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春天呼啸而过》旋花

19、第 19 章

　　医院附近，最不缺的就是餐饮店。
　　琼北三院侧门外有一座美食广场，里面的店铺品类多样，除了供病人吃的清淡养胃粥品，还有给家属和医护们提供的中式美味，韩餐料理。

　　到了晚饭时间，各类餐饮店门大开，服务人员站在门外招揽顾客，顾客们三五成群喝酒聊天，吐槽上班的糟心事。
　　吆喝声、聊天声、喝酒碰杯声能把美食城的天花板顶破。

　　烟熏火燎，美食暖心，可以让人短暂忘记现实生活的烦忧。

　　“夏夏姐，你和那个人真的认识啊？”

　　连恋坐在黎夏汝旁边，端的是一副认真模样，但眼睛总不由自主往右前方瞟去，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絮絮叨叨：“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熟人，夏夏姐你不是才回国没多久吗？什么时候跟他打的交道……”

　　黎夏汝看着手机屏幕，页面上是周一竞放大了的微信头像。
　　那只肥圆胖乎乎的橘猫，水绿色的双瞳，尾巴高高翘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怪不得她在第一眼看到这只猫的时候会觉得熟悉，原来真的认识。
　　当年出国离开时，阿拉蕾才一岁，比现在小得多，也没有图片上的胖乎乎。
　　这么多年过去，她现在长得这么圆润了，不过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连恋还在旁边小声询问黎夏汝，一副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黎夏汝将这张微信头像点了保存，然后退出微信，熄灭手机屏幕。

　　她倒了一杯柠檬茶后，将杯子推到连恋手边，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你认识他啊？”
　　刚才见面的第一眼，连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哦，这个啊。”连恋对此没有任何隐瞒，爽快承认，“我认识他。”

　　“上个月的周五晚自习，我们班主任给班里订了糖水饮品，当时就是他帮忙送来的。”说到这里，连恋眼底隐现兴奋，“他一进来，我们班女生都齐刷刷盯着他，他真的好帅啊！比我们班的班草帅多了，他分糖水的时候，我们班文艺委员还向他要微信，不过他说他没有手机。”

　　“其实是骗人的嘛。”连恋望向门口正在打电话的男人，语气愤懑，“这不明明有手机吗？还和夏夏姐你刚刚加了微信。”

　　黎夏汝淡淡一笑，有些心不在焉。
　　她回国才办了张国内的手机卡，又用这张卡的手机号注册了微信号，入职后需要添加同事和患者，人太多，她索性直接点了自动添加，无需验证。

　　因此周一竞通过复制手机号添加她的微信，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他怎么会给你们班送糖水？”
　　他不是在修车店打工。

　　连恋撇撇嘴，伸手捂住嘴巴，讲悄悄话似的小声说道：“我们副校长说他曾经是琼北一中的学生，算是我们的学长。不过当年没有考上大学，现在每天打零工混日子，让我们高三好好复习，不要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连恋现在还能想起那天晚自习，副校长李真果是怎么拿周一竞做反面例子，谆谆教导他们这个时间不要干其他事，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才是唯一重任。

　　也是因为副校长说了周一竞没有考上大学，文艺委员也歇了再要他微信的心思。
　　在高中生眼里，要是没考上大学，长得再帅也不顶用。

　　没考上大学。
　　黎夏汝眨眨眼，心空了一瞬，怎么会这样？

　　他当初不是好好复习了吗？
　　她给他划了满满的重点，他答应过自己会用功努力，高考完后和她一起上大学。
　　可是，他没有考上。

　　没有学历，只能干些苦力活，挣些辛苦钱。
　　所以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每天给人打零工，送糖水，修车，甚至还为了生活联系有钱的女人……

　　黎夏汝心底蔓延着无法描述的情绪，有些酸涩，也有些难过，更有些气恼。

　　正巧此刻，站在门口的男人回头看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电话，漫无目的地轻飘飘扫过烤肉店里的客人们，而后自然地落在黎夏汝身上。
　　两人目光短暂相触一秒，而后，男人的目光便若无其事地收回。
　　仿佛一个陌生看客，不多在她身上浪费丝毫注意力。

　　只是确认一个客观事实。
　　那个座位上有人而已。

　　“那，夏夏姐，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连恋喝了口柠檬水，这才想起，黎夏汝还没告诉她，两人相识的渊源。

　　服务员将他们点的小吃和烤肉送了上来，又伸手隔在半空试了试烤盘温度，等温度合适，服务员用夹子夹了烤肉放了上去。
　　肉片与烤盘接触的一瞬间，顿时发出滋滋滋的冒油声。

　　在这种背景声里，黎夏汝神色不变，平静说道：“我高二转学到了琼北一中，我们当时是高中同学。”

　　“原来是这样。”连恋看着服务员将烤好的肥牛剪成小块，闻着四溢的肉香味，舔了舔嘴巴随口问道，“那他当时也跟现在一样帅吧，是不是有好多女生都追他？有人追求成功了吗？他们当时在学校里谈恋爱是不是很轰轰烈烈？”

　　人都有八卦欲与好奇心，而且周一竞还有着非常人能比的惑人美色。
　　连恋对只见过一面的他印象深刻，现在有了一个可靠的消息渠道，她不打探一下，实在不符合常理。

　　叮。
　　服务员将烤好的肥牛夹过来的时候，夹子与碗碟发出轻撞的响声，旁边的筷子被撞得偏移半寸，险些掉到地面。

　　黎夏汝指尖轻抬，将筷子无声移回原位，轻声回答前两个问题：“上高中的时候也很帅，当时是有很多女生在追他。”

　　连恋嘴巴里塞了烤肉，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没有注意到黎夏汝的回答并不全面。

　　“那他就是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她将烤肉咽下去，艰难说道，“他上次去了我们班，现在还有人在讨论他。不敢相信那时候他那时候整天在学校，会不会被其他女生围追堵截。”
　　“……会。”

　　黎夏汝没办法说谎，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他也真的觉得很烦。
　　所以经常会一个人独来独往，喜欢往没人去的角落和空教室里待着。

　　也是这样，他们才会在学校里时常偶遇。

　　“哇，那我要拍一张照片，等周一开学给她们炫耀一下。”连恋拿过刚买的新手机，打开照相机，可刚对准门口，镜头就忽然黑了。
　　“不要拍。”

　　连恋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看向黎夏汝，“为什么？”
　　“他不喜欢这样。”黎夏汝将她手机按回去，“这样也不礼貌，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
　　纵使心里再心不甘情不愿，连恋也只能乖乖照做。
　　没办法，黎夏汝对她太好，她不想忤逆。

　　“夏夏姐，你很了解他哦。”连恋嘀咕道。

　　“我再给你点两盘肉吧。”黎夏汝假装没听到，转移话题，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她。
　　“……三盘！”连恋竖起三根手指，眸光晶亮，一脸期待。

　　“可以。”黎夏汝答应，看着连恋将手机重新放下来，要求服务员再来三盘牛肉。
　　“谢谢夏夏姐！”连恋夸张地歪头在她肩膀上蹭了两下，惹得黎夏汝不由失笑。

　　烤肉店门口。

　　周一竞的视线从前方那抹浅淡的笑靥上划过，而后不由失神。

　　门口的服务员带着扩音器手拿菜单向路过的客人尽职尽责的宣传本店招牌，电话里肖湖说了半天，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忍无可忍，大喊道：“周一竞——”

　　吼声几乎盖过门口用扩音器宣传的服务员，服务员下意识看了他几眼。

　　周一竞回过神，往旁边走了两步，将手机拿下来，揉了揉耳朵，再开口时，语气很不耐烦。
　　“你好吵，喊什么。”

　　“我不喊你能有声吗？还以为你聋了呢！”肖湖比他还不耐烦。
　　说完又气闷道：“我问过我大舅哥了，听说黎夏汝当初没有参加高考，高中一毕业后就去了美国留学，从那以后再没跟学校老师有过联系，也没人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你问李真果这个做什么？”周一竞语气很冷。

　　李真果和李蓓蕾是亲兄妹，和李蓓蕾已经结婚的肖湖自然要叫李真果一声大舅哥。
　　不过，肖湖在李真果这里却有些不受待见，小时候调皮捣蛋，学习也不行，后来还拐跑自家妹妹，因此打小就对肖湖没有好脸色。
　　可想而知，肖湖为了在李真果这里打探到有用信息，费了多大力气。

　　这个消息，他今天下午就知道了。
　　神经外科的宣传墙上，黎夏汝的照片连同履历一清二楚。

　　“我还不是为了你！”肖湖恨铁不成钢，自从知道周一竞对黎夏汝有那样的心思，他这几天愣是没睡好觉。
　　生怕哪天周一竞就被人宣传到法制新闻里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此人品德败坏。

　　“你要是想找女朋友，我立马给你介绍，连带着百花胡同的大妈大婶一起给你介绍。”肖湖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趁着你对黎夏汝心思不深，咱们转移注意力，等你见多了其他女孩，黎夏汝算个屁。”

　　周一竞眼尾低垂，语气含着一丝冷冽，“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

　　“没说完，你人在哪，既没在百花胡同，也没在俱乐部。”肖湖催促，“你先跟我当面谈谈，有什么想法咱们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周一竞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黎夏汝向他投来催促的目光。

　　语气散漫无所谓，“她要是想，我也不会拒绝。”
　　“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