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芍》荷絮之

37、灵溪之水

　　外面的火势渐渐变小，芍茘检查了周围，确保没有风悬草的痕迹后，才转身回到青青身边。

　　青青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抱着提灯缩成一团，芍茘靠近她的时候，她还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发抖。

　　芍茘叹了口气，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了，别怕。”

　　隔音符被芍茘解开，青青听到声音，才勉强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青青望着眼前的人，泪眼朦胧。

　　“他们只是提前去了一个我们每个人都会去的地方。”

　　“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风悬草破体的瞬间，其实那些人就已经死去，留下的，也只是一副空壳。

　　但生离死别，对青青来说，实在是太残酷。

　　“这里并不安全，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走。”

　　芍茘将青青扶起来，替她擦干眼泪。

　　青青动了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芍茘身旁。

　　“那走吧，去村里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芍茘直截了当，风悬草并不等人，晚一步，世上便可能又多一个青青。

　　“我来给你带路，村子里的路，我熟。”

　　青青扯了扯了芍茘的衣袖，轻声道。

　　芍茘没有拒绝，与其她一个人乱找，还不如跟着青青，能省点时间。

　　祁禧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只有目光所及的断壁残垣，还有扭曲成一团的尸体，显示出这里方才有多惨烈。

　　他不由地捏了捏手心，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村子尽头那两道身影，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了下去。

　　芍茘正陪着青青挨家挨户地在村里找有没有幸存者。

　　从村头到村尾，一路找过去，一点活人的影子都没有，只有尸体烧焦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这是老村长家的房子，但从我记事起，这房子就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青青带着芍茘停在一间茅草房前。

　　芍茘抬头看向这最后一间房子，房子离得远，大火并没有殃及到这边。

　　“里面会有人吗？”

　　“不知道。”

　　芍茘摇了摇头，她没办法跟青青做出保证，有时候不做保证，也是一种善良。

　　女孩被她牵着手，一同走进房子。

　　房子里面空荡荡的，角落里还结着蛛网，看上去果然如青青所说，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芍茘带着青青找了房子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柜子，床底，米缸，都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刚打算要走，厨房右手边的一块地板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动。

　　很微小，但芍茘听得很清楚。

　　她突然从厨房门口转身，径直地朝声响的来源走去。

　　青青不明所以。

　　“姐姐，怎么了？”

　　芍茘朝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青青见状赶忙捂住嘴，生怕自己说话耽误事。

　　芍茘看她的样子，有些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越走近，底下的声响便越清晰，这回连青青都听见了。

　　青青抬头看她，芍茘朝她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往自己身后站。

　　青青刚刚退到她身后，就瞧见她蹲下身去，手指沿着地板的边沿一直摸过去，然后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的手停下了。

　　芍茘的手按到了一个凹点，那个点并不明显，应该是被人有意遮盖住。

　　想清楚这点后，她用术法将那块木板打开，底下黑漆漆的，只有个台阶连着下面，看起来是人用来存东西的地窖。

　　“提灯给我。”

　　芍茘转头对青青说，话音刚落，提灯就被青青送到她手里。

　　“你在这里等我。”

　　青青闻言，愣住了。

　　“那你呢？”

　　芍茘没有回答她。

　　地窖下面情况不明，不带青青是芍茘最好的选择。

　　芍茘站起身来，给青青周身施了个结界，确保她不会有危险之后便提着灯往台阶下走。

　　台阶不长，但芍茘怕有什么机关，所以走得比较慢。

　　底下很昏暗，只有芍茘手中的提灯在发着光。

　　芍茘几乎是刚走到台阶的最后一层，一把锄头迎面就朝她敲过来。

　　还好她提前有所提防，侧身往旁边躲了躲，这才没被当头一棒。

　　提灯往前一凑，拿着锄头的人来不及躲闪，也暴露在视野中。

　　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此刻正拿着锄头，对着她，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发现我们了，对不对？”

　　芍茘往前一步，灯将男人身后的黑暗照亮，角落里的笼子闻声在不自觉地颤抖。

　　她的脸离男人很近，方才逆着光，这会他才看清她的脸。

　　“山君？”

　　男人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芍茘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男人见状整个人都两腿一松，差点原地坐了下去。

　　“山君，你可算来救我们了。”

　　“那个……让他们出来吧。”

　　芍茘跟着男人往前走，停在了一堆烂笼子前。

　　“山君叫我老赵就行。”

　　老赵说完，也不再犹豫，向前一步往里喊。

　　“都出来吧，山君来救我们啦。”

　　过了会，笼子被人从里面掀开，爬出来几个人，看见老赵身旁站了位年轻貌美的少女，眼里的防备都没有下去。

　　对视了会，站在最前面的壮汉最先开口。

　　“我们都没见过山君，她说她是山君，她就是了吗？”

　　“对啊，老赵，你可别被骗了。”

　　众人闻言，都不敢向前。

　　老赵没办法，只能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虽然没见过山君，但山君手上常提灯，诸位想必有所耳闻。而且我们村这种情况，这姑娘还能独自一人找到我们，就算她不是山君，也武力非凡。”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老赵的言外之意他们也听懂了，就是她不是山君，但能孤身找到他们，便未必没有能力将他们带出去。

　　但有能力的人，杀了他们，也如杀鸡般简单。

　　“不是我们不想相信，只是在外面危险重重，姑娘还是证明一下更好。”

　　人群中一位妇女开口，众人顺水推舟。

　　“对啊，若这位姑娘真是山君，证明一下应该也不难。”

　　“这……”

　　老赵擦了擦额间的汗，转头看向芍茘。

　　芍茘看了眼众人，他们衣衫褴褛，看起来已经在这里躲了些日子，如果今天她不证明，他们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她走了。

　　“你们要我怎么证明？”

　　“这……”

　　或许没想到少女会提出这个问题，众人缩在角落里讨论了会，派了刚刚的壮汉出来说话。

　　“听说山君的原身跟我们这些小妖不同，人身雾尾，你若是变出了原身，我们便信。”

　　这倒是个好的解决办法，原身一出，此身分明。

　　这话说完，连老赵也看向了她。

　　芍茘有些无奈，她原身若非紧急时刻，绝不会轻易恢复，因为妖邪遇之，极有可能会被她震伤。

　　山鬼乃天地所生，降妖除魔，自她生来便也这种能力。

　　但转正前，她并不能保证她能完全掌控这种能力。

　　想了想，她心中有了个主意。

　　反正他们都没见过她真正的真身，那她只要化出他们想看的样子，就不会伤到他们，还能取得他们都信任，一举两得。

　　众人看向少女，少女却始终没有行动，就在众人以为她是假的，准备反抗的时候。

　　少女后退一步，将脚变成了雾气，果真如传言。

　　“人身雾尾，果真是山君！”

　　众人惊呼。

　　“没想到山君真的来救我们了。”

　　“我……还以为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芍茘见场面有些混乱，干脆把老赵拉到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你方才说的他们，可是上面那群人？”

　　老赵听到芍茘的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字眼，有些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睛，回忆道。

　　“他们是我们长丰村的村民，本来我们村一切都好好的，突然有一天，他们就跟发了疯一样，脸上长出密密麻麻的血丝，见人就攻击。

　　本来开始只是一个人，后面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大半个村子都变成了那样。

　　村长开始找人去查，没想到不但什么都没查到，反倒是一夜之间，村长全家也都成了那副样子。

　　那些人都不正常了，在街上一直逛，也不吃饭，也不休息，只要见到人就冲上去。

　　我们几个见势不妙，要跑的时候，村子已经没几个正常人了。

　　他们将村子围了起来，我们跑不出去，也回不了家，想起来村长之前说过他老房子里有个地窖，便跑到这里躲。

　　若不是今日山君找进来，我们还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可记得？”

　　“没多久，大概十天之前。”

　　老赵没有思考，这个日子他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记错。

　　“那你们村平时在哪里打水喝？”

　　风悬草随水传播，长丰村突然全村被寄生，他们喝的水，肯定脱不了干系。

　　“山君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那水有问题？”

　　老赵看向她，少女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不对啊，我们一直喝的井水，那井连着暗河，从未出过事。”

　　“你可知，那暗河连到哪里？”

　　少女突然看向他，目光如炬，老赵不敢马虎，仔细回想，怕不准确，又去跟众人确认了一遍，才回来告诉芍茘。

　　“山君，这暗河，连的是灵溪山的灵溪之水。”

作者有话说

　　[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