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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听离别轻唱新生 ...

  •   雨声淅沥,落在车窗玻璃上砸出一片水花,许清风侧头靠在后座,看着被冲淡的景象里挥之不去的大火,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警笛声响彻了整个长夜,有人从中清醒,也有人迷失在长夜,有始无终。
      烈火被扑灭,雨水冲刷着残垣,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一个不为人知的长夜或许不足为奇,但总会有人记得。
      至少……还有他记得。
      许清风轻抚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此刻,它正闪闪发亮着,表层渡着光。
      小狗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对这样一个变故一无所知,只是蹭蹭他的手,试图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
      许清风的眸子中没有亮光,无喜亦无悲。
      良久,他缓过神,似安抚似地摸了小家伙的头,语气平静地就像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小安,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了。”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许清风想,这样小的小家伙会懂离别的含义吗?
      或许吧,但他更希望它能够做一只快乐的狗。
      他最后看了眼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工厂废墟,听着下属的汇报,未曾流露出任何多余的复杂情绪。
      雨水顺着黑色的伞面下坠,在他的眼中斑驳一瞬,而后坠入地面。
      雷声隐匿了踪迹,冷风刺骨。
      “8.17案”在这个雨中落下终结的钟声,犯罪组织现已伏诛,本案犯罪嫌疑人对所做罪行供认不讳。
      日子一天天就这般平淡地过去,许清风的眼中又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小狗还在,花还活着。
      许清风相信,只要等,那个人总会回来的。
      与此同时的未知域,一间雪白的房间内躺着一个人,电子仪器泛着光亮。
      平稳的呼吸在房间内响起,病床上,一双手微微颤动,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床上的人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轻触他的脸。
      迷迷糊糊中,他睁开了眼。
      看着床前坐着的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宋鹤眠下意识地向后退,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吃痛地“嘶”了一声。
      两人听到声响立即向他看来,其中一名看了许久的人犹豫着,同另一个人眼神交流着,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抱歉,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又是谁?”
      宋鹤眠动着自己干涸的唇,脑子有一瞬间的刺痛,耳中一阵轰鸣。
      “这里……是无限之界的休息站。”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魏时序,”说罢,坐在床左侧说话的人又瞥向床对面坐着的人,“他是商怀。”
      “你好,探界者。”商怀点头示意。
      宋鹤眠对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他的脸上写满了迷茫:“我不是探界者,你们找错人了。”
      商怀翻看着手中的档案:“不会错,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你,宋鹤眠。”
      男人将档案摊开在桌板上,指着信息栏一字一句地说着:“宋鹤眠,不会错。”
      看见档案的一瞬,宋鹤眠似乎听见了什么正在跳动,档案上明晃晃地写着他的名字,连签名的字迹也没有一丝差错。
      “这是……”
      “你的档案信息,不过看样子,你似乎忘了。”
      “检测结果是你失去了一段记忆。”
      宋鹤眠的脑子抽痛一下,一段电流声闪过。
      “不过你放心,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一旁的魏时序轻拍他的肩宽慰。
      宋鹤眠的眸色渐沉,眼底晦暗不明,虽然看不见自己此时的表情,但他想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怎么出去?”
      他抬腿就要下床,手背上的痛更甚。他只是瞥了一眼,极其冷静地将输液针拔出,顷刻间,血腥味漫延融入至空中。
      宋鹤眠的手背涌出鲜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冷气,径直绕过魏时序向门口走去。
      鲜血任由他的手背向下坠落,在雪白的地板砸出一片水花。
      路过一片玻璃,宋鹤眠看见自己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已变了颜色。原本的淡绿沾些许金色,现在眸中被一片血色侵染。
      眸中的杀意尽显。
      他揣摩着刚才两人的话,“探界者”?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宋鹤眠深信他的预感,自不会让自己往火坑里跳。
      警报声在此时响起,一群乌鸦飞过,露出天边的血月。
      低沉的天空染上了红,纷争、杀意于此刻上演。
      一层薄雾笼罩,朦胧中更添一丝危险,“嗒嗒嗒……”似雨声,又似暗中的脚步,越来越近。
      宋鹤眠的感观敏锐地拉响内心的警报,白皙的脸上染上鲜血,月光下更显危险和迷人。
      静默中,一声保险枪上膛的声音刺耳。
      宋鹤眠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枪,正对着不断窜动的人影。
      “哈哈,新来的探界者真有意思。”
      熟悉的声音传来。
      “商怀。”
      那声音却不是来自于魏时序,而是……
      宋鹤眠隔着薄雾,看着那踏碎月光而来的人,耳畔的风声和淅沥的雨打在宋鹤眠的心上,他的思绪在一瞬止住,一切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老大。”
      只听两人毕恭毕敬向那来人行礼,除了尊敬,还有一丝特别的微妙情绪——恐惧。
      来人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眼神却径直瞥向宋鹤眠。下一秒,那张俊冷的脸上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似乎同身旁的两人耳语了什么,那人径直向宋鹤眠的方向走来。
      宋鹤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声脚步都似亡神宣告死亡的脚步。
      他微闭着眼,手中警戒的动作未曾因此放松,相反,他握紧了手中的枪,准备随时按下扳机。
      但在那之前,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雪松香,微苦的淡香交叠着甜,冷中却又带着一份温暖和沉稳的感受与他撞个满怀。
      他落入了一个怀抱。
      “宋鹤眠……”那人想说着什么,那双金瞳看了许久,却只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许清风……”记忆中的身影同眼前急剧放大的身影重叠,他抬起眼眸,瞳孔中的血色消失不见。
      “我在。”
      薄雾散去,宋鹤眠看着许清风身后的位置,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身前靠近的人了然地给出解释:“给他们放了个假,让他们先行回去了。”
      许清风看着他,眼中似有什么在暗中涌动。
      待宋鹤眠想要看清时,那丝暗流早已无影无踪,像是自己看错般。
      没有来由的,他的大脑一瞬抽空,险些跌落。将要贴近地板的0.5秒,一双手捞起他。
      “当心。”
      宋鹤眠看向身旁的人:“现在呢?去哪?”
      “已经到了。”
      “???”宋鹤眠对此摸不着头脑,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们……走过吗,不是……一直在原地吗?”
      那双金瞳对宋鹤眠的话感到诧异,他的手轻抚上对方的额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漂亮的眉头一蹙。
      “没关系,出现了一点小故障。”许清风不以为意地笑着,向身前的人伸出手,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在月光下仿佛有了生命。
      “握紧我的手。”
      宋鹤眠依言照做,熟悉的信任感让他相信对方的一言一行。
      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周围的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熟悉的一切,宋鹤眠的心下一震。
      他所见到的,是曾生活,也是最后死亡的地方——景临市。
      身旁的人揽紧他的腰,突然将对方单手抱起,腾出一只手捂住对方的眼。
      冷风灌顶,宋鹤眠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他的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
      “我们是在……?”
      “空中。”
      清冷的声音耐心地回复着,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说着:“当然,也是景临市。不过,不是我们生活的那个景临市。至于原因,你现在可以看了。”
      许清风松开遮住对方视线的手,宋鹤眠从许清风怀中探出头,俯视着地下的一切景致。
      他所见的,是越来越多出现同刚开始所见的相同病症的人,那些人眼底布满血丝,指甲缝里积着洗不净的泥垢,后颈依旧有一块怎么擦也擦不干的汗渍。
      只是病症比初见更加严重,他们的身体正逐渐异化,突变了几倍。人类的表皮正逐渐溶化、脱落。
      已经,无法算作为人。
      更像是——异化的怪物。
      他只听见地下非人的嘶吼,那些变异的人竞相欲向宋鹤眠两人所在的位置发起进攻。
      像是早有欲料的,许清风凌空筑起了一道金色的屏障,一股强有力的力量袭卷大地,径直向那些变异的人劈去。
      只听“轰”的一声,地面上的变异人燃烧起来,整座城市顿时化作一道人间炼狱。
      “……”
      弥漫在宋鹤眠眼中的,只有被火摧毁的城市。
      金光洒向每个角落,巨型钟表在城市中心升起,指针缓慢地走过,那变异的人竟有效地恢复了神智,杀意退散。
      人们虔诚地向钟表的方向朝拜着。
      “呵……”许清风眉头紧锁,“不过是假济慈悲,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罢了。”
      又过了许久,两人在一处空地平稳落地。
      面前是一条铺着红地毯的长廊,许清风拉起他的手向前走着。
      脚尖落在地毯上的触感如同踩在一块海绵之上。一览无余,两侧是透明的玻璃。
      终于,他们走完了地毯的尽头,入眼的景致让他难以置信。
      墙壁、地板,所见的一切,无一不是被钟表侵占。
      房间的正中心是“嘀嗒”声,在脚尖触地的一刹,一道蓝光自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
      大脑愈发抽痛,眼前黑白交替。
      宋鹤眠的意识似被一股神奇又无可察觉的力量袭击,他堪堪稳住身形,强忍着双腿的疼痛没有跪在地上。
      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衣角,宋鹤眠拉紧对方的手,意识逐渐回流。
      温暖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他得以喘息片刻。
      许清风与对方拉近距离,从他手中汇聚的力量此时正向宋鹤眠的手心汇去,待力量汇完后,手腕上出现金色印记。
      感受到变化的人怔怔地看着对方:“许……”
      “如果走散了,要找人的话就方便多了。”
      倘若之后没有见识过那股力量的威力,宋鹤眠怕是真的要一辈子信了这番话。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顾虑,许清风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担心。”
      周围蒙上一层雾,宋鹤眠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温暖地让人沉醉。
      当时针与分针重合的瞬间,公寓里所有的钟表同时响起。
      不是电子音的报时,而是古老的、铜钟般的轰鸣,震得玻璃嗡嗡颤抖。
      雨丝如细针般密密斜织,与雾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朦胧感。
      雾在雨的滋润下变得更加浓重,仿佛是被雨水打湿的轻纱,低低地笼罩着大地。
      雨雾中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镜头,一切都变得柔和而缓慢。
      眼前变得一片朦胧,微风抚过他的脸,倦意无兆头地袭来。鼻间的雪松香停留不散,保存着他仅剩的理智。
      “许清风。”宋鹤眠轻声喃喃,声音只有彼此能够听见。
      被喊的人拥紧了他,抬手抚上他的脸,极尽温柔。
      许清风的拇指蹭过宋鹤眠的下唇,像确认一朵花是否还有香气。
      呼吸先一步交缠,潮湿的,带着未完成的音节。
      宋鹤眠数着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第三根偏左的那道,轻微地颤——对方也在忍耐。
      鼻尖相触的一瞬,两个人都停顿了,仿佛在等某个并不存在的钟声。
      “雨会停吗?”宋鹤眠问。
      只见许清风笑着,喉结滚动时擦过他的锁骨。
      这不算回答。
      于是谁都没有再动。
      下一秒,唇与唇之间悬着一整个梅雨季的重量,发霉的,温热的,某种即将溃堤的甜。
      第一个真正的吻落下来时,窗外的樟树正在滴水。
      很慢。很重。
      仿佛它们也蓄谋已久。
      时间静止几瞬,在情至深处时点到即止,有所保留。
      蓦地,一道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欢迎来到无限之界。】
      【正在即将进入副本,请玩家做好准备。】
      宋鹤眠心跳一刹,抬起那双漂亮眸子看向许清风。
      那个人只是给了他更紧更温暖的拥抱,什么话也没有说,似乎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宋鹤眠抿着唇,却也什么也没说出口。
      各怀心事的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只是静待通道的开启。
      几秒后,雾更加大了起来,周围凭空出现了泛着银光的门,宋鹤眠看着身旁的人,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侧头看向宋鹤眠。
      一刹,宋鹤眠从那双眸子中读到了一顾悲凉和无限的孤独。
      就在要进入的瞬间,许清风突然拉住宋鹤眠的手,往自己的身侧带。
      一个滚烫热烈的怀抱裹挟住宋鹤眠,男人用手遮住他的眼,轻声低语:“要记得我,宋鹤眠。”
      “永远……不要忘了我。”
      宋鹤眠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他回抱住对方,轻拍那人的背。
      他对上那双忧郁的眸子,他作出郑重的承诺:“许清风,不会忘的,永远不会。”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宋鹤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候那道提示音的再度响起。
      【即将进入副本——玫瑰庄园谈。】
      【副本倒计时:00:10:10】
      【请玩家做好准备,正在载入中。】
      【当前进度:10%】
      ……
      又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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