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梦之舞 ...
-
云溪坐在天韵雅间的时候，脑袋还是耷拉着的。
天韵雅间在微雪楼的最中心位置，她一往下看，就能看见商陆离、方梓柏、冷珊和清苾也上了楼，坐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雅间。
虽然在楼下少女转身离开的样子很潇洒，但是到了雅间当中，她垂头的模样，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一个瓷碗移到了云溪面前。
云溪恹恹地打开，眼神下一瞬又闪亮起来。
“这就是琥珀七霞饺？”
瓷碗中的饺皮果真如同书中所写的那般精致多彩，像极了霞光照耀。
云溪尝了一口，味道也极好。
宴沧玦道：“这微雪楼的老板，是凡人修仙者，靠食入道。恰巧这琥珀七霞饺就是来自人域，放眼这仙域，也就这微雪楼能做出你想要的味道了。”
原来如此。
云溪笑眼盈盈抬头道：“师兄......”
“都点了。”
知道面前这个小吃货肯定不局限一道菜品，他将这里的好菜都点了一遍。
“谢谢师兄！”
没坐一会儿，雅间的房门被人用力打开。
谢子阙喘着气打开，不管不顾地、毫无形象地坐在宴沧玦旁边，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水缓过气来，才开口对宴沧玦道：“找到了。”
宴沧玦眸间轻动，转而抬头看向云溪。
云溪立马领悟师兄应该有急事，她连忙道：“师兄，不用管我，你先去忙。”
“好。”
正当宴沧玦要抬步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云溪突然喊住了他。
他转头回望，就与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眸相对。
少女抿了抿嘴，犹豫了半瞬终于开口问道：“师兄......你会来接我的是吗？”
宴沧玦一愣，但看到少女眼底交织的希冀和胆怯时，他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字一句道：
“会，在这里等我接你回小院。”
云溪眼中果真立马浮现点点星光，重重点头：“嗯！”
*
两人的身影瞬间离开微雪楼。
空空荡荡的雅间里就只剩下云溪一人，还有进出的仙侍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进来。
可云溪却没了胃口。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门又被打开。
云溪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趴在木栏上，头也没回恹恹道：“放桌上就好。”
来者顿了一瞬，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就开始狂吃。
碗碟的碰撞声让云溪回过头，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霁慕寒嘴里塞着美食，冷哼一声：“对啊，怎么是我在这里？怎么就不是你新找的那位宴师兄呢？”
“你怎么知道？”
“哼。我早就在这楼中，况且都不需要我亲眼看见，这楼里不都传遍了那传闻中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宴沧玦宴师兄竟带着东山那最不受宠的小师妹来微雪楼了。”
他幽怨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上次骗我！感情你这段时间一直和那谁在一起。”
云溪刚想解释，突然眼前一黑，整个微雪楼陷入了黑暗当中。
一道亮光从楼顶洒下，一百位娇俏女子顺着亮光落下，身姿卓越，眉眼深情，波光潋滟，在楼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翩然起舞。
尤其是中间的那一位，一袭白色长裙，长发被华美金钗竖起，姿容如玉，神韵脱俗，一举一动勾人心弦，让人移不开视线。
云溪坐起身，仔细看了看那些仙子，问道：“这是灵怪？”
霁慕寒：“这你都不知道？今日来微雪楼的有八成都是为了她们来的。”
云溪摇摇头，她还真没见过：“灵怪怎么能化形成如此娇俏的女子？”
灵怪非妖非仙，是由山间灵智半开的花鸟草虫幻化而成，生性纯良，很少踏出自己的栖身之地，更别说变成这些惟妙惟肖的女子在楼中跳舞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霁慕寒往下指了一个角落：“看到没，那位是微雪楼的主人，而他旁边站着的那位就是这些灵怪的主人——秦涟仙君。”
云溪看去，就看见刚刚引路的胖墩墩的仙君旁边站着一位身姿高大的男子，正一脸满意地看着楼中跳舞的灵怪。
霁慕寒继续道：“秦涟仙君，仙域玄灵之道之中的御灵术的佼佼者，以术控魂，让灵怪化形，这仙域流传甚广的歌舞《大梦》《无盏》都是由他所做。”
霁慕寒想起来就可惜：“从前我就听说过仙域有这一号人，可惜他已经快五百年没有出山了，没想到这刚一出山就被微雪楼的楼主请来了。”
云溪看着这些灵怪灵动熟练的舞姿，眉间紧蹙：“你不觉得这些灵怪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霁慕寒从他的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牌展示在云溪面前：“瞧，微雪楼里入小楼的名额被我给抢到了。”
此刻在楼中飞舞的灵怪也都在秦涟的一声令下，在美眸流转中，身姿婀娜地从楼中的一扇小门离开。
入小楼，是秦涟仙君设下的规矩。
只有获得入小楼玉牌者的才能看到秦涟仙君精心准备的歌舞。
一个玉牌可以进两个人。
霁慕寒拽着云溪就要离开：“走，去小楼。”
云溪不动，摇摇头对霁慕寒道：“我要等师兄来接我。”
霁慕寒手一顿，蹙眉看向她：“他让你等就等？”
云溪没觉得不对的，就点点头。
霁慕寒松开云溪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最后只冷哼一声。
“爱去不去。”
霁慕寒甩袖离开后，云溪继续坐在雅间当中。
今日来微雪楼的仙有大半都是为了这小楼。
小楼的门开启后，都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小楼里。
云溪朝着旁边的雅间看去，见商陆离他们还在自己的雅间中，并未进小楼。
设在方梓柏的身上的符咒也解开了，但他还是满脸不悦的样子，直到清苾靠过来不知说了什么，脸上才勉强褪去一些气恼。
外面传来声响，云溪顺着微雪楼的门窗向外看去，就见黑色的天空中绽开了极美的烟花。
微雪楼外面也在举行着各式各样的活动。
清苾拉着商陆离道：“陆离哥哥，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商陆离同意了。
四人离开微雪楼，朝外面走去。
临走前，清苾看向那通往小楼的门，问道：“陆离哥哥，昨日微雪楼特意给金玉牌弟子都送了玉牌，你们为何不去小楼看看。”
闻言，商陆离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淡淡回道：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
云溪在雅间内坐了许久，面前的美食都吃的七七八八了。
可是宴沧玦和谢子阙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
反倒是，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溪都没想到，今日的雅间会那么热闹。
门又被砰的一声打开。
云溪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冲到她的身边，掀起桌布，就扭曲着身体钻到底下。
？
不等云溪询问，外面传来一群人聒噪的声音。
“人呢？”
“好像往这边跑了。”
“找出来，赶出去，别让她在楼中打扰贵人。”
“是。”
云溪朝桌子底下看去。
是一位圆脸姑娘，秀气可爱，身上穿着的还是玉清门外门弟子的服饰。
见云溪看过来，那姑娘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恳求她别暴露她。
果真没过一会儿，楼中就有人敲门进来问云溪：“仙子，您看过到一位玉清门外门弟子吗？”
云溪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那人指着脸上的淤青气愤道：“刚刚有个仙子想要强入小楼，不仅编了许多瞎话，还把我的脸都打伤了……”
砰！
云溪面前的桌子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那人指着桌子疑惑地问：“仙子，这是......”
“啊！”
云溪捂着自己的膝盖，对他道：“是我撞到了。”
“哦哦哦。那仙子如果看到有一圆脸姑娘，记得告知我。”
“好的。”
等人走远后。
那圆脸姑娘才捂着脑袋从桌下爬出来。
看着云溪一脸警惕的模样，她赶紧摆手道：“我没打人，是他刚刚拦我的时候，他自己撞到柱子上的。”
云溪：“可你没有那玉牌，怎么能强进那小楼看歌舞？”
“我不是为了看歌舞！”圆脸姑娘赶紧解释，“我是想找刚刚最美的那位灵怪问点事情。”
云溪：“什么事情？”
圆脸姑娘看见云溪的内门弟子着装，即便是青玉牌，但能坐在这微雪楼的雅间当中，说不定真的能帮到她。
犹豫一番，她将自己的经历告知了云溪。
这圆脸姑娘名唤明毓，是玉清门外门的一名弟子。
七日前，玉清门得到消息，仙域再次出现了‘仙男杀手’湮尸的踪迹，内门弟子挑了一批外门弟子一同前往去抓捕湮尸，明毓就在其中。
他们一路追查过去，在仙域栎川寻到了湮尸的踪迹。
栎川，仙域西部的第一仙城，以“乐修”出名，仙城内日日琴声绕梁，繁华至极。
明毓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一日：“我们进入栎川的时候，是满地的尸首。”
被强行吸走魂魄的仙，脸上还保留着生前的惊恐和痛苦，死不瞑目。
云溪疑惑道：“栎川出事一事，为何我从未听到过。”
明毓：“整个栎川百名仙人全都惨死，这次不分男女，湮尸大开杀戒，太过惊恐，若是在仙域流传，必是会引起恐慌，况且妖域还一直盯着仙域呢。”
若是仙域陷入混乱中，妖域才不会管什么湮尸不湮尸的。
夺下仙域，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明毓继续道：“我们抵达栎川的时候，栎川才刚出事不久，我们就立马追杀湮尸。中间的时候，我不小心和队伍走散了，走进了一间院子里。”
院子中央，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在明毓小心的询问下，她转过身来，一双出尘脱俗的美眸看向她，明毓瞬间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女子看着她，开口问道：“你可知，小楼大梦觉醒时的后一句是什么？”
明毓懵懵地摇摇头。
什么小楼，什么大梦。
她不知道。
见貌美女子孤身一人站在院子里，明毓脑中已经把前后故事脑补完了：这美丽仙子定是栎川的唯一幸存者，那她肯定知道些湮尸的线索，她得保护好她。
她赶紧道：“仙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赶紧和我先离开吧！”
可那貌美女子不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竟轻笑一声，这一笑就看得明毓心荡神驰。
她搓了搓脸，想着自己一个女子都被眼前的这位勾住了心魂，更别说别人了。
刚想开口再询问，院子外传来其余弟子的声音，等她再转头时，那貌美女子已经不见了。
她将这事告诉带队的内门弟子，可那弟子却不耐烦地道：“栎川一族已经全部被湮尸杀害，怎么可能还有活口，去去去，赶紧照我刚刚分配的地方去找湮尸。”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后来她再怎么去找那位貌美女子，她都未曾出现过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时隔多日她竟然在微雪楼见到了这名女子。
“……原来她竟然是灵怪。”明毓根据这零散的碎片将故事总结了一番，“这灵怪定是当时栎川一族某乐仙养的，主人死后，就被秦涟仙君带走了。这我必须得去带走她，她可是栎川唯一留下的生者了。到现在，玉清门弟子都没弄清这湮尸的真正长相，也许她是重要的突破口！”
明毓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反倒是云溪越来越沉默。
明毓轻声喊她时，她才抬眸缓缓道：
“你说的对，她确实知道。”
“因为她就是湮尸。”
*
小楼内。
霁慕寒看到身边的仙人们被灵怪环绕着，一副沉醉的模样，不禁冷笑出声。
入小楼后，霁慕寒才知道在这歌舞之前，还有秦涟仙君主持的拍卖会。
名为“青络”的柳枝、名为“月茸”的兔毛、名为“缕霞”的迎春花朵……
他不懂，跟风拍下了那“月茸”。
等歌舞开始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拍卖会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代表着一个灵怪，是秦涟仙君为她们取的名字。
难怪，
难怪进小楼都是些男仙。
大梦，大梦，原来这就是仙人的梦。
他黑着脸推开将酒杯递到他嘴边的手，起身就准备离开，却被身边的灵怪拽住了袖子。
“公子……”
霁慕寒强硬地就要将袖子扯回来，可那位姑娘却死死不放手。
月茸是山间兔怪化形，鼻尖微红，眼神汪汪，看上去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公子，你若走了，月茸的命也就没了。”
月茸宽大的衣袖落下，白皙的皮肤上红痕交错。
而守在小楼各个角落的侍从看到霁慕寒和月茸这边的动静，目光都看了过来。
霁慕寒太阳穴突突跳动，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但只让月茸坐在一旁不许靠近，自己则自顾自喝起了酒。
小楼中央，大梦之舞翩然而起，楼内气雾缭绕，醉眼迷蒙处，且听那最美的女子开口缓缓开口唱道：
“小楼大梦觉醒时。”
“一抹芳菲散尽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大梦之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