企业啊,边贸啊,港口啊,学校啊——但拓吃掉最后一根面,碗光光的。打了个嗝,总结说——中国人很厉害噶。

      阿全坐在那里,蔫蔫的,不做声。

      但拓去洗了碗。忽然没来由的说——阿全,你喜欢留长发么?

      阿全蹙蹙眉——不是你喜欢么?

      但拓转过身,袖子撸到肘。甩甩手上的水珠,坏坏地笑笑:我当然喜欢噶~我家阿全这么美。迷死我噶~

      阿全撇嘴,那你干嘛问。

      但是我也喜欢你从前的样子嘎——但拓走到阿全身边,搂住他,你记得在磨矿山的时候,你呀——短头发染黄噶,小混混打扮——穿宽宽的衣服,背大大的书包——蛮孩子气噶——我也觉得很喜欢。

      很郑重的话,但拓不是很会讲。他只能这样影影绰绰的表达——

      怎样的阿全他都喜欢。

      怎样的阿全他都来电。

      他不大忍心——也不是很喜欢——

      看着阿全为了迎合自己,

      努力地,

      蹩手蹩脚地,

      女性化。

      他钟爱的阿全,从来就是那个野草般倔强、骄傲,

      善良又纯真,

      又带点负气,又带点痞气,又带点坏坏的柔媚,

      又拧巴又黏人的——

      男孩子

      本身。

      他知道,他家阿全,其实很自尊,很男子汉。

      但是,好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人不该吃饱。

      温饱思~银玉。

      反正

      他现在这么温柔

      嗯,

      受罪的只是床。

      后半夜的时候,

      阿全还是睡不着。

      窄窄的单人床,他们侧着身子,紧紧地抱在一块儿,姑且可以睡下。

      但拓搂住他,睡得很沉,很香甜。

      阿全却在琢磨——是但拓不愿意承认呢,还是他自己受骗了呢?

      他想起,他的佩佩理发店刚刚开起来的时候,那个傍晚——

      那个傍晚,他偶然向门外看,穿过车流,看到对面车子里后排坐着的,用难以言表的目光望着他的猜叔。

      那天他们不只是一阵势均力敌地对视就结束。

      在他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关门打烊之前。

      他接到了猜叔的电话。

      你很难想象——猜叔打电话,是专门对阿全做形象设计指导的。

      “他还是喜欢女性。”猜叔说。

      “头发长一些,齐肩,微微卷一点的。”猜叔说。

      “穿着嘛,素雅,自然——但是纤细一些——淡紫色最上”猜叔说。

      “化一点淡妆——神情最好是——忧伤,破碎一些——你的强项嘛。”猜叔说。

      阿全忍不住反驳,情绪很激动:“我不会这么刻意地讨好他——我跟他之前不需要这样!”

      “那怎么成——”猜叔说:“孩纸哦,你还是很不了解男人——你这样,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啊。”

      就是为着这一通电话,阿全很苦恼,很委屈,很矛盾,甚至很耻辱。

      他很想——去你妈的。不爱算了。

      他很生但拓的气——再想到他们在木屋里那粗暴的一夜。

      他坚定了自己“玩物”的身份。

      他花了好多天说服自己离开。

      可是最后又回到原地。

      是啊,他本来就没尊严,没骨气,没人格——

      他对自己坦白——做但拓的玩物——那也没关系。

      留长发,穿素雅纤细的衣服,破碎啊,忧伤啊,都行。

      他甚至有几天在胡思乱想——

      他没底线的

      只要但拓还要他。

      去,去做手术都行。

      可是当但拓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却和猜叔呈现给他的印象截然不同。

      他爱我,并不是把我当做玩物——阿全这样对自己说。

      他感到——甚至——但拓对他的女性化的形象——固然新鲜,惊喜——但仿佛也夹杂一丝丝,陌生和不适。

      真的不该信那个老狐狸。

      明知他居心不良

      为什么还是被骗。

      他再想到猜叔那些话——就觉得有些,怪异。

      “他还是喜欢女性。”

      “头发长一些,齐肩,微微卷一点的。”

      “穿着嘛,素雅,自然——但是纤细一些——淡紫色最上”

      “化一点淡妆——神情最好是——忧伤,破碎一些——你的强项嘛。”

      “孩纸哦,你还是很不了解男人——你这样,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啊。”

      但是他想不明白,怪异的,到底在哪里。

      他想不明白是因为——

      他一直想当然的以为——猜叔每句话里说的那个“他”——都是但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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