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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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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门。
藏书阁。
关潇感到后脖颈疼痛无比,全身睡得十分僵硬,勉力撑开双眼,入目是堆满无数典籍、层层叠叠的书架。
“?”
关潇支起上半身,手心硌了一下。
她握住手心里的东西,抬起来一看。
是一只闪着寒光的匕首。
“…….藏书阁重地……睡觉……”
门外忽然传来朦朦胧胧的说话声。
关潇头疼欲裂,难以思考。
“吱呀——”
藏书阁的门每次打开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娘的,老头子你他娘的收了我们那么多学费,这门他娘的还不修一修?!”
关潇不用想也知道,说话的是她那“文明儒雅”的二师兄,宁祈安。
“二师弟,不得对师父不敬。”
说话声清澈冷冽,正是大师兄李若寒。
关潇忽然想起今天是他们几个师兄妹进藏书阁选秘籍的重大日子。
随着李若寒声音落下,门也洞开,光线轰然涌入。
关潇抬起手遮了遮,她有些不适应。
“啊这?”众人惊呼。
众人窃窃私语。
李若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向前一步,道:“小师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的脸色很难看,素来稳重的大师兄此时声线竟有些微微颤抖。
关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会在藏书阁,明明她是在自己房间入睡的,这段记忆非常清晰,不可能有错。
但她想,就算自己不守规矩,提前一晚来到藏书馆先选练功秘籍,也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吧,难看的像是关潇抢夺了他的命。
但随即,她发现众人的视线显然不只落在她身上,更多的是另一个方向。
关潇顺着视线扭头一看,如坠冰窟,手脚瞬间冰凉。
那是一个血人。
或者说,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无声无息,胸腔毫无起伏,显然死得透心凉。
此刻更透心凉的必然是关潇。
一柄鲜血淋漓的匕首。
一具安详无比的尸体。
一众震惊的目击者。
加上她这一个天选的嫌疑人。
“我的娘,小师妹,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宁祈安吃瓜不嫌事大,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二师弟!不得胡言!”越月儿皱眉,十分不认同宁祈安的胡言乱语。
而在震惊之后,他们的师父张谦立刻上前查看躺在地上的血人。
“泽远!”张谦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痛心无比地叫出他的名字。那是他除了李若寒外,最有武学天赋的徒弟。
“什么?”
关潇难以置信,死的竟然是林泽远,他们的小师弟。
林泽远最晚入门,却比门中绝大多数的弟子天赋都高,为人既幽默风趣又不呆板,长得也是清风明月、一表人才,这一众师兄弟中,属关潇和他的关系最好。
但也没有那么好。
本来嘛,关潇当初来东山门只是为了镀金,好在之后闯荡江湖的时候说一句:
姐师出东山门!
装一装大狐狸尾巴。
东山门门槛高,当初入山,关潇的根骨刚够门槛,剩下的全由黄白之物填补。
如今离她出山只差两年,只待学了这藏书阁里的随便一本秘籍,就算不亏。
为何不亏?那就和某个传言有关。
传言东山门有三宝。
一宝便是这藏书阁。阁中秘籍无数,尤其是江湖上盛传的失落秘籍《天心诀》,几乎无人知道,这本秘籍就在东山门的藏书阁中,供东山门世世代代的掌门修习。
二宝则是东山。东山钟灵毓秀,山青水绿,冬暖夏凉,旅游胜地。
三宝却是张谦。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关潇起初听说这三宝,便严重怀疑这三宝肯定是某个不知羞的老头胡编乱造的。
话说回来,她与林泽远之间友谊并没有那么坚定,但骤闻死讯,也难免心中有所悲切。
她几乎要悲伤得流泪,转而一想,自己在大家眼中可能是杀死他的凶手,眼泪就流了出来。
越月儿蹲下来,拿出手绢轻轻擦去关潇脸上的泪水。
奈何关潇眼泪汹涌而至,流个不停。
越月儿便有些不知在何处下手,“啧”一声站起来。
这时,东方潜好死不死突然指出某件事:“二师姐,你,是你杀了小师弟?”
“关潇,你这个逆徒!”张谦吹胡子瞪眼,手指颤抖地指向她,“为师真是瞎了眼!你便自我了断,好一命偿一命罢!”
关潇不哭了,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地上爬起来。
“等等!”她伸出五指,拦住宁祈安按耐不住要抽剑的动作,“且听我一言!”
“别挣扎了小师妹,二师兄会记得你今日为我们提供的乐趣!”宁祈安用舌尖舔舐后牙,兴奋得发抖。
“是为你,不是我们。”越月儿嫌弃地丢掉手中的手绢。
疯子宁祈安!
关潇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管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也许宁祈安根本不在乎,他现在一心要把剑抹上她的脖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要砍死我之前,好歹让我说说话先!”关潇挣扎。
“小师妹,托梦也是一样的。”宁祈安步步紧逼。
“凶手不是我啊!”关潇呐喊,她举起手中的匕首,打算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她拿着匕首的手腕被人握住。
李若寒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满是迷惑与探究,唯独没有怀疑。
就在关潇以为大师兄要和她说些什么时,李若寒面向宁祈安:“二师弟先把剑收起来,事情未明,或有内情。”
他话说得温和,然而眼神却透着警告,仿佛对方若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便要拧断对方的手脚再坐下来好好谈。
总之,还是要好好谈。
宁祈安“嘁”一声将剑收起来。
总算能好好说话了。
关潇感激地望一眼李若寒,后者露出无奈的苦笑。
她知道,若是不能洗清嫌疑,就算大师兄能保得了她一时,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关潇理了理思绪,清完嗓子,然后道:“师父,徒儿没有杀害泽远师弟。”
“既然你想辩驳,便给你一个机会,但若今日你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为师便不认你这个徒弟,不仅将你逐出师门,还须得偿命,以告慰泽远的在天之灵!”
张谦一口气说完,抚摸下巴上蓄了大半年的白须。
关潇咽了咽口水,悄悄大呼吸两个来回,道:“我有三点要阐明。”
“哪三点?”东方潜问。
她看了一眼笑容戏谑、明显在看戏的宁祈安,回答道:
“第一,我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东方潜再问。
“对,为什么我要杀泽远师弟?东山门上下都知道我与小师弟的关系最好,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有什么要杀害他的理由呢?”
“或许,你和小师弟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呢?”越月儿发言。
“或许你嫉妒小师弟的武学天赋高,嫌他挡了路。”宁祈安凑热闹。
“或许你与小师弟私定终生、珠胎暗结,却不料小师弟偶遇新欢、始乱终弃,于是你悲愤交加、痛下杀手!”东方潜捣乱。
“这都什么和什么……”李若寒瞪了他一眼。
东方潜唯唯诺诺地躲到宁祈安身后。
“不无可能。”越月儿表示赞同。
关潇扶额:这什么同门师兄姐弟啊?
得到支持的东方潜又悄悄挺起腰背。
“好吧,就算我有动机。那第二点,泽远师弟武功底子好,虽然他入门晚,但比我们大部分人武功还高,我这半吊子水准怎么打得过呢?”关潇摊手,无奈发问。
李若寒道:“有自知之明。”
越月儿:“嗯。”
东方潜:“嗯。”
张谦:“嗯。”
宁祈安:“嘁。”
“那你这么说,岂不是凶手只有可能是大师兄和师父其中之一了?”宁祈安不爽道。
关潇很明白他不爽的点,于是补充道:“二师兄你也有可能是凶手。”
宁祈安满意了。
“也有可能你衬他不备,搞偷袭。小师弟那么信任你,在你面前露出破绽的次数肯定很多。”
“那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关潇蹙眉,这个东方潜怎么回事,一直在反驳自己,像是要认定自己是凶手一般。
“如果我是有预谋的偷袭,为什么要选择在藏书阁下手?又为什么在得手之后不离开此地,反而要等大家到了藏书阁,看到这一切!”
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有昨夜来藏书阁的记忆啊。
“这依旧不能证明什么啊。”宁祈安慵懒地靠在书架上。
关潇眼睁睁看他倚靠在书架上,很想提醒他那个书架底部不平稳,紧接着果然看到宁祈安黏在书架上倒在地上,被书堆淹没。
她装作没看到:“我如果真是凶手,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何必在这里睡地板。”
李若寒也装作没看到飞速爬起来的人:“有道理,小师妹,我相信你不是凶手。”
关潇欣慰一笑:“谢谢师兄。”
越月儿敛目,神情莫名。
“哎?既然小师弟是昨晚遇害的,为什么不叫昨夜值守的弟子来问话,看看昨天晚上究竟有谁来过藏书阁。”东方潜提议道。
“好提议。”李若寒立刻向门外值守的弟子询问。
过了一会,他回来向众人道:“昨夜值守的是一个叫白三的弟子,我已让人叫他过来。至于和他换班的弟子说,昨夜没有见人来过藏书阁。”
“就他娘的睡得那个熊样,能看见啥?”宁祈安不屑道。
关潇简直想呐喊:二师兄,拜托你别再用你那张俊脸说这么粗俗的话了!拜托!
李若寒显然当他说话是放屁,丝毫不理,只等人过来。
她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林泽远最后一眼。
但没等她摸过去,就听东方潜大声叫道:“二师姐你要干什么!”
关潇一脸疑惑:我没干什么啊?
“二师姐,小师弟身死已经很可怜了,放过他的尸首吧!不要再对他下手了!”
关潇:?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过来。
关潇:?????
“我”一个我字刚刚出口,她余光瞥到从藏书阁进入两个人。
一个在前方带路的,是今晨值守的小弟子;后头跟着的,一脸惶恐却又故作镇定的想必就是大师兄说的白三。
等到白三了解情况后,就见他茫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忽然指向关潇。
“她,就是凶手!”
李若寒露出错愕的表情。
其余众人也显然被这一出指证给搞懵了。
只有宁祈安表现出兴奋的神情,手指摩挲着剑鞘。
关潇一脸震惊:谁?我?我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