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知春阁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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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茉莉和鲜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诡异又难闻。
但院中人好像都闻不到，只是一味地守着自己怀里的人。
距离芍茘昏过去，已经过了将近一柱香，祁禧看着怀中的人，眉头紧凑，却迟迟没有醒来的征兆。
“你对她做了什么？”
祁禧没法，只继续去逼问角落的知春。
剑指着知春的眉间，他却浑然不理祁禧，仿佛跟他不在一个世界里。
祁禧看着他，正在思考要不要用些特殊手段，却突然听见一声轻咳。
很轻，但是在毫无声音的院子里，却格外清楚。
一时间，祁禧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收起手中的剑就往芍茘那里走。
少女的咳嗽声渐重，接着，竟当着祁禧的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阿荔？”
鲜红的血在一众白中显得如此刺眼，祁禧甚至有些难以控制自己颤抖的声线。
“你别吓我……”
芍茘一醒过来，就看见祁禧抱着她，哭得歇斯底里。
“没事……没……死。”
芍茘脑子都没缓过来，见状只能边吐血边安慰他。
不过效果好像有些反其道而行了。
祁禧哭得更猛了。
芍茘没法，挣扎着站起来。
这都没几天交情呢？估计又把我当白月光了，芍茘在心里暗自诽谤。
结果刚好与祁禧那双通红的眼睛对视上了，心里又有些不自在。
我这一下，好像戳到别人肺管子了。
芍茘你没有心。
祁禧这边都没想到就对视几秒，芍茘就想歪出天际，整个人只觉得失而复得，一点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做不到。
“知春呢？”
芍茘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与祁禧对视的目光。
“那……”
祁禧目光都没移开过她，生怕她再出什么事，她这一问，便让他想起来让她吐血昏迷的罪魁祸首。
这下眼泪也不掉了，整个人气场都严肃起来。
芍茘非常有理由怀疑，她要是没醒过来，他估计能把这里屠了。
顺着祁禧所指的方向，芍茘看到了瘫坐在角落的知春，他正抱着张湘月，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一双女子的鞋尖出现知春眼底，他看了眼，抱紧了怀里的人，连头都没抬。
“你赢了。”
他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山君真是好手段。”
芍茘不理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能让你再见她一面。”
“只要你能解开宋梨她们身上的蛊。”
知春闻言抬头，芍茘这才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绝望又带着嘲讽。
“山神大人固然神通广大，可事到如今，我凭什么再相信你？”
“就凭这个。”
一枚海螺凭空出现在少女的掌心，月光下，那海螺明明泛着柔和的光，却让知春瞳孔一缩，手不自觉地收紧。
芍茘没说话，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知春从来没想过，居然还能再见到这只留音螺。
海螺上的印记，让他无比确信，那就是他给月儿的那只。
他不知道芍茘从哪里找到的，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拿捏住了他。
“事到如今，山君想要什么不全凭你说了算吗？”
他有些自嘲地看向少女。
少女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知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满地的灰烬。
他抬手，往自己心口的方向结印，红色的血顺着手腕流出，有什么东西在血中挣扎，却也于事无补。
原来真正的母虫，在他身上，怪不得他方才有恃无恐。
寂静的房间里，文狸正守着宋梨她们，她想去找芍茘，但怕她们再出什么意外，只能边焦急边片刻不离地看着她们。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梨她们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脖子处青紫交横，触目惊心。
文狸见状，赶忙去查看宋梨她们身上的纹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女子光洁的肌肤映入眼帘。
成功了……
文狸深吸了口气，宋梨她们身上的纹路都退了下去，这便意味着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文狸不敢耽搁，按计划将宋梨她们偷偷送回去，还对她们用了点术法，今夜之事，她们醒来，只会当作一场梦。
另一边，知春看向芍茘，语气复杂地说，
“答应的事我已经做到，还请山君应约。”
芍茘见那知音咒已经解了，便也不多废话，就地取材，取了点知春的心头血。
血被滴落在那留音螺上，瞬间就亮起了柔光。
光芒之下，一个女子的身影显现。
是张湘月。
知春一眼就认出了她，朝思暮想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一时间却不敢向前，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直到张湘月向他跑过来。
少女身着鲜红的嫁衣，不顾一切地朝他跑过来。
知春想接住她，伸手却穿透了她的身体，两人皆是一愣。
意识到了什么，知春回头看向芍茘。
“这是她的一缕残魂。”
芍茘朝他点了点头。
大火后原以为张家什么都没留下，芍茘本来没报希望，结果却在余烬了找到了闻音螺，那海螺因为张湘月的执念，竟附上了她的一缕残魂。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张湘月闻言，这才发现知春旁边，躺着她的尸首，面目全非。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嫁衣，有些解脱道。
“也罢，能再见你一面，我已心满意足。”
她隔空抚上知春的眉眼，那双眼睛通红，眼里情绪万千。
“知春，你……自由了吗？”
“嗯。”
气氛沉默了下来，看着眼前满身血污的人，张湘月隔着空气抱住了他，两个人在月光下像是融为了一体。
“你骗我。”
张湘月在他耳畔轻声说。
是了，她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从未得到自由。
“对不起……我没能……救活你。”
月光下，妖怪抱着他爱人的残魂，失声痛哭。
“当年之事，是我自己的选择。”
“只是……我没想到你还活着，那留音螺里的遗言，你也没听到……”
如果他听到了，应该也不会为此受困多年。
她最恨不得自由，却没想到无意间，却困住了他许多年。
张湘月看着满院的茉莉和枝条余烬，心里百般滋味。
“没关系的……只要能再见到你，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头顶的月光流逝，张湘月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
“今晚的茉莉真好看啊，知春。”
她细细端详着他的眉眼，熟悉的青涩褪去，但那双眼睛里的爱意却丝毫未改。
“你可以……再让我看一次萤火吗？”
“……好。”
知春颤抖着朝茉莉丛挥手，刹时，满地流萤，仿佛地上的又一片星海。
月亮西沉，残魂已经无法再支撑，逐渐消散在那片由她爱人给她的流萤里。
“知春……去找你真正的自由吧。”
张湘月的残魂彻底消散，知春跪坐在那里，伸手想留下一丝她的痕迹，却只能抓住虚空。
“傻瓜……我的自由从来都是你……”
说着，芍茘看见知春竟然突然朝自己心脉打了一掌，心脉尽碎。
临了，知春看向他们。
“今日之事多谢山君，榕阳镇的人，今日之后，也都会回到正轨。”
“那你呢？”
明知道，他心脉尽碎，芍茘却还是想知道什么，他明明可以去找他的自由了。
这些年遇到的人也好，妖也罢，大多为情所困，情之一字，当真如此难解吗？
“她便是我的自由。”
知春有些解脱地笑了笑，彻底闭上眼。
知春死后，妖力逸散，院子里的一切和结界一起消失，芍茘转身，原来他们此刻，站在张家的废墟里。
而知春阁只是知春施下的障眼法，怪不得知春阁的房间里，杨怡能闻到烧焦的味道，却不清楚味道的来源。
此事算是彻底了结，芍茘算了算，这回竟然得了笔大功德，离她要转正山神，就只差一点了。
这么想着，脑子里的那根弦松了下去，身体的血气措不及防地上涌，于是她当着祁禧的面，又吐了口血。
对上祁禧的视线，她一时间有点心虚，方才透支了法力才将张湘月的残魂带回，她也没想到后遗症这么严重。
她张了张口，想解释，结果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给祁禧吓坏了。
“你先别说话。”
“嗯。”
说完，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祁禧忙扶住她。
结果少女的头往他胸口一歪，倒头就晕了过去。
文狸把宋梨她们安排好后一赶回来，就看到祁禧坐在余烬里，失魂落魄地抱着芍茘。
这一幕差点没给她吓得猫毛倒立。
“阿荔！”
文狸急匆匆地赶过去，没注意到脚下，差点摔了一跤，好不狼狈。
“你别死啊！”
文狸抱住她的胳膊，差点就要痛哭流涕。
“她只是晕过去了。”
“昏过去好啊，昏过去好呜呜……”
昏过去说明还有救，文狸悬在心口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她经常这样吗？”
祁禧看着怀中的少女，脸色苍白，满身血污，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算是家常便饭吧。”
文狸如实回答，功德并非那么好积，受伤昏迷对于芍茘而言，确实是家常便饭。
“怎么？你怕了？”
文狸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问，看了眼祁禧，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眼圈红红的，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怕了。
“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知春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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