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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终/序(开作话) ...


  •   “我就高考前压力大出去散散心。又不是不回来了。”
      “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我们都担心你,要不还是陪你去吧。”
      “哎呀不用担心,我又丢不了,等我回来给你们三个带特产。”

      -

      “嘀——”
      心脏监视器变成直线,手术内医生举起手术后沾染血的手,目目相对,眸中满是遗憾沮丧。手术室外字样变为手术结束。门打开,头发斑白的夫妇立马冲上去抓着医生的手,猩红的血丝盖不住眸中期翼,“医生,医生,我女儿韩清好了么,她怎么样了。”
      医生摇头。
      韩父忍着手抖,强装镇静,再次回头再看医生,“什么意思。”
      医生摘下口罩说,我们尽力了。
      “怎么会这样呢!”韩母摇着头,眼泪霎时喷涌,“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韩昭宇扶着妈妈,根本扶不起来。
      “拜托你们再看看,”韩母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跪在地,死死拽着医生的裤子,这样仿佛就像抓住女儿的魂儿一样,“我女儿很顽强的,会不会是短暂心脏骤停,你们再进去看看,她说过会好好活下去的,我女儿清醒时候说过的,她说爸爸妈妈,我会好好活。”

      医生无法安慰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母亲。
      在他们看来,女儿只是高考前压力大出去散心,出门前还高高兴兴地朝着他们撒娇,房门一闭,等再次见到原本开朗调皮的女儿变得满目疮痍。

      警方说她女儿下车就被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绑架到了边境。
      他们去边境接女儿时,韩清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浑身器官受损,胳膊被严重烧伤,重度昏迷,留在了最近的南云医治,医生都说按照她现在的身体,撑不过一周。

      他们不可能放弃女儿,一定要女儿坚持救治。
      一个月后女儿醒了,韩父韩母惊喜之余赶紧安慰,“爸爸妈妈在呢。”
      可他们的女儿看见他们跟看见垃圾一样,蹙眉,面色麻木,神色空洞,“你们怎么又出现在我面前了,郁山呢。”
      她的舌头被剪,说话也说不清楚,含含糊糊。

      醒来后的韩清神经紊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在她的世界中,她给警察指认他们不是亲生父母,她是自小被拐的,家里还有个弟弟,他们对她一点都不好。
      她的手筋挑断根本握不起画笔,他们只能把她的画笔都藏起来,却被说毁了她的梦想。
      每天晚上都拿着护士的报纸偷偷看,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
      还让韩昭宇去找一本画册,但她说的那个地方就是个坟场,根本没有人。
      他们拿了本空画册给她,而她让他们转交警方,说是里边有证明郁山清白的关键认证。

      医生说她的心理和脑部遭受的创击太大,她会下意识幻想下车没有被拐。
      将幻想的两年折磨变为两年出逃,变为救赎,只有幻想自己被救,她才能骗自己没有经历那些非人折磨。
      郁山是谁?
      医生回他们,郁山就是梦的关键人物,他极有可能是当初救她出来的人,他让她感觉到了安全,哪怕是解救前只见过一面,才会把他当作梦境的一部分。
      幻想她在梦中从下车就被他所救,得到了两年多的安稳生活。

      美国医疗发达,他们就停下手里生意带着治疗女儿远赴美国,开始了长达七年的治疗。
      他们两个人轮流看护,还找了个跟她年纪相仿的护工sunshine照顾女儿。
      Sunshine会把韩清带到自己学校,两个人一起上课,下课他们便过来接她,女儿看上去平静了很多,还会给韩昭宇送资料。

      本以为这是好转的迹象,没想到女儿失踪了一夜。
      他们好不容易找了回来,换回来的却是跪地求他们,求求他们放她走。

      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他们也生不如死。
      医院手术室外,韩母哭得眼睛都肿了,“老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那该怎么唤醒她。
      医生建议最好唤回她的梦境,继续替她延续那两年有郁山的梦。
      一向顶天立的韩父蹲在手术室外,脊背佝偻着,都快弯到了地上,隔了很久,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只要她醒过来,怎么都好说。”
      就陪她演戏。
      演到他们走不动道,演到女儿死,只要女儿高兴,他们怎么样都成。

      再次从手术室抢救出来,原本开朗的女儿变得更加压抑,死闷,没有一点活力,断断续续陷入昏迷,醒来后就是坐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大山,自言自语。
      女儿看到他们就疯,他们只好单独给她租了个房子,给sunshine加了工资让她多多前去照看。
      “韩清就拜托你了。”
      sunshine看着双鬓花白的父母,“放心,我会多照顾她的。”

      那几年sunshine留在了本校读研,韩清也得以跟在她身边继续留在校园。
      知道韩清爱去报亭。
      他们就跟在身后注视着,给报亭的商贩额外的钱,“麻烦您如果我女儿再来,您行个方便,让她多待一会。”
      只要女儿开心放松。
      有了sunshine的陪伴,韩清似乎变开朗了许多,会自己偷偷喝酒,自己骑车出去,提到郁山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就连打镇静剂后的呓语都是,我想回家,好想好想,还唱歌。

      韩父韩母知道那肯定是那个男人曾经给韩清哼唱过的调子。
      Sunshine就这样照顾着韩清,直到她毕业后回国才辞职,韩清也提出想要回国。

      韩清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的肉。
      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谁都知道她的女儿现在有多痛苦,当晚她就和韩父商量,要不要带女儿回国,两个在生意场上那么杀伐果断的人,此刻面对面坐了一夜才决定好带女儿回国。

      而这次命运之神似乎给了他们希望。
      回到港区治疗,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守夜,而这次女儿醒来,里又多了一个名字‘小生’,韩母成了英语培训班的老板,韩父成了小生。
      他们不在乎,也配合着女儿做好这场演戏的游戏。

      别的工作单位不要有精神疾病的员工,他们便跟花店,英语班和旅游社的老板疏通好关系,让韩请挂个名。
      韩清接待的游客都是韩昭宇找来的同学,英语班是趁着关门的时候让韩请进去讲课,实际上是一间空教室,根本没有学生。韩父不放心,还特意趁女儿在花店工作时,日日守在隔壁的药店照顾着。
      还给她单独租地方,让她交房租。
      女儿猫毛过敏,根本不能养猫,但他们还是陪她养着那只根本不存在的猫。

      韩清没有怀疑,脸上也开始换上了淡淡的笑容,会晚上跟小生约着吃饭。
      爸爸不放心会跟着,看到女儿喝酒,还夸小生很好。
      爸爸的胃不好,但那夜还是激动得喝多了,其实他们家的大小姐也很好。

      这可是女儿这几年唯一的靠近,跟在身后的韩昭宇忍不住上前。
      刚靠近就被韩清推开,她还指着自杀的伤口说,“我以为那时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在赶弟弟走。
      哪怕弟弟跪在地上求她,她也转身就走。

      那晚回去,韩昭宇把自己关进房间,“怎么会这样呢。”
      那个曾经教他写作业,一起上下学的姐姐,怎么能认不出他呢。
      韩父韩母将眼泪吞到肚子里,劝着:“不管你姐现在什么样,她都是你姐。”
      “我知道!”韩昭宇拍桌起身,对上父母那双猩红的眸时,他身形颤抖。
      那时他才知道,爸妈的痛苦根本不比他少。
      隔了很久,他才声音哽咽着:“算了,认不认识我无所谓,只要姐开心就好。”

      周围的一切都在陪着韩清演戏,
      他们晚上会握着女儿的手,看着女儿在她梦中的世界活得幸福,高兴。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韩清说要回西山,他们带着女儿回到了她从小长到大的故土。

      回来之后,女儿就陷入了昏迷。
      医生说女儿当初能活下已经是奇迹了,更不用说撑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最多不过三个月。

      看着病床上身材瘦弱的女儿,他们握着她的手,眼泪一个劲的掉,女儿的生命似乎随着她手上挂着的营养液逐渐的流逝消散。
      他们两个那段时间苍老了很多,女儿醒过来他们就藏在角落看着她,等女儿睡了,才出去给她擦擦身体,揉揉腿,他们知道女儿爱干净。

      他们想让女儿醒,但一想她在梦中是开心的,还是别醒了。
      只是入冬后某天半夜,女儿突然醒了。
      她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又看到旁边两鬓斑白的爸爸妈妈,清醒地在那里坐着,仿佛在沉思,沉思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韩父韩母为了不刺激她,小心翼翼地,打算就像以前一样猫着腰悄悄出去时,背后的韩清突然叫他们:“爸,妈。”
      尽管女儿发声含糊,但他们与她心相连,听懂了。
      韩父韩母身体一僵,眼泪就溢在眼眶,不想让韩清看到后多心,擦干才直起腰,转身,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声音颤抖着:
      “哎,,爸,,妈,在,在呢,,都在呢。”

      醒来后的韩清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接受了自己舌头的残缺和破败的身体。
      “女儿,难受的话,你就说,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在呢。”
      韩清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总是笑着摇头,尽量少说话。
      因为每说一次,她就会注意到父母捏到发白的手心,他们在心疼她。
      父母已经很累了,她不要父母再为了她难受。

      而她的懂事让韩父韩母真的放心了。
      那两天韩父韩母还有韩昭宇特别开心,就连睡觉的时候两个大人都会把韩清和韩昭宇夹在中间,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抱着她,哄她睡觉。

      韩清会下意识地问陪她治疗的那八年是不是很累。
      韩母笑着:“怎么会呢。”
      说着就给她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她那时候特别调皮,医生要给她打针,她怕疼,挣扎之余医生手抖,针管扎到了医生的脚上。还说小时候上学,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清’,就给老师写了个‘青’字,用到了小学二年级,直到人口普查的时候,老师才知道她用了两年的假名字。

      他们笑,韩清的视线落在他们鬓角的白发,也扯了一抹看上去很真的笑。
      除了说话不清楚,还是离家前的那副机灵活泼样。
      那时他们看着怀里的女儿,真的以为女儿回来了。
      他们真的用爱换回了女儿,让她放下了那些痛苦。

      韩清睡着了,他们才会睡,只是每当他们呼吸变得稳定后,怀里的女儿会再次醒来,咬着膝盖缩成一团,黑夜格外漫长,她脑中没有一刻能够忘记那些被折磨的日夜。
      这时总有一道声音响起:“好好活。”
      她已经很努力了,甚至强撑了八年。
      但她就是忘不掉。

      她无法忽视每次从医院复查结束后,明明医生给她说:“不错,恢复的很好。”
      父母还是会故意找借口再次返回,确认真的好转后,才会带她回家。

      她不断地被现实和梦境折磨。
      父母在的时候,照镜子看着自己残缺的舌头,胳膊和脖子上的伤疤,被挑断手筋后再也握不起画笔的双手,她需要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她是韩清,那两年根本不存在。
      每当她这样想,夜里总会梦回到一个狭小的筒子楼,在那里她没有痛苦,她可以逃离,有着极尽的快乐。

      韩清觉得自己会好的,她也在努力。
      直到那天夜里,屋外响起鞭炮声。
      她从梦中惊醒,父母赶紧抱住她,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做了个梦,梦中一片野地,周围都是带着黑色面罩,拿着抢的人,他们说他们里边有卧底,他撤离前需要把她们杀掉,身旁一个叫景亚湉的女孩牵着她的手,“不怕,我哥接我回家的时候,我让他也把你送回去,我们不怕。”
      紧接着房门被踢开,枪声响起。
      她眼前陷入一片白茫茫,身体也变得很轻。

      “二五幺洞,组织接你归队!”
      “收到!等,等一下,还有两名幸存受害者,不,只有一名了,目测20岁左右,昏迷,没有行动能力。”
      “你需要迅速撤离以免身份暴露,会有武警部队赶过去。”
      “来不及——”
      “二五幺洞!迅速撤离!二五幺洞!郁山!郁山!收到回复!收到回复!真是疯子!赶快增加支援!”

      林子深处,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人抱着跑,不知多久,停下来了,她被放到了地上,耳畔树叶飘荡声中传来一道,“坚持下,很快你就回家了。”
      他在给她缠伤口,是在救她。
      韩清想问他叫什么名字,可她说话不清楚,他听不懂,但他能猜到。
      他的代号是二五幺栋,卧底时的化名为郁山。
      但他不会让她记住他,便回复着:“记得我没用,你只需要从这出去好好活着。”

      韩清只能听见有个地方一直叫着:二五幺洞,郁山。
      紧急着就是“砰——”的一声。
      血溅在了她脸上。

      韩父韩母难以想象女儿遭遇,仅仅是听一小段就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他们抱紧女儿想要跟她搭话,问那位救她的好人还活着吗?
      “他是南云人,应该会喜欢雪吧。”
      所以女儿在幻想中一直以为是南云人,是想替他看她们这北方的大雪。
      这是女儿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垂眸,女儿呼吸停了。

      这是韩清被救前的画面,也是遇见郁山的第一面。
      他们努力了八年,女儿还是在痛苦中沉沦。
      她无法忘记那些折磨的日夜,无法忽视身旁一个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生死去凋零。

      “我的女儿啊。”
      火化场的火焰腾腾高升,将哭声传达云霄天际。
      诉那姑娘的两年折磨,道这家人的八年坚韧。
      大雪漫无目的地飘在巍峨的太行山头,坠进逶迤的黄河浪腾,铺在这北方的苍茫大地,面对着遥遥南方。
      他们希望那位好人一世平安。

      但就在当初韩清被营救成功后的第七天。
      烈士陵园内多了座墓碑,名郁浔北,籍贯南云,在执行卧底任务时不幸牺牲,年仅29岁。

      ——愿天下无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终/序(开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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