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者上位指南》梨木醉南风

19、雨水

　　宁海不是第一次来，周琰临的办公室倒是第一次进，很大很宽敞，视野极佳，俯瞰整座城市。
　　办公室的家居并不多，右手边有个小门，想来是他休息的房间。

　　“周先生，上午的事情，对不住您，”明希双手拎袋子递上，“这是赔给您的衬衫，请您别放心上。”
　　“衬衫？”他伸手接过，放在桌子上，“你知道我的尺寸？”
　　“向陈助理打听的，应该合身。”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衣服？”他又问。
　　屋里冷气十足，明希穿着裙子，小腿露在外面，总觉得凉气袭来，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滴滴滴”三声，空调温度调高。

　　明希犹豫一会儿开口：“也不只是为了这个，还希望周先生能继续投资，直到电影上映。”
　　他轻笑一声，“我有说我要撤资吗？还是说，你怕我撤资？”
　　“当然怕了，你是唯一的投资方，要是因为田露露无礼的举动生气，那我们这么久就是白忙活一场了，我要对剧组那些辛苦的工作人员负责的。”

　　“放心，不会撤资，”他缓缓开口，“我的心眼还没小到那个地步，你只要管好心思不纯的人就好。”
　　“嗯，知道了。”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您工作了。再见。”

　　周琰临目送她出去，直到关上门，目光也未移开。
　　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她来之前还没有。
　　上午听陈冬逸说，楚津近来满面红光，想是喜事将近，他们…真的要结婚了啊。

　　明希回了剧组，让大家安心拍戏，周琰临答应不会撤资，定了心，电影拍摄继续。
　　蔡立照例和她一起看当天的拍摄成果，分析哪里不够好，是否需要补拍。

　　男三号今天的戏有些没在状态，听说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
　　明希找到他，和他简单聊聊，劝他想开点，爱情虽然没了，但是事业不能丢。

　　当夜，明希看完一部电影，顺手拿过手机检查有没有新的消息，和男三号的对话框后面冒出了红色标记，她点进去。
　　嚯！
　　两张照片，上半身都光着，身材倒是不错，不过他发这个给自己是干什么呢？
　　她反应过来，想被潜规则了？这人怎么是这个路子？对他被分手的那点怜悯如海上泡沫，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思索半分钟，她编辑照片，在脸上贴上贴纸，转发至工作群。
　　【明希：无意间看到一张照片，很明显的p图事件，门框都歪歪扭扭的，假的不行，友情提醒，大家发微博营业照片的时候，一定会要注意哦。】

　　第二天是夜戏，有一段天台对话谈心的戏，台词很多，演员记起来有些费力，而且需要多机位拍摄，花费不少时间。
　　周琰临是中途来的，那时候明希眼皮子刚要开始打架，见他来“视察”，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

　　周琰临和往常一样，坐在旁边看，好在此刻深夜，演员们也没太注意他那边。
　　明希照旧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脑袋，没一会儿瞌睡又来了，脑袋一点一点，直到肩上落下一件外套。

　　“嗯？”她往旁边看，是周琰临给她披上了外套。
　　“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小心蚊虫叮咬。”
　　他的外套上有股冷香，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带着属于他的体温，此刻包裹着她。

　　明希觉得不合适，拿下外套递给他，“谢谢周先生好意，我带了外套来，您穿上吧，小心感冒。”

　　夏天的夜，哪里那么容易感冒？
　　他没说什么，默默接下来。

　　明希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房车给胳膊上两个疙瘩喷上花露水，又重新换了驱蚊贴，方才的瞌睡虫被赶得七七八八。
　　再出去的时候，最后一场戏拍完了，大家收工。

　　陈冬逸拍了拍手说：“大家收拾完一起去吃个宵夜吧，周总请客。”
　　明希刚提上包，刚忙完，谁还有心思去吃宵夜啊，巴不得赶紧睡觉。

　　“好啊好啊，谢谢周总。”
　　“周总人真好，请我们吃宵夜。”
　　“正好我肚子饿了，太棒了。”
　　……

　　行吧，只有她不想去。

　　陈冬逸过来问：“明总也一起吧，去吃海鲜烧烤。”
　　明希扯出命苦的笑容，“好啊。”

　　海鲜烧烤离拍摄地不远，他们到那边的时候，菜已经在做了。
　　光吃饭没意思，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就是爱玩爱闹，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聊起各自的中学时代。

　　“我比较好奇，明总中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个女生说。
　　明希正在吃碳烤鱿鱼，听她这么问，停下手里的东西，回想自己的中学时光，
　　“我猜明总肯定是乖乖女啦，认真读书的那种。”
　　“明总有没有收到小男生的情书咧？一定很多吧？”

　　明希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没什么很精彩的事情，就是上学、考试、写作业，至于情书，好像也收到几封吧，具体不记得了。”

　　“那周总呢？”酒过三巡，总有胆子大的，开始打听起周琰临的事情，“周总跟我们说说你中学的事情呗？”
　　“我听说周总很小就被送去国外了？真的假的？”

　　周琰临风轻云淡，“嗯，十岁的时候就去了。”
　　“哇，那你不想家吗？我离开我妈一个月就要掉眼泪了。”

　　明希对周琰临的家庭有所耳闻，他的亲生母亲很久之前就去世了，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无异于揭伤疤，便打岔道：“说起出国，我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有次研学的目的地是……”
　　她开始讲高中暑假出国研学的糗事，可算是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哈哈哈哈明总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逗死我了。”
　　“明总这辈子都不会想去那里了吧，都是黑历史。”
　　“明总看着这么乖的孩子，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举动，真是佩服你。”

　　明希脸上强行挂住笑容，接受大家的反馈。
　　为了不让金主为难也是拼了，周琰临，你最好追加一千万投资给我！
　　只是内心的玩笑话，周琰临给的已经够多了。

　　周琰临对她的故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嘴角微勾，手里随意拿着杯子，靠着椅背看大家，视线和明希在空气中交错时，微微挑眉，似乎也在赞许她在异国他乡的壮举。

　　吃完回去，明希坐了姜梦凝的车，进了家门倒头就睡，等再睁眼，外面正在下雨，天空灰蒙蒙的。
　　雨水哗啦啦打在窗台上，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雷声，整个楼似乎都在震动。

　　今天正好拍雨戏，明希收拾好自己便打车赶往剧组。
　　路上接到蔡立的电话，说原先的拍摄场地被雨水淹了，只能去备用的学校，那地方在平城下面的县城里。
　　距离她现在的位置大约一个小时车程。
　　司机不想去那边，说回来拉不到客，最后明希好说歹说，多付了百分之五十的车费才同意去一趟。

　　换了新的拍摄地，住宿餐食什么的都要临时安排，好在县城也有不少宾馆，找了一家最大的。等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雨越下越大，幸亏大多数是室内戏，室外的很少。
　　明希站在廊下，雨水伴随着风刮到脸上，带来一丝清凉。
　　一眨眼，已经八月底了，时间过得真快，夏天就要过去了呢。

　　手里震动，是张姨打开的电话。
　　明希皱眉，张姨很少直接联系她，有什么事都是微信上讲一下，今天突然给她打电话，难道有什么急事？
　　没有犹豫，她接通。

　　“明希！快来医院！明先生不行了！”

　　“轰！”
　　一道雷响彻天际，整个楼似乎都在晃动。
　　明希差点摔倒在地，心神不安，“张姨，你说什么？！”
　　“明先生突然倒地，呼吸困难，我叫了120，已经在医院抢救了，刚刚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你快来吧！”

　　县城距离平城医院很远，一时间打不到车，姜梦凝早上跟着别人的车一起来的，临时也找不到空置的车。
　　大巴一个小时一趟，最新的刚发车离开。

　　明希心里又急又慌，眼眶湿润，无助的绝望感袭来。
　　这时，姜梦凝跑过来，“明希？找到一个去城里送货的大哥，他开小货车走公路，可以送你回去。”

　　货车在公路上摇摇晃晃，大雨不停地冲刷玻璃，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模糊了人的视线。
　　“哎呦，这个雨真大，可吓人咧。”司机大哥吐槽着糟糕的天气，转而望了明希一眼，“小姑娘，你别担心哈，哥一定帮你送到医院。”

　　话音刚落，车子发动机就发出异响，司机连忙停靠路边，冒着大雨下车检查。
　　明希也着急，心慌得不行，张姨的语气没有夸张，是真的紧急才会催她的。
　　她摇下车窗，伸头看外面的司机，他一边检查一边骂骂咧咧。

　　“不好意思，姑娘，我这个车出了点问题，怕是要叫拖车来，你看你要是着急的话，要不找找人来接你一下呢？”
　　经他这么一说，明希立刻想到了楚津，急忙翻出手机，手指不由得颤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真忙……”
　　明希又打了一个，同样的回答……

　　雨水不断地从车窗刮进来，淋湿肩袖。
　　明希不知道还能找谁，谁能冒着大雨来接她呢？她开始后悔自己没能克服恐惧去学习开车，母亲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也是这样的公路。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愧疚、悔恨、伤心，一股劲全都涌上来。她捂着脸，坐在车上啜泣着。
　　司机大哥见她这样，也帮不上什么忙，叹口气，拿了伞递给她。
　　“小姑娘，拖车快来了，前面有一处公交站台，你去那边等等看，说不定有人能载你一程，遇到事情不要哭咧。”
　　明希擦掉眼泪，红着眼下车，接过伞，“谢谢大哥。”

　　姜梦凝又打电话来，“明希！我刚知道周总他去邻市办事，你要不联系看看能不能坐他的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